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是朋友都做不成了吗？那句话我还没说出口呢，你怎么就顺着我的话说了呢？
那颗鱼雷的余音还在脑海里盘旋，发出轰鸣声。酸楚在胸口慢慢积压着，逼迫地有点喘不过气来。我忿忿地锤了一下墙壁，大概是所有的痛楚都跑到了心脏上集合了，全然没有痛觉。周围的世界好像也失去了色彩，一片死寂。我发了一个笑脸过去，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妥协。
半夜三四点，我胸闷到醒了过来，呼吸也变得异常沉重，甚至有点困难，整个状态就像刚才被人按在了柠檬水里面泡着。
我们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之后的时间里我一直是半梦半醒，我梦到了她跟我牵着手坐在江边，头轻轻倚靠在我肩膀上……梦到了她从悬崖上掉了下去，我死死抓着她的手，她却还是往下滑，她哭着对我说手好痛，我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松开点……我痛苦地捶了几下胸口，并没有更通畅些。
第二天上班路过那个车站的时候我给她发了一个定位，没有任何回应，我继续给她留了几句言。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也是如此……
她应该会觉得很烦吧。
可我心里也很难受啊，不说出来我的心就会积堵着，会莫名烦躁发狂。
“师傅，对不起，我向你撒谎了。我说喜欢你是假的，你知道我最近在创作，有人说痛苦是创作的源泉，我是想着能不能试着入戏找一下灵感……这种举措着实太幼稚了，破坏了我们牢固的情谊，罪该万死，但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我迷途知返。”我是不是该向她妥协，自欺欺人委曲求全？
失去她还是失去自尊更让我难受？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喂喂，打瞌睡呢？”
“啊，噢，不好意思，我在想点东西。”
“现在上班时间呢，发什么呆。”
“对不起。”
“别再偷懒了。”
哎，西巴！到底会不会听人话，偷你妈个头啦！我都说我是在想东西！我抓起键盘往桌面用力一砸，键帽飞得到处都是，我摘下衣服上的工牌往桌上一丢，大声说：“老子不干了！”……
“是是是，不好意思，我会好好干的。”而实际上我说的是这个。
生活总是给你要生下去的假象，却没告诉你要怎么活下来的真相。所以做人要谦卑，不能狂妄自大，你才能悟出一些道理。
嗯，是的。这些年其他本事没长，自我安慰能力却不断加强。
真是操蛋，被生活强暴了，还要擦一下眼角的泪水夸它技术好。
由于公司地点距离首发站不远，而且上车的所在站刚好是跟高峰反向的列车，再加上那边区域人口不是很密集，所以地铁上人不是很多，有时候还是能有幸找到座位的。坐了两个站上来了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站在我的前面，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还没有什么皱纹，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把他归类到“老人”这一列里面，犹豫着要不要起来让座，仔细观察一下他，好像还没到站不稳的年纪。算了，别人说就说吧，我今天已经站了五六个小时了，好不容易才坐一下。
但其实对老人的定义并没有固定的标准，对道德也是这样，我常常把那些矫健的老人划在道德线之外，常常把道德建立在没有违背我的初心之上。我执行这项道德事件的时候我是开心的，被我帮助的人因为我的帮助会有了变化的，才是值得我去做的，不然它仅仅是一件没有灵魂的模板，一件风干的陈列品。
又到了跟她见面的那个车站了，原本被困苦挤出的酸楚又从心底泛了出来，一股莫名的空虚感像个黑洞瞬间吞并了我。我只身一人站在一片虚无之地里，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风，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只有一片白色。我奋力往前跑，却感觉只是在原地踏步。
“叮咚，前方到达的站是……”我起身从思想的囹圄中脱离出来，我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这样了。这种感觉像个黑洞，无止境地吞噬着我。
我修改了一下今天打下的那段话给她发了过去。
“你是不是有病啊，滚！！！”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勃然大怒。
“对不起嘛，我该死，消消气好不好！”
“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对不起。”
“滚啊！”
……原来我可以卑微到这种程度，可以为了一个人摇尾乞怜……
后面的几天里她的情绪好像有所缓和了，却变得很拘谨，甚至可以用冷漠来形容。这几天里来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别人可以成为她的男朋友，而我却不行，我到底哪里不如别人？是否从一开始我就被标榜为一个虚拟的人，或者是童年时的洋娃娃，这么些年来我还是我，她却长大了，她的兴趣爱好早就发生了改变。而我就像久熬的肉汤里的骨头吃腻了的肥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知道我们现在表面虽然很平静，实则深藏暗涌。我的妥协只不过好比在上面抹了一层灰，只能暂时掩盖住裂缝，只要一震荡就会原形毕露。这终究不是我想要的。我始终想不出来这样子跟失去她有什么不同，我还是跟她的生活无关。
优柔寡断一直是我的致命伤，我常常因为无法果断决定一件事而感到烦恼，甚至焦虑。跟朋友们出去吃饭，经常是他们做决定，表面上觉得自己不挑食可以迁就他们，其实自己知道是无法做出合适的选择。过多考虑别人也是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之一。这一次为自己做一次决定吧，我想。没有魄力的男人估计也不会招别人喜欢。
经过几天的慎重考虑，在一次再次到达那个车站的时候我给她发了信息。
“如果当时我知道我的谎话不能让我们重归于好，我就不用煞费苦心地编那么久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了。
但是她并没有生气，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所以你说为了创作才那种做是骗我的咯。”
“是啊，是骗你的，喜欢你才是真的。这些天来我才明白，苟且不是我想要的，喜欢一个人并不丢人，不需要自欺欺人。喜欢你是我的事啊，并不需要经过你同意啊。如果连喜欢你这一点都不敢承认，那我真不配。”
“我到底哪里不如别人，为什么别人可以，我却连资格都没有？”我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她没有回复我。
“我想知道你把我当什么了？玩具吗，还是使用过后的电池？”
“你知道那晚我心痛到半夜醒过来吗？”
……那些原本想隐藏的一切，结果还是一一宣泄了出来。
她嗟叹了一句。
我就像是陷入了绝境的武士，决定放手一搏。哪怕倒下也要潇洒一回。
我说从学校玻璃碎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我们的相识，再到后来的我喜欢上了她，再到后来她的变故使我担心……
“我想守护你。”我试着去感动她，让她能感受到我的温度。
她还是什么也没说。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呼出的气都是冰凉的。
“抱歉，我的喜欢给你造成困扰了。谢谢你的忍耐，烦了你这么久你都没有删我。”
“对不起——”她接下来的话就像一颗深水炮弹，表面只能看到一点波澜，实则在我的胸腔逐渐增压，炸得血肉横飞。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接受。最后跟你说一次再见。”
我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是这种结果，之前我一直坚信在这份感情只在等着我们其中一个人去戳破隔膜了。
那些疑似喜欢的信号只是我错误的解析吗？
“什么意思？”
消息却没再发成功。
虽然我想过在我说完那些话后就跟她道别，会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清除，可是当她体贴地做了我想做的事情后，心里却久久难以接受。
她礼貌的风度像飓风一样虎啸着我，失去黏性的灵魂差点被吹出窍来，震慑得我只能呆立。
完了吗……我的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