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谨行是北方人,再加上从小养尊处优,完全吃不惯南方食堂饭菜的口味,午餐是吃从家里带过来的定制便当,有三层,其中有两层都铺满了不同种类的肉。晚饭就比较随意,十顿有九顿是吃泡面,配一瓶碳酸饮料,所以李灵常说他饮食不健康,温谨行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挑食的毛病难以改变。
因此,食堂是温谨行很少踏足的地方,除了第一天去尝了个鲜就再没进去过,而他第二次进去是因为李灵。
那天高三第二次月考的成绩新鲜出炉,下午下课后李灵看着一塌糊涂的物理试卷发呆,心里布满阴霾。
习惯晚饭前先跑几圈的耿静思问道:“师傅,我准备去跑步啦,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李灵垂着头说:“等一下。”
耿静思没发觉李灵的沮丧,心想着当一回助攻,压低了声音笑着说:“江之清一直在看着你哎,他是不是在等你吃饭呀?”
李灵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把试卷放进抽屉里:“那我去吃饭了。”
坐前面竖起耳朵听到全部对话的温谨行放下手中的杯面,跟在了李灵和江之清身后。
李灵和江之清是前后脚离开教室,教室在六楼,等下到五楼时他们才肩并肩一起走。
温谨行听见李灵对江之清说:“我太差劲了,怎么办?不行!接下来你得每天给我补习,我的物理一定要冲上去。”
江之清摸了摸李灵的头说:“好,悉随尊便,那我的语数英你愿意教吗?”
“你哪有一科是差的!”
“例如语文,就永远考不过你。”
“别提了,我这次语文才第二,我心都碎了。”
“我这次总成绩年级排名才第三,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啊,我二十三名!”
出了楼梯,到空旷的平地时,温谨行无法听清前面的两人说的话,但他们的肢体总是很自然地在不经意间相互触碰到。
温谨行一路跟到饭堂,坐在角落里看着两人面对面吃饭,有说有笑,分享着饭菜,甚至共饮同一碗汤。
外面的天空逐渐变得灰暗,犹如温谨行此刻的心情。
李灵对江之清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撒娇,惹得人心凉,每一次对视都像一把刀子,深深地插进他的胸膛,每一个笑容都像是盐粉,洒在他的伤口上。
原来后知后觉的人只有他,他以为他们仍处于同等的竞争状态,他以为她曾经说过的大学再谈恋爱是不变的原则,他以为自己占尽天时地利,却终究没有料到人心早已被夺走,她已为别人打破了原则,他已经失去竞争的资格。
他一直坚守的等待的期盼的,都幻灭了。
温谨行开始有意识地疏远李灵,刻意减少与她的交流,不再借她的作业和试卷,但李灵现在的脑子里除了学习就是江之清,根本没注意到温谨行的变化。
对比温谨行,蒋凡反而更能引起李灵的注意,说起来这是吴岚的“功劳”。
某个晚自习的课间,李灵正在厕所里上大号,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出去,忽然听见吴岚的声音。
吴岚:“你真的不要和她靠得那么近,哪有人写字会写到手掌心上,而且总是喷了香水故意在男生身边走来走去,她真的很有心机很做作。”
“是不是你想太多了呀,相处了那么久,我觉得她挺真诚的。”周悠儿说,“我们先上厕所吧。”
在她们出去前,吴岚还补充道:“你太单纯了,容易被这种装模作样的绿茶蒙骗,可能得等你以后有男朋友了,才能像我这样拥有一眼鉴婊的能力吧。”
虽然从小到大,李灵也知道背后有不少女生诋毁过自己,对此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但亲耳听到别人向与自己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挑拨离间,还真的不好受。
吴岚没有提名带姓,李灵是承认自己是绿茶才会对号入座吗?
并不是,因为这不是吴岚第一次议论她,之前就有人向李灵提醒过吴岚私下里跟不少女孩子宣扬她“活脱脱是个绿茶”,而且在手掌上写字这事前两天发生过。
吴岚的座位前面是周悠儿,后面是蒋凡,所以他们四个人的位置是在同一列。
那日蒋凡似乎在写语文老师布置的小作文,问他同桌“耄耋”二字怎么写,这两人也是奇奇怪怪,有纸不用偏写在手掌上,李灵刚好经过,蒋凡像是看准她肯定会写一样,叫住了她。
“李灵,耄耋怎么写,我俩一下子想不起来。”
李灵正准备让蒋凡给张纸,他却伸出了手掌,上面有好几个错误的字。
李灵边写边笑道:“你们干嘛不写纸上?”
蒋凡不好意思地憨笑:“免得弄花本子了。”
李灵写完便离开了,并不当回事,没想到让敏感的吴岚记恨在心。
吴岚个性大大咧咧,说话中气十足,曾经公开说过她这种直率坦荡的人最不中意那种装清纯,讲话轻声细语嗲声嗲气的女生,也不知是不是特地讲给李灵听的,但她们以前相处都还挺和和气气,然而自从吴岚和蒋凡日久生情后,每回李灵和蒋凡说话,她都没给好脸色李灵看。
李灵觉得自己还蛮无辜的,从蒋凡比较明显的眼神和笑容可以看出,他以前是对自己有点意思,但这不能怪她吧,她又没做什么,而且都已成往事,他们俩在一起后,李灵就更少和蒋凡接触了,除了发发试卷收收钱时会礼貌地相视一眼,交流一两句,其他时候都互不打扰。
喷香水更是无稽之谈,她连香水鼻祖SIXGOD都不舍得买,身上只有沐浴露和洗衣粉的味道。
李灵不知道周悠儿会不会因此受影响远离自己,但她自己已经感到有一点小受伤,下了晚自习后去寻求江之清的安慰。
“我今天有一点点难过,听到别人说我是绿茶。”
江之清倒不了解这些网络用语:“喝的绿茶吗?”
“不是,它衍生成了意思不大好的词,是指那种表面清纯,楚楚可怜,但背后善于心计的女生。”
江之清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李灵不怀好意地坏笑道:“这样啊……我偏喜欢喝你这种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