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的时间定在每周一和周五的放学后,一高会在傍晚给通校生足够的时间来回学校,同时也给住校生足够的时间在晚自修前洗刷和用餐。
第一次补课是在周五,一高周五没有晚自习,而且放学时间也早。林佳恩一般会自习一会儿,做做功课或者留点时间写写文稿。
他们约在一高的自习室,自习室以前是老师周六给学生有偿补课用的,后来政策不允许教师有额外兼职后就改成自习室了。
鲜少有人来,课桌椅是老旧的木头材质,两个抽屉的课桌款式,老旧的绿色油漆磨损的不成样子。桌面有斑驳的痕迹,还有青春年少的秘密。
林佳恩来得早,她拿出书包里的湿巾擦了桌子一角。灰积得太厚了,小包的湿巾很快用完了,她又折回教室去拿搞卫生的抹布。
拧干了湿毛巾回到自习室的时候,陈靖川已经在了。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一张课桌被擦得干干净净。她看到扔在一边的抹布,还有陈靖川灰扑扑的袖口,有点意外。
“这是你擦的呀?”
陈靖川点头,眼里带着几分愉快的笑意。
“是啊,总不能等着小林老师来擦吧。”
林佳恩抿嘴微笑,然后抱紧了怀里的书走过去,她移了移凳子,落落大方地坐在他身边。
陈靖川看着她把书本摊开来,熟悉的香味蔓延开来,让他心旷神怡。
她翻开小本子,端正地拿起笔,准备梳理下他的短板和其他不明白的。
“你有哪门课是特别薄弱的吗?”
陈靖川忍不住笑了,她想到以前上学时那些成绩好的女同学,要么用嫌弃的眼光打量自己这一类差生,要么端坐在书本前完全不想理会他们。
她应该和她们不一样吧。
他看着少女侧过头认真的模样,黄昏的阳光照射进窗户,逆光的角度让她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她离他好近,近到脸颊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陈靖川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忍不住内心的悸动,快速地俯上前,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少女错愕地捂住脸,羞愤又慌张地站起来。
“陈靖川你干什么呀?”
这个混蛋,小流氓。
她羞红的眼眶里有委屈的泪花在打转。
陈靖川有些慌了,他只是觉得她很香,好想亲她,然后他就跟随心意照做了。
他没想到她会哭,他着急地拉着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他有些后悔:“我一时没忍住,我太混蛋了……”
他拉拉她的衣角,少女有些生气地转过身。
她的声音软软的,有些鼻音:“你不是来找我补课的。”是来欺负人的。
陈靖川听得心里也软软的,他哄着她:“我真的错了,你打我吧。我保证现在开始好好学习,绝对不会像刚才那样了。”
林佳恩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来,严肃的撅着小嘴:“还有下次,那我就不来啦!”
他忙不迭地点头,看她重新又坐下来,心里又变得好高兴。他听过夏俊生抱怨女生娇气爱作,生气起来莫名其妙六亲不认。他的女孩儿不记仇,生气了哄一哄就好。
林佳恩不知道他的这些小情绪,她翻开小本子,又问了一遍:“那你觉得哪门课最难?”
陈靖川不敢再使坏,他老老实实的回答:“每一门都很难。”
林佳恩没有很惊讶,她拿出上个学期的语数外课本,问他:“那我们先从主课开始好不好?”
少年点点头。
她翻开数学书,把它往中间推。
集合与函数的概念还算浅显,林佳恩很快的讲完了第一章。她讲课很有技巧,除了老师常规讲课的内容,她还增加了很多自己平时梳理出来的分析理解。
语文必修一上的内容林佳恩做了很详细的笔记,她没有细细讲解,翻开目录在两篇课文上打勾,叮嘱他要背诵,下一次她会检查。
陈靖川翻了翻英语书,轻轻的冷哼了一声,他想起初二那个天真的自己,幻想着拿回好成绩,兴许就能博得他爸陈盛海的赞许,结果拿了不错的英语试卷回家,却被醉酒的他爸打了一顿。
初中学的底子都在,可他打从心底里抵触。
少女勾选了第一单元的单词,让他回去背下来。
自习室的时钟显示五点。
林佳恩整理好书本,把它们放进袋子里,递给陈靖川。
少年重新露出坏坏的笑容:“我要是背不出来怎么办?”
林佳恩:“那我就不来给你补课了。”
书目上的两首现代文还算好背,陈靖川其实记性很好,他念了几遍就把《沁园春·雪》给背出来了。诗两首里的《雨巷》他听夏俊生念过,有一阵子夏俊生缠着张磊写情书,张磊就拿这首诗敷衍过他。
这个周末他难得没有出去玩,他做了少女给他出的题,翻看着她隽秀字迹的笔记,想象着她在自习室里认真对待的模样,心里是酥酥的甜。
英语让他有些犯难,心里障碍让他记单词的时候一片空白。他写了白字标注了读音,第一单元的单词他记了两个晚上也记不住。
于是他在周一的课堂上低眸出神,嘴里念念有词。
夏俊生翘着椅子往后靠,听到“e-n-t-i-r-e-l-y,entirely,完全的,整个的。”
夏俊生:“卧槽!”
语文老师是个古板的老教师,他最受不了学生在他课堂上发出干扰的声音,粉笔头直直地朝着夏俊生扔去。
夏俊生“哎呦”中弹。
傍晚很快就到了,陈靖川拿着笔,有些烦躁地坐在一高的自习室里,林佳恩正低着头翻看他周末做的题,趁她批阅的空隙,她给了他一张写满词语的纸,让他默写单词。
她轻轻的用笔划出了一个步骤:“这里是粗心了,符号写反了。单词写好了吗?”
她看到纸上空白一片,叹了口气:“没背吗?”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心理障碍,撒了谎:“嗯,没背。”
林佳恩带着笑,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轻声说:“那我就不教你了!”果然是心血来潮。
陈靖川急了:“能背的我都背了,那破鸟语我不懂。”
林佳恩不说话,浅笑着看他。
他很怕她不相信,翻开语文书递到她面前:“这些我全会了。”
他背得认真,三首近代诗被他低沉嗓音念得别有一番韵味。
她听他背完了,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少年忍不住去扯她衣袖:“我下次一定把单词都记住了,别说不教行不行?”
灯光下,她眉眼里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略带无措的少年,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