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会战一结束,李宗仁、白崇禧立即联合一批人士进行“逼宫”。蒋介石收拾不了当前的混乱局面,自知气数将尽,只好以退为进,再次决定下野,暂避风头。
1月12日,蒋介石派蒋经国率领俞济时、石祖德等人秘密去溪口,布置警卫,为退居幕后预作部署。
三人带着大队人马赶去了溪口。
侍卫们一到武岭,就在临溪南端的小洋房架设天线,布设通讯网,溪口的乡亲们大为奇怪,找着蒋经国问道:“大侄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呀?”
蒋经国回答说:“过几日,父亲要回来进家谱。”
随后,石祖德把总统府警卫大队六分之五的兵力调到了小小的溪口。因为溪口一带山区也出现了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
等溪口这边安置好了后,蒋经国、俞济时、石祖德赶紧赶回南京。1月20日,傅作义在北平宣布和平起义,投共走向光明。1月21日正午,蒋介石在南京约宴国民政府五大院院长,正式宣布引退。
下午,他在黄埔路官邸召集国民党中央常委临时会议,出示他和李宗仁签署的联合宣言,宣布于当日起,由李宗仁副总统代行总统职权,自己下野。而后,无限悲伤地离开会场,在卫士们的保护下,驱车至中山陵拜谒。
下午4时10分,在卫士队的护送下,蒋介石与陈诚、汤恩伯、蒋经国、俞济时、石祖德等人登上美龄号波音专机,回溪口老家。
蒋介石被迫下野后,就不是总统了,但还是国民党总裁,其安全问题由总裁办公室第八组(特别警卫组)负责,组长为施觉民。石祖德也不能担任总统府侍卫长了,只好改任总统府中将参军,继续负责蒋介石的侍卫工作。特别警卫组归他指挥,也跟随着蒋介石上了波音飞机。
飞机从明故宫机场起飞后,蒋介石十分留恋地吩咐驾驶员依复恩:“在南京城上绕空一周。”
绕空一周后,飞机直接往杭州飞去。5时25分,专机降落在杭州笕桥机场,浙江省主席陈仪等人在机场迎接。众人下飞机后,登车直接开往以擅长做蒋介石最喜欢吃的西湖醋鱼的楼外楼菜馆。
在宴席上,尽管东道主陈仪不断劝敬,可蒋介石食不甘味,仅在每样菜上用筷子点点。在座的陈诚、汤恩伯等人也大有食不下咽之态。陈诚格外“孝敬”,带着哀求的语调说:“请总统多少吃一点才好。”
蒋介石点点头,拿起筷子来,但又放下,这样两三次才伸过去。
警卫组在楼外楼内外担任警戒,一些贴身卫士窥见蒋介石等人食不下咽的凄凉情景,也是黯然神伤,私自流泪,大有“栋折栅崩、兔死狐悲”之感。
宴席还没结束,陈诚打破寂静和沉闷的空气说:“总统的胃口既不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好。”
于是,众人起身散席。
卫士们护送他们驱车送蒋介石到笕桥飞机场航空学校宿夜。
次日,蒋介石率领原班人马飞抵坐落在奉化的栎社机场,驱车回到了溪口。
尽管石祖德已把警卫大队调过来了,对溪口警卫也煞费了心机,但俞济时还是觉得不安全,对他说:“溪口位于四明山麓,而四明山已成了中共浙东游击纵队根据地。该纵队声势极为浩大,外围必须重视,没有重兵完全不行。”
蒋经国也接话说:“第87军在宁波整训,值得提防。该军军长段沄是湖南省主席程潜的干女婿,程老头子已倾向于和平解放。”
石祖德手下只有一个警卫大队,感到束手无策。俞济时于是说:“那就由汤恩伯选调一个可靠的军担任溪口外围警戒。”
在一旁的蒋介石插言说:“还是调交警部队好。”
俞济时听后,不敢怠慢,来了个两手准备,一面电交通部交通警察总局局长周伟龙,令他抽调可靠劲旅担任溪口外围警戒,一面电第73军军长李天霞,并派专人送亲笔信,令他在原第73军与第74军的老兵中(俞济时曾任第74军军长)选调一批军校毕业、忠实可靠的官兵,编组新的侍卫总队。
交警局的周伟龙接到命令后,派交警第3旅第九总队开驻浙东嵊县、第十二总队开往慈溪及余姚一带,并亲笔写了一函,交由该旅长杨遇春转俞济时,其中说:“交警第3旅是素质较好的交警部队,历经东北、华北、苏北诸战役,富有作战经验,官兵多属江浙子弟,可保无虞。”
其实,俞济时想调的交警部队,是实力较强的第五、第六两总队。谁知军统出身的周伟龙有了异心,暗中准备把交警部队拖到湖南老家,编成一个兵团,自任兵团司令,拖上山以观局势变化(后因事泄被害),遂以刚从华北战场逃出的残缺不全的第九和第十二两总队应付其事,托词拒调第五、第六两总队。俞济时无可奈何。
李天霞接到俞济时的电报和信件后,认为事关蒋介石的安危,保主有责,经过与副军长常孝德、高参韦弦密商,郑重其事地挑选了中下级干部约150人,以自己的连襟、第77师某团中校副团长史璞如率领赶了过来。
因新任警卫大队大队长周觉先没有作战经验,蒋介石和俞济时商量后,决定由史璞如接替周觉先出任大队长,在溪口负责内卫。
溪口的内卫外卫都获得了加强,但俞济时找到蒋经国,说这点力量还是不足以捍卫蒋介石的安全。蒋经国又从汉口把自己亲手培训的武装特务部队——国防部绥靖总队调往宁波,准备随时支援溪口。
“总队长刘培初可靠吗?”
“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完全可靠!”蒋经国说。
俞济时还是战战兢兢,无不担心地说:“游击队和共军联合起来,可以直接插入溪口的心脏地带,一旦指挥抵抗不及时,就会危及先生的安全。现在溪口缺乏会指挥打仗的军事官,请把楼秉国调过来!”
这时楼秉国已在某部担任副军长,随即被蒋经国致电国防部,调回溪口,担任蒋介石的警卫主管。
楼秉国急匆匆赶来后,在溪口的警卫大队五个队中每一队各挑选四位卫士,一共20人,组成一支便衣组,由第四队控管,驻守在坟庄,加强内卫勤务不足。
侍卫的内部核心是资深的侍从人员。他们随侍在蒋介石周围,成为蒋介石的内卫。中卫一圈是驻在四周的警卫大队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六队,分别戍守在溪口雪窦寺、白岩庙、东澳、坟庄、武岭学校和丰镐房等据点。外卫就是抽调来的交警部队、绥靖总队,部署在奉化、宁波等地。这样,俞济时在溪口布置了足足三层保卫部队。
这时蒋介石已没了总统名分,随即在溪口成立的办公处所只好改名,叫做“中国国民党总裁办公室”,俞济时在其下设国民党总裁警卫室,由石祖德出任主任。在溪口的总统府警卫大队也因为这个原因改名为溪口总裁办公室特务大队。特务大队仍维持原先六个队的编制,大队长还是史璞如,第一队队长为冯孝本;第二队队长为吕其广;第三队队长为毛赵壁;第四队队长为唐茂昊,四人都是黄埔十六期同学;唯独第六队队长王曜升,为黄埔十七期。在溪口的五个队长之中,冯孝本、吕其广、唐茂昊三人是蒋介石奉化小老乡。侍卫组织名称改变后,所谓侍卫人员均改称为“特务员”。
这些工作一完成,春节就急匆匆地来临了。
1月28日是农历大年除夕。为了掩饰自己狼狈下野的窘态,蒋介石特地从宁波请来了戏班到蒋氏家祠演戏,并设宴请四邻亲友。
这一日,丰镐房在蒋氏家祠筑灶生火,几百名厨子和小工上阵,摆上了几百桌酒席。蒋介石坐在正厅首席,奉化县县长周灵均应邀作陪,武陵中学校长施季言和总统府中将参军石祖德分坐两旁,蒋经国带着洋媳妇在下席敬酒。
首先,蒋介石强颜为欢地说:“今天请诸位来此喝杯淡酒,往后还要请诸位到南京去喝酒。”而后,举杯大谈如何要建设家乡,说要修桥、筑路、办学校等等,说得天花乱坠。
他说完之后,蒋经国夫妇开始敬酒。
蒋介石的老侍从王良鹤也应邀出席,且是座上客。当蒋经国特地去给他敬酒时,蒋介石远远地询问道:“世和现在何处?”
怎么连他都不知跟随自己多年的王世和现在哪呢?
原来王世和从陆军大学进修后,“素质”虽然“提高”了不少,但蒋介石因为宋美龄的原因再也没叫他回到侍从室,先后发表他为第三集团军副总司令、第76军副军长,后又发表他为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河西警备总司令部副总司令等职。尽管人事命令发布了,但王世和见都是副职,并无实权,加上对老主子“薄待自己”不满,干脆长期住在溪口或上海陪着老婆孩子,几乎很少去任上。外人不明就里,说:“王世和耍弄皇亲国戚的派头。”其实他们哪知王世和的苦衷?!
蒋介石见王世和占着茅坑不拉屎,只好发表他为国民政府参军处中将参军。而王世和干了多年的侍卫长,不知怎的,死心塌地就认定这世界上唯有侍从室最好,其他哪儿都不愿去,铁了心只想回到侍从室去。而蒋介石因为“妻管严”又硬不让他回去。两人一对峙起来,王世和也犯了犟,依旧不去上班,避居奉化老家,宁愿当着闲云野鹤。蒋介石见他这样,先是很生气,后来恨铁不成钢的心一起,干脆对他不管不问了,说:“任他做人做鬼去。”
王世和挂名不上班,只领薪水,内心还是惧怕蒋介石的。年初,他一听说蒋介石要回奉化,急忙躲到宁波医院,“养病”去了。蒋介石回了溪口后,他还是一直躲避着,不见踪影。
王良鹤见蒋介石问起儿子,立即回答说:“世和在宁波诊病。”
蒋介石当即对老鹤头说:“世和不能再糊涂了,流落不得,还是回到我身边来得好。”
毛庆祥的父亲毛绍遂也在场。毛家与玉泰盐铺相邻,并且还有亲戚关系。当蒋经国向他敬酒时,毛绍遂受宠若惊地站起来,竟然称蒋经国为兄:“不敢当,不敢当,经国兄!”
蒋介石立即纠正说:“毛老,你太客气了,你就叫他小名建丰吧!论辈分,他还是你的儿孙辈呢!”
而后,他又问道:“毛庆祥呢?”
毛庆祥论辈分是蒋介石的内侄,长期担任侍从室机要室主任。抗战胜利后,他想活动交通部部长,但蒋介石认为他缺少政务官的才干,始终不肯放他走人。结果,毛庆祥对老叔大为失望,年初离开蒋介石,这次也不见踪影。
毛绍遂叹气一声,说:“不争气的家伙,已经离沪去香港了。”
蒋介石慨叹地说:“树高千丈,叶落归根,庆祥未必想到这句话。”
过几日,王良鹤把蒋介石的话转知了王世和。
王世和闻讯,终于赶回了溪口,但怕去见蒋介石,于是先去见蒋经国,并且表示说:“愿追随先生到底。”
蒋经国说:“你只有同我们在一起干,只要你忠心如旧,还是有办法的。”
“那我做啥?”王世和急问。
蒋经国说:“石祖德要上前线了,准备外派去第一编练司令部任副司令官。你暂时接替他的工作吧!”
于是,王世和去见蒋介石。
蒋介石正在吃中饭,喊王世和入席。王世和坐席后,说:“先生,我先罚酒三杯!”
这样,王世和又加入了蒋介石的侍卫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