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川有些挫败,他低声说:“你爸妈都不在家?我带你去吃饭,好吗?”
林佳恩摇摇头。
这份刻意的疏离让陈靖川的心里难受极了,毕竟是二十岁未到的少年人。陈盛海公司刚出现危机他硬着头皮去和那些翻脸不认账的故交叔伯周旋,他都没有觉得这么难受。
他下楼,走出小区,站在那棵树下,回过身。
看着她推开窗,探出头。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突然有些不敢接听这个电话。
“陈靖川。”林佳恩叫他的名字,“你别多想。”
陈靖川答应她说:“好。”
“早点回家。”
“好。”
他挥手,看她在夜色里关上窗户。
张磊的信息在后半夜发到他手机上,是一张派出所拉出来的照片,他放大了一点点看过去。图片上是的刘英近三个月的身份信息记录。
刘英是林妈妈的大名。
张磊又发来一张诊疗记录,里面详细的记录了她的诊断和治疗。
陈靖川在夜色里沉默,他握紧了手机,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天微微亮,他从卧室走到楼下起居室。陈盛海这几天恢复意识了,只是半边脸神经麻痹,吃饭和说话都不利索。
陈盛海已经醒了,看见他进来,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陈靖川把紧闭的窗户拉开一条缝,让窗外的新鲜空气涌进来。然后走到他床边,按下座机,电话那边很快被接起来。
“钱阿姨,我爸醒了。”
新找的陪护阿姨马上应声,隔壁的客房有人穿着拖鞋,木地板上传来走动的声音传来。
陈靖川从恒温水壶里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床边扶起陈盛海,让他侧头靠在枕头上,小心的用汤匙一点一点往他嘴里喂水。因为半边的脸没有知觉,所以喝水吃饭的时候总是会流出一些来,陈靖川扯了床头的纸巾,仔细地帮他爸擦干净。
“爸,医学院的郑教授你有联系方式的吧,我想知道他的号码。”
陈靖川从床头拿过陈盛海的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
“川……啊……川,倩……倩。”
陈靖川知道他在问谁,那个他新婚才没多久的妻子,在知道他公司不景气,人也瘫在床上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女人,这会儿怕是正在想着怎么离婚吧。
陈靖川不想刺激他,他给他掖了掖被角,但是有些话仍然还是要说。
“爸。”陈靖川起身,“前段时间李叔叔和冯伯伯来过公司,他们要求撤资。”
靠在床上的陈盛海一下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当时真觉得你瞎了眼。”
“其实我就想问问你,这些年陪你打拼过来的人里面,就没有几个可靠的吗?”
林没心情理他,说他无理取闹。
“张……啊张……”
“张爱国?呵,他早就递了辞职信,带着一家老小去国外了。”
陈盛海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涨红着脸。陪护阿姨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哎呀,小陈,你说了什么让你爸激动成这样?你赶紧出去,我帮他顺顺气。”
这对父子,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陈靖川走出房间,关上门。
等着吧,一切都会回来的。
许小诺这两天闷得慌,才谈了一个学期的小男朋友又分手了,文科班同寝室的女生心思又多得要命,一点都不好相处,更不要说分享这些秘密了。
还是她的老同桌佳恩比较好,她决定坐公交车去找她。
高一的时候周末实在写不出作业了,许小诺就会去林佳恩家里讨教,美其名曰是请教,其实很多时候明目张胆地抄那些理科作业。林佳恩拿她没辙,而且她也明确自己不学理科。
许小诺化悲愤为力气,一口气爬上了七楼,她敲了半天门,打林佳恩手机又关机,她郁闷地瘫坐在林佳恩家门口。
对门的邻居出来倒垃圾,看到小姑娘这副模样,好心地问:
“你找佳恩吗?”
“嗯。”
许小诺尴尬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她去医院了,她妈妈这两天动手术。”
许小诺以为自己听错了:“动手术?”
“对啊。”邻居放下垃圾袋,“乳腺癌啊,都折腾了快一个月了。”
许小诺道了谢,心里一下子没了主意,她本来就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哪里听说过这些糟心事。
她在公交车站坐了好久,可以载她回家的856路开过去了好几辆。她想了很久,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
良久,对方回复“谢谢,我知道了。”
难过无助的时候,应该很需要喜欢的人陪在身旁吧,许小诺这样想着,红着眼睛担心得快要哭出来。
“哎,许小诺,你哭什么?”
夏俊生来附近走亲戚,坐着表哥的车子刚从小区出来,就看着这个傻瓜魂不守舍地在公交车站捧着个手机。
“失恋了?哭得那么丑。”
许小诺不太想理他,可偏偏他每句话都说得难听,扎进她心里。
“关你屁事。”
失恋是真的,想哭也是真的,可两件事却毫无关联。
“我带你去玩儿啊,有很多大帅哥的。”夏俊生一本正经地邀请她。
“我才不去。”许小诺气得眼睛更红了,镜片上涌上一阵水汽,她拿下来在衣服上擦了擦。
“真的,你不喜欢我们这种的,还有那种读书好的。走啊,哥带你去看整片森林。”
许小诺在车站站得太久,有些发冷。
“要不……能不能麻烦你朋友送我回家?我给你车费。”她以为车上的是夏俊生的狐朋狗友。
“大过年的别磕碜我,快上车。”
林妈妈的手术安排在开学前三天,本来是放在晚上的手术,医院通知说安排到第二天的第一台了。
本来还在担心的一家人,顿时高兴了一些。手术本来就有风险,这其中还受医生的精神状态影响,第一台手术和最后一台手术,对病人来说,前者是人人所求,后者是不得已之选。
等到第二天林爸爸去签完字,带来了更大的好消息。
医学院的教授要亲手操刀,给自己的两位学生示范实操。
虽然这个试验,林妈妈是作为“小白鼠”一样的存在,但是“郑教授”这种国家级别的人才出马,林妈妈的手术胜算,应该是稳了。
林爸爸念着列祖列宗,高兴地在病房卫生间里偷偷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