见颜哲有所醒悟,岳仑俯下身,用眼神逼视着他。
“姒无忘所图甚大,而且早有预谋,如今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我们不能再迟疑了!”
(‘图穷匕见’是不是有点不适合、、、)
颜哲没有出声,现在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一时之间没有主意。
在这份文件之中,颜哲看到了三公子无忘的野心,他想通过掌握考核官吏和选拔官员的方式夺取鄞州的主导权。
这是从他们这些人的手中抢夺权利,他们这些地方大族和官员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若是让这些措施讨论完成,得以实施,那么他这个土霸王就会失去曾经的地位和权势,他的家族会逐渐衰微,特别是在姒无忘不喜欢他们的情况下。
这些信息是否可信?
这是颜哲的第一反应,但转瞬就否认了。
虽然不知道岳仑是从什么渠道拿到这份记录的,但是里面所述不似作伪,一般人也编不出这些详实的内容。
“贤弟有什么打算?难道朝中诸位大人会任由三公子如此胡作非为?”
“呵!”
岳仑轻蔑一笑,对朝中的诸位大人不抱任何希望。
“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又怎么会在意我们的死活!”
颜哲默然。
市面上出现的来自其他地方的‘鄞州特产’,以及沿海逐渐增加的盐场就是最好的答案,虽然没有明面上的消息,但是暗中的交易已经进行了。
这也是为何他们屡屡上诉,但是消息却石沉大海的原因。
朝中的大臣没有他们这些当局者的直观感受,当然不会为此着急上火,而且颜哲都可以预料到,不等到鄞州的事情影响到会稽,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多大点事!
不就是三公子做做生意,办办学校吗,不是很正常吗?
况且我们也可以从这些产业中分一杯羹,三公子可是个好人呢!
什么?三公子要抓权?
让他去抓好了,三公子是领地王上册封的,王上都没有意见,我们为什么要关心?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些地方实力派不值得朝中大佬出面与三公子硬碰硬。
相比于颜哲的无力,岳仑更多的是不忿。
他是有靠山的,而且靠山的地位不低,只是他的靠山不给力啊!
自己想办法。
这是岳仑得到的回复,当看到这样的消息时,他当场就摔了杯子。
什么叫‘自己想办法’?
我要是有办法还会找你吗?
他不想理会什么‘二公子盯得紧,不能张扬’之类的借口,他只知道对方不愿意出手帮他。
由此,他对朝中之人不抱有任何希望,这也是他独自策划实施余姚刺杀行动的原由。
可惜,行动没有成功,暂时没有时间去关心为何会失败,当务之急是如何进行下一步。
“颜兄,我已经得到消息,姒无忘五天前已经处理完余姚的事情,启程在即,现在大概正在返回的路上。”
“你的意思是?”颜哲看着他阴冷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问了出来,只因他还有些迟疑。
“派出人手,将姒无忘永远地留在路上。”
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姒无忘不是死在鄞州,他们就有办法脱罪。
见颜哲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岳仑心中已经不耐。
“颜兄,若是任由姒无忘继续下去,我们总会有这么一天的,现在不反抗,难道要等到无力反抗的那一天吗?”
颜哲斟酌片刻,还是给出了让他失望的答案:
“你先回去吧,让我在考虑几天。”
‘唉!’
岳仑重重地一挥衣袖,负气离开了。
见此,颜哲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岳仑所说的道理他听了进去,但是此事不仅事关他自身的荣辱,还关系到家族的存亡,他不得不考虑更多。
万一刺杀再次失败了呢?
经历了一次危险的三公子不可能没有防备,今天要是答应了岳仑,上了他的船,那他和他的家族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前方不知结果,后方没有退路,一旦事败,死无葬生之地。
此时,颜哲还能置身事外,求一个稳妥。
当然,此时的稳妥也有这代价,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了明显得裂痕。
世事十分奇妙,置身错综复杂的棋局之中,没有人能够知道当时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特别是无法掌握全面的信息时,也只有后来人能够根据结果倒推原因,从而对当时的局中人指手画脚。
就这样,颜哲在犹豫中逐渐趋于稳妥,岳仑因为实力不够,没能再次出击,让无忘特意准备的礼物没有展示出来的机会。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无忘这样叮嘱自己,准备没有用上就是最好的情况了,不应该奢求其他。
走出会稽这个安全屋之后,无忘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那种粗犷气息,在多年的战乱之中,所有人逐渐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
战乱会死人,天灾会死人,饥饿会死人,疾病也会死人,多数人都在默默无闻中离开这个世界。
在这样一个危险的环境中,一些人艰难求存,也有一些人想要将生命燃烧地更加璀璨,所以列国之中,有人在田垄之间耕耘,只求家人能够宽裕一些,也有人在四处奔走,或为贪欲,或为理想,亦或者而这兼有。
同样的,人与人的斗争也没有后世那么多规矩,动轴就是下杀手。
看看无忘的遭遇就知道了,他刚刚有些小动作就在这一年之内遭遇了两次刺杀。
这些人的手段也太糙了!
无忘打定主意,以后就算武艺大成也不能放松警惕,身边一定要带够帮手才行。
返回了府中,众人也就回到各自的岗位,带回的一批焰氏好手交给亲卫安排,除此之外,今天的君侯府还迎来了一位客人。
待到众人将无忘迎回府内,无忘笑着向焰荒招呼道:
“阿荒,你来看看,我将谁带来了?”
焰荒一脸疑惑,看向门外,等到见着来人,先是一喜,转眼又是一脸无措。
“父亲,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你小子还知道有个父亲,这么久了都不回家看看,我还以为你忘了还有爹娘呢?”
不管这对父子的见面交流,无忘还有事要了解。
将尹晟留下,无忘又唤来了水登。
“水先生,我委托的事怎么样了?”
“回君候,属下已经调集人手讨论完善了,请公子过目。”
说着,他取出厚厚的一份文件交给无忘。
“此事不急,我稍后再看,先生可有关注郡中动向,特别是郡丞岳仑已经与他相关的人。”
“郡丞大人?”水登面露不解。
“正是岳仑,公子在余姚遭遇了刺杀,”尹晟将情况介绍了一番,“根据事后的调查,应该是郡丞岳仑的人,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他人打着他的旗号做下此事。”
名号问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能够有这个实力,有这个胆子,又有这个动机的人并不多。
听完尹晟的解释,水登认真思考片刻,肯定道:
“确实有些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