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辽道宗在位时间虽然很长,约有46年之久,但他对国家大事却了解甚少,他的精力主要集中在打猎、钓鱼、游玩上。可恰恰就在娱乐时,他的言行和爱好,便决定了王朝的走向。
大安六年(1090),三年一度的科举取士的殿试来临了。那些昼夜苦读、凿壁借光、囊萤映雪、头悬梁、锥刺股的书生,一个个受尽十年寒窗苦,谁不希望在这次殿试中一步登天!具体负责科举取士的礼部、吏部官员,在选官这件大事上,按惯例一起前往辽道宗所住的养心殿,向他请示这次殿试的准备工作及殿试之后的铨选细责。
辽道宗本应对此事拿出自己的具体看法,提出殿试和殿试后铨选的原则。然而,令人可笑的是,作为皇帝的辽道宗对这项工作却漠不关心。当负责殿试的官员前来领受旨意时,正在聚精会神地钓鱼的辽道宗却吃惊地问道:“殿试?什么是殿试?”“启禀万岁,就是请您当面测试那些举人,以便为我大辽铨选得力干练的人才啊!”谁知,辽道宗听后竟懒洋洋地说:“这件小事,你们一手去办不就得了。”“陛下,殿试岂能由臣子主持?天子主持殿试,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定法。”“什么祖宗定法!祖宗之法也不是为我而立的。”辽道宗不耐烦地指手划脚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殿试,陛下千万得参加。”那人小心翼翼地坚持说道。辽道宗听罢,觉得也对,一朝天子么,也该在这样的场合显示显示自己的权威。随后便说:“那好吧,既然你们非要我去,那我就去‘殿试’那班举子。不过咱们得把话说明白,‘殿’我可以去,但‘试’什么可得由我来决定”。礼、吏二官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心想,只要你去,我们便完成了任务,既然连殿试什么心中都没谱,想必也不会试出什么新点子来。于是二人就连声称谢,一并退出了养心殿。
殿试这天到了。一向以懒起为乐的辽道宗却一反常态,五更鼓刚刚打过,他便穿戴整齐,准备殿试举子了。两位宫女看罢也觉得惊奇,便悄悄地说:“妹妹,今天皇上怎么起这么早?且那样兴奋,那样激动,莫不是有什么重大喜事?”“听说是要去前堂殿试各地来的举子。”“可主子爷对什么早朝、晚朝都不感兴趣,对那殿试更是一窍不通,莫不是今天心血来潮?”宫女的猜测确实不错,辽道宗对这次殿试之所以如此感兴趣,是因为他心血来潮,想出了有别于古人的新“高招”。
对于传统的殿试,辽道宗并不陌生。中原先进文化对辽朝的影响是很深的,拿殿试来说,自隋、唐以来,都是由皇帝亲自出题、亲自批卷、亲自圈点,最后确定人选。所出的内容大多与国计民生有关,目的是为封建王朝选拔得力的人才。殿试以后,中选者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其中第一名便是常说的状元,第二名通称榜眼,第三名称探花。对这套做法和通例,辽道宗不是不清楚,他执政前期,也曾这样做过。可现在,辽道宗却把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当作儿戏,视为赌场。头脑一热,竞想把赌场上的作法,一古脑儿地搬到关系辽朝前途的官场上,去开创他心目中殿试的“新局面”。那么,辽道宗有何妙计呢?原来,辽道宗喜爱游戏。在这一点上他和北宋昏君宋徽宗倒有相似之处,那就是热衷于微服出游,到民间去寻求刺激。一次,辽道宗来到一家勾栏瓦舍,屋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好奇心极强的辽道宗便走了进去,一看是一群赌徒正在掷骰子赌博。这些社会上的三教九流,个个眼珠子通红,伸着很长的脖子,连喊带叫。不承想这一幕却给辽道宗留下深刻的印象。赌博是以筹码计输赢,以金银论得失。在赌博过程中,总有人要输,也总有人要赢,谁输谁赢,无非全凭个人的运气。辽道宗从中得到了启示,认为:“我大辽王朝不也是一个大赌场吗?那些一心想当官的士人便是一个个大赌徒,如让他们像赌场上那样,靠掷骰子的方式来求得功名富贵,输赢得失完全付之于命运用,那我不就免去了什么出题、策试、圈点、铨选之类的麻烦了吗?这一高招即省事又刺激,何乐而不为呢?”因此,当礼、吏二部官员坚请他前往的那一刻,他随口应了下来。原来,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萌发了这种念头。
这时,天色已大亮,辽道宗断喝一声:“起驾!”说完,太监及礼、吏二部官员陪道宗来到了殿试考场——文华殿。辽道宗在文华殿坐稳之后,环视了四周一下,见周围举子早已准备好笔墨纸砚,便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才子,因此,考你们文章、诗赋之类,对你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干脆,今天的殿试,文章、诗赋、策问等,朕全都取消了。”立在辽道宗身后的礼、吏二部的主管官员,一听吓了一惊,忙跪下说:“陛下,取消了?”“对,取消了。”“那人选如何确定?”这时的辽道宗心中乐滋滋的,他为大家对他的话感到困惑而得意。他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然后才说道:“当然要确定人选,决出高低。”“皇上,那如何确定?”“今天我要采取一种你们意想不到的新方法来选官。”“新法子?什么新法子?”“其实,说新也不新。就是将所有参加殿试的举子每4人一组,围在一张桌子旁,靠掷骰子来取胜负。谁的点数最多,谁就是该组第一,各组第一名,再按4人一组来掷骰子。依此类推,胜了所有人者,朕就御笔亲点他为一甲头名。”这哪是什么新方法!简直是把国家大事当儿戏。把赌场上的伎俩搬到考场上,实为空前绝后之大滑稽。端立于两侧的礼、吏二部官员听了都大吃一惊,不由得暗暗叫苦,一种本能的责任感使两位主要负责人忙跪下奏道:“陛下,殿试之法,自唐代则天大圣皇太后垂帘听政之时创始至今,一直为我大辽列祖列宗所沿袭,已成为法度,岂可一改常规,用掷骰子的办法取而代之呢?万请陛下三思而后行。”话音刚落,辽道宗便有些不耐烦了。他把手一挥:“你们不要说了!我早已有言在先,我本不想主持殿试,可你们非请我不可,我答应了下来,已是给你们面子了,再说你们也是同意了的,我可以来,但怎样考由我自己决定,难道你们敢违抗朕的命令?”辽道宗已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谁还敢再发异辞,皇帝的话就是圣旨,要怎样就怎样!这恰恰就是历史悲剧之所在。
辽道宗见二位大臣已不再多言,便向周围的举子重申了一下比赛的程序和规则。此时,这些举子心里真不知是何滋味:有的摇头,有的叹气,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听了半天也没回过味来。不少人连骰子的模样都从没有见过,怎么个比法,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十年寒窗、昼夜苦读的努力,如今全押在了这小小的骰子上,真不知这一甲状元究竟落在哪位举子的头上。“好了,把骰子盆给我搬上来!”随后,4人一组便摆开了阵势。此时的辽道宗,只想快点看到那赌场上刺激的场面,什么国家的前途、举子们个人的命运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家注意,比赛马上开始”。辽道宗宣布说。
于是乎,一场紧张而激烈的角逐开始了,整个文华殿变成了大赌场,人声鼎沸,喧哗声、喝彩声、争吵声混杂在一起。运气好的,兴高采烈;点数小的,垂头丧气。有的人心情郁闷,有的人叫苦连天。最后一轮角逐结束了,夺得总分第一名的是析津(今北京)人李若思。他技压群雄,独占鳌头。辽道宗立即命令呈报上来,一看此人骰子的花色、点数以及搭配的名目,不禁拍案叫绝,连连称道:“此上相之征也!上相之征也!”当场,辽道宗赐李若思以国姓——“耶律”,并为他改名为“俨”。俨者,庄重也。这便是历史上的耶律俨。就是这位大辽皇上,御笔亲点耶律俨为一甲第一,实封大理寺卿,后累迁景州刺史、御史中丞、山西路都转运史,赐予“经邦佐运功臣”的称号。耶律俨的高升,仅仅是靠在文华殿掷骰子得来的!有辽道宗这样的昏君,出现耶律俨这样的“状元”也就不足为奇了。
辽道宗耶律洪基在选官任人问题上的所谓独出心裁,竟是靠赌场上的手段——掷骰子。如此昏君,天下岂有不乱之理?
信佛崇儒,本无可厚非,但作为一国之君,在政治上处处套以佛儒,对佛儒痴迷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就不能不称其为昏君了。
少年时代的辽道宗,有着沉静的性格和严毅的举止。其父兴宗皇帝也像普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知书达理,将来可以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由于辽道宗耶律洪基是储君,其周围必然塞满了趋炎附势、阿谀谄媚之徒。原本沉稳的洪基常常与这般人厮混,学问不长,邪道有余,加之其父兴宗对佛教十分迷信,经常命洪基召集僧人讲授佛经。因此,耶律洪基没有学到一点君臣之义,却从父亲身上继承了崇佛思想。
耶律洪基是在耳鼓里经常充满诵经木鱼之声中一天天长大的,自然对佛教的迷信程度远远胜过其父亲兴宗。兴宗好佛只是听听佛经,逛逛寺院,举办佛事而已。而洪基呢?他的日常工作便是吟诵佛经,举办佛经训练班。参加训练班的学员多是诸京僧徒,还有朝中的大臣。洪基有时还亲自前去讲解经义。
由于他痴迷佛教,不仅能在讲堂上对佛经倒背如流,而且还对佛经进行过研究。比如《华严经》,他不知看了多少遍,看的多了,自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为此,他写出了《(华严经)赞》和《(华严经)五颂》两部著作颁行全国,让天下臣民都来拜读。
对佛教的崇拜,使洪基对佛教的忠实信徒格外重视。若有一信徒说某件事如何如何神奇,洪基便认为该人悟性高,定将该人加以提拔。有个回鹘族的小官员名叫孩里,就是由于在信佛方面得到了洪基的肯定而得以升迁的。一次他随洪基去野外狩猎,不小心失手从马上栽了下去,好长时间不省人事。等他醒来后,便在洪基面前说:“刚才我好像到过另外一个世界。”洪基很是相信,忙说:“快快讲来。”孩里胡诌说:“有两个看不清头脸的人引我到了一座城池,城内宫室宽敞明亮。在大殿上一个人身穿绛紫袍,很威严地坐着,我被引到他面前。旁边有人手拿牍簿交给他,此人看罢冲着我说:‘很抱歉,本来要取大胡子的回鹘人,误把你捉来了。’我抬头一看,见牍簿的背面有自己的名字,名字下写有‘官至使相,寿七十七’等字样。随后,有人把我送出殿外。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深沟里,一下子就醒了。”
听罢,洪基感叹万分。他深信这是孩里信奉佛教的结果,立即令孩里将这一经历记录下来,作为宣传佛教的活教材。事后果然像孩里说的那样,洪基不仅提升他为节度使(地方行政长官),还对他格外厚爱。
皇帝信佛,下边也随之烧香,全国各地到处兴修寺院;凡有人烟的地方,就回荡着悠扬的钟声;路上遇到的,也尽是些身披袈裟的僧徒。
翻开《辽史·道宗本纪》不难看出,洪基在位长达40年之久,几乎每一年都有佛事活动。他不是把佛经赠给高丽,就是接受西夏等国进献的佛经;要么迎佛骨,要么建浮图。至于朝政如何,百姓饥苦与否,他却很少问津。在耶律洪基的倡导下,辽朝僧众人数剧增,仅大康元年(1075)七月,全国各地就达36万之众。
僧徒一时走红了,和尚竞成了人们羡慕的职业。他们个个来到朝廷企求官职,有的竟官至司徒,有的还当上了司空。于是,洪基殿前两侧的文武大臣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亲述祸福、求取财物的和尚、尼姑。洪基一时难以应付,只好答应他们的条件,但令他们不要私自前来。这实在是对他佞佛的绝妙讽刺。
由于洪基大肆宣扬佛教,社会上大批青年壮了借机剃头入佛,不劳而食,妇女则削发为尼。一时间寺院僧侣横行乡里,恣纵不法,占据田产,鱼肉百姓,无恶不作,成为当时大辽王朝的一块毒瘤。
除了信佛,辽道宗耶律洪基还好儒术,重视对儒家经典的收集整理。他这样做完全出于个人的爱好,当然也浸透着维护自己统治的目的。尽管他在崇信儒家文化方面有可取之处,但他并没有真正接受儒家颂扬的仁义道德;他痴迷佛教,也没有吸收佛家倡导的行善思想。相反,他却变得更加凶残,以至忠奸不分,残害无辜,屡兴冤狱,使他周围时时闪现着刀光剑影。
耶律洪基即位之初,朝中便有一位奸诈大臣,名叫萧革。此人早在兴宗时,就已怙宠擅权,官至北院枢密使掌管军事。由于他有奉承拍马的绝招,到洪基时仍然宠信有加。当时与萧革同掌国政的萧阿刺忠直不阿,通晓世务,很有才干,他见萧革狡诈不法,便经常向洪基揭露萧革。可是洪基忠奸不分,对萧阿刺的忠言根本听不进去,反而一气之下将萧阿刺罢官,送回老家。萧革又乘机诬告萧阿刺的堂弟萧术者贪污官粮,洪基信以为真,下令将萧术者免官,处以杖刑。
由于洪基宠信奸臣萧革,将身边忠于自己的头面人物一一免官革职,使朝政日益腐朽黑暗。清宁九年(1063),统治集团内部终于爆发了一场大搏斗。这场大搏斗是朝廷内的元老重臣一手挑起的,为首者叫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乳名孛吉只,是辽兴宗耶律宗真的弟弟、耶律洪基的叔父。兴宗在世时,耶律重元颇得皇帝的厚爱,在朝内骄纵不法,手段毒辣残忍,是个典型的虐待狂。他常在喝酒时,命人把犯人拉到席前,轻者乱箭射死,重者用刀脔割。被害者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满地的鲜血,令人不寒而栗,惨不忍睹。而耶律重元却一边喝酒,一边欣赏,不时发出狼嚎般的笑声。
兴宗在世时曾答应把皇位传给耶律重元,可兴宗一死,继位的却是长子耶律洪基,因此,耶律重元心中恨恨不平,总想伺机图谋不轨。
清宁四年(1058),洪基喜得贵子,重元的妻子人宫庆贺。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冶俗艳,像青楼的娼妓一般,神情也颇为骄矜自负。洪基的皇后萧观音向来端庄,对这位妃子的酸样感到很不舒服,就劝戒她说:“妃子是贵家的夫人,何必妆扮成这样?”重元的妻子泼性大发,便气呼呼地回到家里,和重元发了一顿脾气,并大骂道:“你也算是圣宗的儿子,竟然让人这样污辱我,你若还有点男子汉的志气,非得给我出这口恶气不可!”重元听了妻子的话,更加愤愤不平。他和儿子涅鲁古到处网罗党羽,加快谋反的步伐。他们先后把萧革手下的走狗萧胡靓、萧迭里得。兴圣宫太保(优待大臣的荣衔)古迭等人收揽过来,时刻等待着时机发难。
清宁九年(1063)七月,辽道宗到滦河太子山打猎,除皇太后萧挞里、大臣耶律乙辛等人外,扈从诸官多数是重元的死党。重元见时机来到,决定发动叛乱。可是不幸走漏了风声,叛乱被皇太后萧挞里得知。萧挞里早已看出重元的不轨行为,便假称有病,召洪基前来对他说:“我看局势很危急,这是关系到社稷存亡的大事,应早做准备。”然而洪基仍半信半疑。
此时的重元行账内已是磨刀霍霍,杀气腾腾。重元的儿子涅鲁古正跑前跑后,紧张地布署着叛乱的准备工作,突然有人来报:皇上有请。涅鲁古一听大吃一惊,知道阴谋已经泄露,慌忙把使者捆了起来,想等叛乱成功后再来杀掉他。不承想,使者用刀割断绳索,逃了出去,疾速回宫报信。洪基听罢后,这才相信大祸即将临头了,吓得心惊肉跳,手忙脚乱,想逃离行宫。朝内德高望重的大臣耶律仁先认为逃走更加危险,便极力劝阻。洪基没法,只好暂住下来,把抵御叛党的大事交给了耶律仁先。
这时,已是半夜时分,外边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雨。耶律仁先急忙下令在行宫外围用车辆围成一道防线,亲率30余人骑马在圈外摆成阵势。刚准备好,涅鲁古便率领400多名叛党簇拥着重元向行宫杀将过来。叛党来势很猛,耶律仁先的30几人被重元打得落花流水,眼看重元就要杀向行宫了。就在这时,一股人马从侧面插了上来,将重元的兵马一下冲乱了,叛党被迫稍退。混战之中,正跃马向前的涅鲁古中箭,从马上一头栽下去,当场毙命。涅鲁古一死,叛党气焰大挫。重元只好率残兵败将撤回。耶律仁先向前一看,前来相助的正是皇太后萧挞里。
重元刚到府上,为叛乱未能成功大动肝火,他身边的死党献计说:“事到如今,我们只有死战,不能就这样了事。我们应再次袭击,大事可望成功,若到了明天,恐怕就来不及了。机不可失。”重元知道行宫方面兵少将微,想想自己的实力,截断行宫与外军的联系,明天不愁不能成功,因此没有采纳那人的建议。当晚,还未成功的重元,就迫不及待地在自己的府上做起了皇帝的美梦,几人商定了位号,随后便大吃大喝,一直热闹到了黎明。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重元对这句至理名言似乎并不理解。天刚亮,他便率兵再次杀向了行宫。他万万没有想到,昨夜的美梦只不过是自己的一种向往与渴求。他还没有到达行宫,探子来报,耶律洪基已从边防前线调回了援军,重元一听就吓了一身冷汗。这时,行宫里传出了喊声:“重元听着,你背叛皇上,罪该万死,还不放下屠刀。”话音还未落下,重元的叛军便纷纷扔下武器四散而逃,叛党阵脚顿时大乱。重元见势不妙,调头带几个随从向北落荒而逃。耶律仁先挥众追杀,重元一口气跑到了大漠中,四下一看,荒野沓无人烟,但远远望去,追兵的马蹄扬起一股股尘烟。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便长叹一声,拔剑自刎了。
重元的叛乱,给洪基带来了一连串的不安,平定之后,他那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他知道,如果不是耶律仁先指挥有方,自己非但皇位难保,恐怕连脑袋也要搬家。因此,当耶律仁先凯旋后,他竟不顾皇帝身份,亲自走上前去大加称赞,并将耶律仁先晋封宋王,官拜北院枢密使(辽官制分南、北面官,此为负责调动军队的官员)。随后下令捕杀重元的党羽,将叛党的余孽一网打尽。
这场叛乱的发生不是偶然的,洪基本应从中汲取教训,改弦易辙。但他并不从根本上革除弊政,以求堵塞乱源,而总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因此,当一个弊政消除后,另一个恶迹又萌生了,周而复始,没有止境。
此后,辽道宗又宠信当时头号奸臣耶律乙辛,自己整天无所事事。耶律乙辛则恃宠独断乱权,使辽朝的政治日益腐败,越发不可收拾,不久,又演出了更加混乱的一幕。
辽朝也有文字狱,开创者不是别人,正是辽道宗耶律洪基;受刑者也不是他人,恰恰是耶律洪基的夫人萧观音萧皇后,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千古奇闻。辽道宗残杀皇后,只因一首诗。促成此事者,便是耶律乙辛。
其实,辽道宗和萧观音的爱情生活,开始时还是满幸福的。萧观音是兴宗时的大臣萧惠的女儿,出身名望贵族,其家世代与皇室联姻。她的姑姑萧耨斤,乃是辽道宗的祖父、圣宗耶律隆绪的皇后。到了耶律洪基任燕赵国王时,她也嫁了过来,与洪基结为伉俪。这样,细说起来,萧观音与洪基还是姑侄亲。
婚后的最初一段生活,两人相亲相爱,互帮互学,萧观音不但姿容冠绝,而且才华出众,她擅长写诗,且精通音乐,能自创歌词。所以洪基登上皇帝宝座后,她自然就被册立为皇后,加之她又为大辽生下了一个皇太子耶律溶,就更为洪基喜爱,差不多独占了皇帝的专房之宠。
一次,萧观音随辽道宗耶律洪基前往秋山(在今吉林洮南)打猎,到了杀虎林,洪基命她赋诗,她望了望杀虎林,又看看皇上,不由得触景生情,随口吟道:
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
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猛虎不投降。
洪基听罢,赞不绝口,并向大臣们炫耀了一番,随后进山围猎,洪基一只箭将只老虎射死,他得意地对群臣们说:“力能伏虎,这才没有愧对皇后之诗。”以后,洪基每有诗作,总令萧观音属和,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恩爱无比。可是,幸福、快乐、平静的生活背后往往潜伏着难以避免的危机。从后来的历史发展看,萧观音的结局,不是喜,而是悲,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有一个昏头昏脑的丈夫,因为她嫁给的是个并不贤明的君主。
耶律洪基是一朝之主,他的话高于一切,他要处死萧观音,他人是无法阻拦的。那么供基为何要置皇后于死地呢?原来,在平定了耶律重元叛乱后,辽道宗耶律洪基并未彻底醒悟,反而更加昏庸,依然故我,继续重用奸邪。就这样,便造就了耶律乙辛这个一手遮天的头号大奸臣。
耶律乙辛,字胡覩袁,出身低贱,他的父亲是个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穷汉,家中时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人人都称其“穷迭刺”。迭刺就是他父亲的名字。乙辛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从小就没有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反而学得油嘴滑舌。因为生活所迫,便到山上放羊,以维持生计。一次,天都很晚了,他还没有回家。他父亲很着急,便去山上找他,见他在草丛中睡得正香,那群羊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父亲见状,忙把他弄醒,乙辛却大怒道:“干啥呀!我正梦见有人拿日月给我吃,月亮已吞下肚里,太阳刚刚吃了一半就让你给弄醒了,真扫兴。”他父亲一听,吃惊而又兴奋地说:“真的。”“当然是真的,都怪你没让我把太阳全部吃下去。”他父亲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高兴极了,心想,说不定我儿子将来能有大出息呢!说来也巧,几年过去了,乙辛居然成了一个身材魁梧、模样英俊、外表和蔼、内心诡诈的奸臣。兴宗时,乙辛就以小吏的身份开始接近皇上,刻意地投机钻营,挖空心思揣摸皇帝的意图。他凭着那张甜甜的小嘴,很快就博得了兴宗夫妇的赏识,爬上了护卫太保的职位。耶律洪基继位后,有这种本事的人,自然也受到重用。乙辛很快加官为太子太傅(教导太子的老师)、北院枢密使,进封魏王。咸雍五年(1069),又官拜大师。洪基还亲自下诏许他处理四方军旅事务,把军政大权全部交到了乙辛手中。而洪基本人却对朝政不闻不问,只知四处游玩打猎。
有辽道宗作后盾,乙辛在朝中便不可一世,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信条。凡是巴结他,讨好他的,就立即提拔;而那些刚介正派、不趋炎附势的大臣,则均遭斥逐。如耶律仁先,在平定重元叛乱中,功迹卓著,在朝中德高望重,连皇帝也要敬他三分,而乙辛只略施小计,便让洪基把仁先赶到南京(今北京)担任留守。还有参知政事(副宰相)刘优,曾一度受到洪基赏识。此人刚介不阿,耿直忠诚。一次,洪基召见刘优时曾对他说:“你不要害怕宰相”。刘侁回答:“臣连耶律乙辛都不怕,岂能害怕宰相!”不料,这句话传进了乙辛的耳朵。乙辛便怀恨在心,暗中施展伎俩,以莫须有的罪名,在洪基面前低毁刘优。洪基二话没说,立即贬刘优为保静军节度使。在洪基眼里,乙辛总是正确的,因而特别宠信他,以致发展到这种地步:乙辛喜欢什么,洪基也喜欢什么;凡乙辛厌恶的,洪基也必然厌恶。君臣关系完全颠倒了过来。因此,当乙辛对皇后不满,对太子心怀叵测,煞有介事地在洪基面前诬陷皇后、太子时,辽道宗耶律洪基竟也信以为真了。那么,乙辛为何对皇后不满,又为何敢在太子身上打主意呢?一句话,就因为在当时的朝中,只有皇后和太子是乙辛擅权的两大障碍。他非常清楚,只有除去这两大障碍,自己才能在朝中独占鳌头,而要达到这个目的,还得依靠洪基手上的上方宝剑。
耶律洪基原本是个喜怒无常、性格乖戾的人,最爱听顺耳之言,最讨厌听逆耳的话。无论是谁,只要逆着他的心思说话,哪怕是好意,他都会心中不快,以至翻脸发怒,六亲不认。耶律乙辛之所以受到洪基的宠爱,就是他善于迎合溜须,处处顺应洪基的爱好。一句话,他已摸清了洪基的心理特征。就这样,在洪基的极度宠信下,乙辛专权乱政竟达十几年之久。
辽道宗有一最大爱好,就是外出打猎,且喜欢一人独来独往。骑马驰骋千里,风驰电掣,撒开缰绳,他感觉十分刺激。特别是他动不动就只身跑到深山幽谷之中,并且不带随从和卫士,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作为皇后的萧观音,对丈夫的这种随意行动很是担忧。她一向仰慕唐太宗徐贤妃的为人,便在洪基面前劝说:“我听说穆王远游,周朝的德政因此而衰败;太康佚豫,夏朝的社稷几乎倾灭。这都是沉湎畋猎的教训,帝王施政的龟鉴呀。妾见陛下临幸秋山,不带随从,单骑逐猎,深入幽远不测之地,这虽然表明陛下威武至极,有神灵保驾,不过万一有什么闪失,岂不成天下不雅之谈。为妾虽愚昧无知,却不能不为社稷而忧虑,希望陛下能以天下为重,采用汉文帝吉行的做法。”其实萧观音的这番话,目的不仅仅在于让他外出打猎带上随从,注意个人安全,主要还是劝谏洪基要以朝政为主。这样的逆耳忠言,洪基还是初次听到,心中立时产生反感。从此,便对皇后开始疏远了。
心怀奸诈、诡计多端的耶律乙辛看到洪基与皇后的关系有了裂痕,便乘机而入,将矛头首先对准了萧观音。
萧观音好音乐,尤善弹琵琶,这与她所处的时代有关。在我国文学发展的漫长历程中,辽代也占有一席之地。在这个时代,词既是一种文学创作的形式,也是一种音乐吟唱的谱本。换言之,词可以吟诵,也可以引吭高歌。就是这种文学表现形式,曾使一位女诗人的经历、创作及其遭遇,分外惹人注目。此人就是辽道宗的皇后萧观音。萧观音曾作有《回心院》词一组十首,是当时的上乘之作。她的词,文理辞藻纷呈,令人百看不厌,钦佩不已,因此,有许多有特长的文人都愿意和她切嗟唱和,其中最密切的是伶官赵惟一。赵惟一能将词演唱得传神且动听,皇后非常满意。因此,时人把皇后萧观音的词和赵惟一的演技并称为“双绝”。
萧观音身边有个婢女叫单登,在弹筝、琵琶方面有些造诣,但技艺远远比不上赵惟一。此人心胸狭窄,不仅不向比自己强的人虚心学艺,反而对赵惟一嫉妒在心。洪基曾经召见单登弹筝,萧观音得知后劝谏说:“陛下,此人本是叛臣耶律重元的家奴,召她来弹奏,谁知她是否怀有鬼胎,望陛下还是不和这种人亲近为好!”洪基对皇后的一片好意很不以为然,他心想:“我外出打猎游玩你妄加劝阻,今日我令婢女来御前弹唱,你又加阻止,难道天子要听你皇后的话不成?”洪基越想越气,根本不理睬皇后的建议,还是令单登前来弹奏。事后,单登便对皇后怀恨在心。单登将此事告诉了妹妹。她的妹妹是教坊艺人朱顶鹤的妻子,而朱顶鹤是乙辛的党徒。乙辛考虑来考虑去,最后想出了一条毒计,让单登和朱顶鹤去诬告萧观音,可这时的萧观音还蒙在鼓里。
一天,单登拿着一首《十香词》去见萧观音,见面后就吹捧说:“皇后娘娘,这首诗是南朝宋国忒里蹇皇后的佳作。倘能得到您的亲笔书写,那可真称得上世间的珍品了。”不知底细、毫无戒备的萧观音看罢,适时正闲着无事,便顺手拿起笔来涮涮点点,不一会儿就把《十香词》抄在了一幅宣纸上。写完之后,兴犹未尽,又口占一首《怀古诗》书写于后,诗云:
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
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这首诗咏的是我国历史上人人皆知的汉成帝与其皇后赵飞燕的故事,本意无非是说,身为皇后,不能冶容误国。可是,这首诗到了单登和耶律乙辛手中,却变成了诬陷萧观音的证据。
耶律乙辛手拿抄有这首诗的那张宣纸,前去报告给辽道宗耶律洪基,对辽道宗说:“接到密报,宫婢单登和她的妹妹以及教坊艺人朱顶鹤一并状告皇后与伶官赵惟一关系暖昧,经常私混。”耶律洪基显得有些紧张,忙问:“何以见得?”“有诗作证”。“什么诗,快读来我听。”耶律乙辛仔细地、一字一句地将那首《怀古诗》读给洪基。在读的过程中,心术不正的乙辛故意将“赵家妆”和“惟有知情一片月”两句加重语气,以便洪基听得更加分明清晰。最后乙辛又添枝加叶地解释了一番。洪基听完,怒气冲天,令耶律乙辛与张孝杰审理此案。
乙辛得令,毫不迟疑,立即将赵惟一逮捕入狱,施用了火烧、抽打、钉子钉等种种酷刑。赵惟一忍受不了严刑拷打,最后屈打成招。枢密副使(枢密使的副手)萧惟信听到此事,急忙找到乙辛说:“皇后素来贤明端重,养育储君,怎能凭听叛家婢女的一句话就把皇后治罪呢?”乙辛哪里听得进萧惟信的这番话,令张孝杰加紧审理皇后。为达目的,张孝杰捏造了许多细节,奏报洪基。洪基愈加气愤,当下就将赵惟一灭族,勒令萧观音自杀。皇后有冤无处诉,悲愤交加,含泪写下了一首绝命词,随后自缢而死。
当时,耿介刚正的大臣大理卿大公鼎就此事专门上书,替皇后呼冤翻案。辽道宗耶律洪基训斥道:“你不要以为自己平反了一些冤狱就想连这个案也要翻,告诉你,这个案谁也翻不了。”“陛下,臣不贤,不知皇后犯有何罪?落得个如此下场。”“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跟我装糊涂?告诉你,那个贱女人亲手写下的那首诗中,就有她的供状。”“何以见得?陛下。”“那是一首藏头诗。”“藏头诗?”“对!你看,‘宫中唯有赵家妆’,一句含了‘赵’字,‘惟有知情一片月’中又含有‘惟一’,再与第二句‘败雨残云误汉王’,合起来,说的岂不是‘赵惟一误汉王’吗?必是那个贱人与赵惟一做下了伤风败俗之事,后又生忏悔之情,才有《怀古诗》之作。”“陛下,臣不敢苟同。依臣愚见,皇后这首《怀古诗》是见到南朝皇后所做的《十香词》有感而发的。‘赵’系指赵宋王朝之‘赵’,与赵惟一没有任何关系。这首诗的主旨是告诫自己不要像南朝宋国皇后那样冶容误国,根本不是什么藏头诗。据臣所知,所谓藏头诗,是指藏句中头一字的诗,决不会头上藏一字,中间藏两字。”“你懂什么?到底你是皇上,还是我是皇上?我说《怀古诗》是藏头诗,就是藏头诗。”说完,辽道宗拂袖而去。
耶律乙辛得逞了,为了继续蒙蔽耶律洪基,便说:“皇帝和皇后就像天地一样,有天无地是不行的。”接着,又在洪基面前,极力称赞他的党羽、驸马都尉萧霞抹的妹妹萧坦思如何美貌,如何贤能。洪基听后,很感兴趣,令乙辛将萧坦思召进宫中。洪基一见,果然中意,随即纳在宫中册为皇后。
皇后萧观音除掉了,可还有耶律洪基非常喜爱、非常器重的皇太子——耶律濬。耶律溶作为大辽王朝的法定继承人,在朝中的地位日益提高,尤使乙辛感到不安。
耶律溶,小名耶律斡,是辽道宗耶律洪基的独生子。他自幼聪颖好学,机智勇敢。6岁时被封为梁王,8岁时立为太子。洪基和萧观音都很疼爱他。清宁十年(1064),耶律溶随洪基在中京(今内蒙古宁城)打猎,连发三箭,箭箭皆中。洪基拍着他的肩膀高兴地说:“朕的祖宗,都是骑射绝人,威震四海,我儿虽幼,却不坠祖宗尚武之风。”从此,洪基便把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对太子倍加钟爱、器重。耶律濬还不到18岁,洪基就让他步入朝政,还亲自选了个秉直好义的师傅来教导他。太子耶律溶的长大和在朝政中的地位的日益重要,无疑对野心勃勃的耶律乙辛来说,构成了致命的威胁。他要寻找时机,挖空心思,把洪基对太子的殷切希望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
其实,耶律溶心中早就明白耶律乙辛的阴谋,他痛恨乙辛,更不满父皇听信谗言。当他得知父皇上当受骗,令母后自尽时,曾痛苦地乞求代母受死。怎奈,耶律溶势单力薄,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母后死后,耶律溶痛不欲生,他和耶律乙辛的矛盾已到了不共戴天、势不两立的地步。昏聩无知的辽道宗耶律洪基至此还蒙在鼓中,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耶律乙辛的手又伸向了大辽王朝的法定继承人——太子耶律濬的身上。
一天,耶律洪基正在宫中陪皇后萧坦思饮酒作乐。突然,护卫太保耶律查刺急急忙忙来报,说枢密使萧速撒,都部署耶律撒刺企图谋反,拥立太子。辽道宗一听,火冒三丈,气愤地将酒杯摔得粉碎,立即命令耶律查刺立案审查。可查来查去,却查不出一点儿线索。辽道宗觉得很奇怪,随后将萧速撒和耶律撒刺贬出朝廷,可这件事令辽道宗日感不安。
就在这时,耶律乙辛出现在了辽道宗面前,辽道宗一见到他,就像找到了救星。他拉着乙辛的手,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乙辛听后,急忙说道:“陛下,这事非同小可,应继续严查下去。既然线索不好找,不如下道诏令,凡有告谋者,一律给予重奖,事情就能查个水落石出。”辽道宗十分高兴,他觉得乙辛这一招太高了,便按着乙辛的说法,下了诏书。还真灵,乙辛的几个党徒立即前来投案自首,并说查刺告发之事,全是实情,臣等也参与了此事,就是想杀了乙辛,拥立太子,只怕遭连坐,所以才来自首。这便是耶律乙辛为迫害太子耶律濬而导演的苦肉计。
世间没有自己往自己头上泼脏水的,只有诡计多端的耶律乙辛才做得出来。他的这一着果然奏效了,终于使辽道宗上了钩。
辽道宗下令杖责、关押太子耶律溶。耶律濬知道父皇又中了乙辛的计,百般诉冤而毫无作用。乙辛为得到证据,把耶律溶平时亲近的几个人也逮捕入狱,严刑逼供,迫使他们屈打成招。乙辛仍怕辽道宗下不了狠心,就把这几个人押到辽道宗面前,让他们身戴重枷,脖子被细绳勒住。这几个人不堪其苦,只求快死,一副副挣扎痛苦的模样。乙辛在旁说道:“陛下请看,他们都痛心疾首了”。辽道宗心里一沉,完全相信了。既然证据确凿,耶律洪基便下令将耶律濬废为庶人。囚于上京(即临潢府,在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太子宫里所有的官员全部诛杀。牵连被杀者成千上万,尸体多得来不及掩埋,只得暴尸野外。时值盛夏,一时间,到处散发着尸体腐烂的臭气。
大康三年(1077)十一月,心狠手毒的乙辛在上京将耶律濬杀害,随后谎报皇上,说是耶律濬因病而死。辽道宗闻讯,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将儿子葬于龙门山。心腹之患已除,耶律乙辛得意忘形,大加庆贺,而辽道宗仍未从昏庸中清醒过来。
萧坦思入宫已两年了,至今还未生下个孩子,她就向洪基说自己的妹妹能生孩子,而她的妹妹已嫁给乙辛的儿子,洪基便命他们离婚,把萧坦思的妹妹纳入宫中。乙辛乘机在洪基面前说:“皇弟宋魏国王和鲁翰的儿子耶律淳可以立为储君。”朝中有远见的大臣忙进谏说:“陛下,万万使不得,不立嫡系,是把国家拱手让给别人呀!”听了这番话,辽道宗耶律洪基似乎领悟出了一些道理,大康五年(1079)正月,辽道宗要外出打猎,他决定把孙子耶律延禧带在身边,而乙辛坚决反对,主张把延禧留在中京(今内蒙古宁城)。此时,辽道宗那颗混沌的脑袋多少开了些窍,他开始怀疑乙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