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楼的主阁伫立于山巅之上,一人盘腿闲散的坐在阁顶敞开的前台,手边是反盖在地板上的书册,一小碟的果干,以及一盏精致的香薰,烟气袅袅,随着山顶清凉的风扭曲而起,最后消散到不知何处。
一人自楼下缓步而上,青灰色的道袍随风而动,声音清冷如高岭白雪。
“兰谢,你唤我何事?”
阁顶的人回过头来,满头的银发松散未束,一缕随风划过脸庞,却没想到,满头的华发背后却是一张年轻的面孔,仿若十八九岁的青葱少年,只是那双眼瞳,却是银灰色的,深邃却又虚无。他扬起一个有些天真气息的笑容。
“月路,是时候让阿鹤出门一趟了。有的事情,要开始了。”兰谢回过头,拾起那反盖的书册,书名赫然写着《杂卦野史》,但兰谢却没有看书,而是望着泛起红色的夜空,正是天快亮的时候,看起来仿佛将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却蓦的暗沉下来,兰谢又把手中的书册随手一扔,也不管看到了哪一页,起身走到阁楼边缘,脸上再无一丝笑意,右手抬起,本来轻柔的山风,随着这抬手的动作,仿佛打开了开关一般,变得狂躁而猛烈,隐约雷鸣。巨大的法阵自兰谢手中张开,突然一切都静止了,只有兰谢的时间还在继续,满头华发转黑,眼瞳也变为了正常的黑色,静止的风不再能吹起他的头发,黑红色仿若疤痕的印记爬上了兰谢如玉般光洁的皮肤,法阵的符号全都静止,突然间生成了黑白两个光点,自法阵横穿而过,路经之处,法阵的痕迹仿佛被橡皮擦擦过一般,留下两道空白的线。
兰谢闭上眼,无力的倒下,时间恢复正常,月路好像早就知道一般,已经站到了兰谢的身后,接住兰谢倒下的身躯,盘腿坐下,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休憩。信手捏了个法诀,空中生成一个没有符纸依托的传声符印记,“阿鹤,出门转一圈,带个你觉得可以带回来的人来阁顶。”手一挥,打散了刚刚的光符,凭空移来了那盘有些散落开还没吃完的果干,随手拈起一枚塞到了兰谢的嘴里,“你这爱吃零嘴的毛病,几百年都改不了,历代哪个楼主像你这般不正经。”
兰谢又露出了那看起来天真无邪的笑容,银灰色的眸子眨呀眨,“月路,我还要,给我读《杂卦野史》吧,我没力气不想翻书了。”
月路认命般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拈起一枚干果塞到了兰谢的嘴里,扬手招来那本《杂卦野史》,翻到了第四十六页,正是他上楼时兰谢看到的那一页,用清冷的声音细细读起了这民间老百姓无聊看的杂谈小记,内容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琐事。
时间一晃就到了午后,兰谢已经起身,又闲散地坐在一旁,一勺勺的吃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冰糕,突然一勺挖了个空,原来是月路挪走了冰糕碗。
“今日就到此为止,不准再吃了,阿鹤也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起,阁顶台前一只巨大的仙鹤落下,正收起双翼,带起的风平息,一阵流光闪过,仙鹤化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手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娃娃。
“月路,你说,这孩子既然是阿鹤寻回来的,那就叫,鹤珣怎么样?”
“随你。”说罢一把拿走了兰谢手里的勺子,和冰糕碗一起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