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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夏日烟火-11

黑暗的街道上只有雨水在地面上流淌,路边的下水道口形成漩涡来吞下大量的水流。汐斯塔市正在遭受近十年来最为猛烈的降水,当晚的几乎所有演出和活动都被取消。市民们在一小时前接到了市政府的避难通知,但令人疑惑的是,汐斯塔作为海滨城市本不可能遭到什么洪水的威胁。

明亮的车灯划开黑暗中的雨幕,一列车队在雨水横流的街道上飞驰,车身侧劈开半人高的水花。这是十分危险的,这些车辆随时都有因打滑而失控的风险。但是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不顾一切地加速行驶着,就像是在逃命。

车队中的第二辆是唯一的轿车,也是一辆价格不菲的座驾。坐在后排的男子焦躁地抖着腿,膝头上放着一只沉重的手提箱。这辆车上都是他的亲信,是仅仅忠于他克洛宁而无视汐斯塔市政府的人。

但他没法不感到焦虑,此时他正在跟时间赛跑。按照他的估计,汐斯塔大火山即将在三小时内爆发,届时整个汐斯塔市区都将被火山熔岩所吞没。这次严重的灾害将对汐斯塔市的旅游业造成毁灭性打击,不会再有人愿意来这样危险的一座城市游玩。接着,这里就不得不转型成为矿业城市,重启对黑曜石的大规模开采。毫无疑问地,克洛宁将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他现在必须带着将来运作的资本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那只手提箱中装满了支票以及合同。他惴惴不安地靠在沙发靠背上,急躁地盯着汽车的前挡拨风玻璃。成片的雨水简直无法被雨刷刮落,透明的水流不断地在玻璃上流淌。忽然之间,他注意到模糊的水影中透出一点光亮。

巨大的惯性将车上的所有乘客猛地向前抛出,克洛宁也狠狠撞上了前排的座椅。这辆刚刚还高速行驶的轿车被强行截下,因为它猛烈地撞上了前方的先导车辆。后方的两辆车也来不及反应,接连跟这辆轿车追尾。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列车队的速度在刚刚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从七十迈降至了零。

刺鼻的机油味从这辆车前方变形的引擎盖中传出,白色的安全气囊几乎塞满了整个车厢。克洛宁晃了晃发昏的脑袋,只能听得清车外的暴雨雨声传入耳中。他拉开车门,从那辆已经报废的汽车上下来。倾盆的大雨立刻将他浇透,冰冷的触感爬上他的心头。

第二大道是汐斯塔市最大的商业街,两列宽阔的双向四车道所交叉而成的十字路口今夜变得格外沉默。无论是交通指示灯还是路口建筑外墙上巨大的广告牌,全部都被熄灭。空荡荡的街头被暴雨和黑暗所裹挟,只剩下四辆报废的汽车堆在十字路口中心。

闪耀的探照灯划破了黑暗,超过十万流明的光照强度在黑暗的雨夜中简直就像是太阳。克洛宁本能地用手遮住眼睛,透过指缝环顾着被照亮的四周。

十字路口转角的四栋大楼原本是购物街最大的商场,此时探照灯从四个方向上的楼顶射下白色的光柱。密集的雨幕在光柱中显现,落入黑暗后又摔碎于地面。探照灯耀眼的背景前,一个身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路口中央的几人,强烈的光差下只能辨出一个剪影。

三十分钟前,第二大道西十字路口进行着紧张的作业。

“一号狙击点就位。”

“路障铺设完毕。”

“交通管制完成,第二街区民众疏散完成。”

从高空看下去,以阳光和沙滩著名的汐斯塔笼罩在黑暗的雨夜里。市区巨大的霓虹灯广告牌已经因为大雨而关闭,只剩下高耸建筑物上的航空警示灯闪着红光同街道的路灯相接。今夜的市区相比平时要暗淡许多,西区却有一个十字路口反常地明亮。

大雨从高空的厚重乌云落下,压至黑色柏油路上撞碎成四溅的水花。

白色的探照灯光圈中,雨幕反射着微弱的银光。大滴的雨点不断在地面上碎裂为细小的水滴,迸溅而起后化作一层水雾笼罩在地面上方半公分的范围。陈的步话器中传来各组的进度汇报,身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摇动着指挥棒来指引一辆重型越野车停靠在马路中间。陈站在路口转角的一栋大楼楼顶,丝毫不顾及倾盆落下的大雨。她默默地看着大楼下方的雷蛇用扩音器向一队黑色制服的警员交代战术,雨水从陈的黑色棒球帽檐滴下。

“龙门也会下这么大的雨吗?”一旁的锡兰撑着一把透明的塑料伞,小心翼翼地向陈搭话。她有点怕这位眼神严厉的罗德岛干员,在她的生命中从未有人像这样令她同时感到紧张和莫名的安全。

陈点了点头,平淡地回应道:“有的时候。”

陈并不怎么喜欢这位太过稚嫩的大小姐,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勇气。身为汐斯塔市市长的千金,却坚持要求亲自到现场来帮忙。虽说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但她也确实没有在一边闲着,哪怕只是给陈和折叠雨棚中的同事们倒杯热水。

陈按住肩上的步话机,掷地有声地下达了最后一条指令:“收光。”

克洛宁只觉得天旋地转。不仅仅是刚刚的脑震荡造成的,也是因为突然转变的形势。虽然他考虑过各种可能出现的变故,但他从来也不曾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伏击。市长赫尔曼此时应该不在汐斯塔,市内的一切武装力量都应该服从他克洛宁的调度。但现实的确如此,这绝对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伏击。

刺眼的探照灯前黑色的剪影看上去十分危险,不论这名敌人是谁,克洛宁都从那身影中看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立刻向着身后的手下挥手,示意那名端着狙击重弩的部下向陈射击。看上去已经出于被动的克洛宁并不准备束手就擒。那名弩手立刻架起弓弩向着楼顶瞄准,但陈的身影却消失在他的瞄准具中。

楼顶上的陈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十几名敌人,右手握着挂在后腰上的刀鞘。雨水从她的指尖落下,坠于高楼下的黑暗。就像是要去追逐那点水珠一般,陈也毫不犹豫地随着雨滴一同从楼顶跃下。世界在瞬间上下颠倒,陈像是一滴雨珠般从空中落向大地。在重力加速度中,周身的空气相对于陈发生运动。她的耳畔响彻着猎猎作响的风声,浑身的雨水被风刮落。

黑色的玻璃幕墙映照出陈模糊的身影,赤色的刀鞘在快速下落中反射着暗红的光。陈拔出黑色的阔刃刀,将它直接插入大楼的外墙。锋利的刀刃划开墙壁,在楼体上流下近十米长的刀痕。在距离地面五米的高度上,陈拔出了那把减速用的刀,踏上大楼的墙体,她带着致命的刀锋从天而降。

暗红色的刀光荡开厚重的雨幕,地面上流淌着的积水也被强劲的气压扫除。陈周身的雨水全部被震荡着拨开,像是要从她的身边逃离。

黄铜弹头在黑暗中划出数道火光,像是几根长矛一般刺向刚刚落地的陈。克洛宁的手下拔出携带的手枪向着陈射击,原本精湛的枪法似乎有点发挥失常,看来刚刚从楼顶直接落下的陈给他们造成了及其可怖的印象。

带着巨大动能的弹头在刀尖上弹出明亮的火花,陈旋转着手上的黑色阔刃剑向对方突进,像是蔑视般完全没有减速。十几人中的五人拔出腰间的长刀准备迎上陈的刀锋,明晃晃的刀刃上流淌着雨水。

但陈却似乎根本没有要跟他们对刀的意思。她反而将黑色的阔刃刀收回刀鞘中,高速突入那五人的刀阵。

没有人看得清发生了什么,暗红色的刀光在黑暗的雨幕中一闪而过。陈猛地在积水中停下,高速和雨水令她在地面上滑出近两米。她放开握着的刀柄,然后落下的雨水才被刚刚挥刀产生的气压震开,在空中展开为一个巨大的扇面。那五人缓缓地在积水中跪下,殷殷的鲜血混入流淌于泊油路上的雨水中,很快这里便遍布黑红的血水。

克洛宁慢慢地跪倒在地面上,绝望地看着面前的陈。但陈却抬起头来看向海滨的方向,考虑的只是海洋时代号上的情况。

“你刚刚做了什么?”拉普兰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相处了很久的人,她忽然觉得这个身影此刻变得陌生。

“你还有烟吗?”对方答非所问。

拉普兰德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后从中掏出一根香烟向着那人递过去。她看了看身边的德克萨斯,可德克萨斯也只是皱着眉头看向博士。

倒是能天使似乎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笑着拍了拍她们两个。拉普兰德回头看向其他的几名干员,似乎嘉维尔和砾也都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倒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博士从拉普兰德手中接过装有冰晶的手提箱,冲着干员们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就叼着烟走进了边上的一间吸烟室。他一边走一边向塞雷娅比出一个手势,意思事按照原计划进行。塞雷娅冲着他点了点头,开始组织干员们准备撤离。

黑暗的吸烟室内,博士松开了嘴上一直没有燃着的香烟。他靠着墙缓慢地坐到了地上,大滴的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他从口袋中取出不断闪着急促红光的半球形仪器,轻轻放到桌上后拍了一下,泛出淡蓝色的全息投影立刻生成在空中。

“你在搞什么!”凯尔西焦躁地呵斥着,她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现在房间中,脸上带着出离的愤怒和失态的紧张。

“啊,时机把控上出了一点小问题。”博士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巧的药盒。

“加大剂量,混着理智合剂喝下去。”凯尔西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博士的瞳孔,不容置疑的命令中带着烦躁。

博士将几颗红色的胶囊混着药剂吞下,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又逐渐凝聚。凯尔西皱着眉头,仔细地低头读着仪器上的数字。

“时间还来得及吗?”凯尔西逐渐地放下心来。

“现在撤离肯定是来不及,只能按照预案来了。”

“在这休息一下,然后立刻回到干员们身边去,弑君者是冲着你来的。”

“我知道,我已经让红去阻击她了。”

“塔露拉会假意正面突袭,但一定只是佯攻……”

“我知道,我知道。”博士不耐烦地摆着手,打断了凯尔西的话。“没事你就走吧,这里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凯尔西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站起身来。“不想死的话就绝不能再用那种力量,这点你也肯定知道的吧?”她冰冷的眼神中透着恐吓一般的态度,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博士。

博士撇了撇嘴,没有理会凯尔西的话。他的手指已经不再颤抖,看来药效作用得很快。

“你可真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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