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那三百元在超市里逛了几个来回,还是不知道该为父母卖点什么。
这时一个带着微微颤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晨悠?”
我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皮肤白白,一双漂亮瑞凤眼的少年打量着我,他穿着白衬衫,一手推着超市的购物车,一手拿着一瓶脉动,见我回头,眉开眼笑地看着我。
我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回应他,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在叫我吗?”
“晨悠”
少年的声音儒雅亲切,他将脉动扔进车蓝里,大步流星走近我,他神采奕奕看着我,惊喜地看着我的脸说:“我是莫轩,你不认得我的吗?”
莫轩,全名莫言轩,比我大一岁,是我一个远房姑姑家的表哥。
小时候,父亲为了避嫌,免得别人说我们嫌贫爱富,一直和这位有钱姑姑走得远。
莫轩家和我家离的近,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耍。
但在我七岁那年,他们全家搬去了法国,我和莫轩的友情至此结束。
没想到他又回来了,看着眼前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少年,我吃惊地问:“你真的是莫轩?”
“小时候,舅舅让你叫我表哥,你死活不叫,说我长的还没你高是不是?”莫轩的眼睛如一汪潭水深不可测,嘴角微微上扬。
五岁时,六岁的莫轩个子还没我高,父母让我叫他哥哥,我死活不叫,还哭着说哪有这么矮的哥哥。
我听他一说,突然想到小时候,他被我欺负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笑:“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呢?”
现在的莫轩比我整整高了一头,不怪我一时没认出他。我左右瞧了瞧,只见他一人,就问他:“你们回来度假?怎么没看到姑父姑母?”
“我们又搬回来了,爸妈不习惯那边的生活。”莫轩说地很轻松,又笑着问我:“你准备买什么?”
“我还没想好。”我见他推车里尽是些沐浴露;洗发精;毛巾一类的生活用品,他应该说的全是真的,他们又搬回来了。
“我们早就回来了,过年还去你家吃过饭,可惜你不在。”莫轩有些遗憾地说,顺手又在货架上扫了些生活用品进购物车里。
过年吃饭,我刚好被大波骗去见薛洋了。
边上几个购物的女孩的偷偷打量着莫轩,不得不说,现在的他真的颜值偏高啊,在这看皮相的年代,他完全能靠脸吃饭啊。
就在我的思想快抛出九霄云外时,莫轩将一个大大的粉色毛绒兔子架在了购物车上,完全挡住了目测他一米八的身高,我有些惊愕地帮他扶住兔子大大的耳朵。
男孩子也喜欢毛绒兔子?
不过扛回家当枕头挺不错的,这手感好舒服。我趁机揩了那毛绒兔子几把油,心情陡然不错起来。
“你想好要买什么了吗?我帮你拿。”莫轩从巨大的兔子身后探出脑袋,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淡笑从容。
“我想给父母买件礼物,不知道买什么好?”
“跟我来。”
莫轩将一大车物品推给收银员,带我到某品牌的电热毯货架前,让售货员给选了一款最安全,最舒适的电热毯。
我看着那吊牌上不菲的价格,连连摆手说:“不要了”
888元,真的,死贵死贵地!
“帮我拿到下面一块结算。”莫轩转身对身后的售货员说。
当莫轩开着他的大众速腾停在我家门前时,父母面面相觑地看着莫轩将那大兔子和电热毯搬进了我家,他笑着对爸爸说:“舅舅,这是晨悠给你们买的礼物。”他将电热毯送给了爸爸,又将大兔子放在沙发上,拍了拍兔子毛茸茸的头说:“这个是我小时候欠悠悠的礼物,现在补给她。”
父母啼笑皆非,笑着说“这孩子,你看你。。。”
六岁那年过生日,莫轩给我买了一个蛋糕,我很生气地说我只要毛绒大兔子,还要比爸爸还高的。妈妈呵斥我不懂事,我躲在房间里哭了一天,后来还是莫轩说等我过七岁生日时,他一定送我,我才破涕为笑。
结果还没等到我过七岁生日,他家就搬走了,为这事我还骂了他两个月的骗子。
只是长大后,想起那些自己干的任性事,他不提,我自己早就忘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薛洋打电话来时,我正在帮母亲淘菜,我从破洞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偷偷躲在墙角接电话。
回身发现莫轩静静倚靠在被稀稀疏疏爬山虎覆盖的墙面,笑着问我:“悠悠在和朋友打电话?”
我想一定是自己刚才被薛洋的笑话逗得笑声太大,吵到他了。
“嗯”我那时沉寂在初恋的甜蜜中,完全没有发现莫轩异样的表情。莫轩只是说有事,没有吃饭就匆匆离开了。
因为有薛洋每日一个电话,那个春节过的特别快。
当我和大波拖着行李箱在B市的火车站出站时,薛洋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等在出站口,后面还跟着他的两个死党江临风和孙艺彦。
三人的模样就像一个给车站代言的组合。江临风的风流多情在学校我们早已有所耳闻,大波每次说到他,总是一副嗤之以鼻模样,外带咒他早死在百花丛下。
我虽不知两人到底有何过节,但我深知大波不愿说,必是不想我知道,我也没向她打听过。
孙义彦那个模样,从不见他多说一句话,文文雅雅的样子,不知道的总以为他在害羞,薛洋说其实他在算计,货真价实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他看起来越是天真无害时,馊主意就越多。
我一直不明白这样的三个人怎么能成死党?
在百分百的回头率中,我被大波拽到了薛洋的跟前,薛洋得瑟地将玫瑰塞进我的怀里,对江临风和孙义彦说:“正式介绍,你们的大嫂,晨悠”
我一个趔趄,险些栽到了车站门外,被薛洋挽着胳膊提了回来。
江临风点头哈腰一副谄媚样,从我身后提起我的行李,鞠躬喊声:“大哥大嫂,请。”
我害羞将脸埋在薛洋的怀中,倒是大波一脸鄙视,趾高气扬地从他面前走过,幸灾乐祸大笑:“江临风,你也有今天?”
“本帅不与美女一般见识,落小咪小姐,要我为你效劳吗?”江临风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伸手邀请大波将行李递给他。
“不稀罕”大波将高跟鞋踩得咚咚只响,远离了江临风走到前面。
孙义彦从始至终只是浅笑着,只是那笑容高深莫测,让人无从琢磨。
我成了薛洋的女朋友一事,从开学第一天起,风一样传遍了北艺大的角角落落。
无论我走到哪里,总能发现一些男女指指点点,起初我尽量躲着些。薛洋总是在他们表演戏下课时,大摇大摆的来我们舞蹈系楼下的梧桐树下等我。
一时,我们舞蹈系的人开始相信那个传言:我成了薛洋的女朋友!
北艺大的舞蹈系又分为专业舞蹈;国际标准交谊舞和时尚舞蹈。每个舞种又有不同的分类,所以光舞蹈教室就整整占了一栋楼。
刚开课时,大部分的舞蹈基本功都一样,偶尔会有混学的时候。我们民族舞的教室,那时每天都会有陌生的面孔在面前晃来晃去,因我深知自己有轻微的脸盲症,对不认识的人总是微笑招呼,其实他们在我看来,就像中国人瞧非洲人,都一个模样。
因这样,反而大多数同学都说我善意近人,其实他们谁是谁,我一直都没弄清楚过。
潘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我的眼前,她一头飘逸的长发,高挑有致的身材将一套淑女装穿出了典雅,高贵,大方。我脑海里立马想到了诗经中的那一句“窈窕淑女”,这句用在她身上真是再洽淡不过了。
她带着淡雅的香味娉婷迎面而来,在即将和我擦肩而过时,扬起下巴,问我:“你就是晨悠?”
因我不喜穿高跟鞋,在她的面前便矮了几厘米,我习惯昂首微笑:“你好,我是。”
她的目光在我外罩的运动服上扫了一眼,波澜不惊地问:“你认识薛洋?”
我羞涩戒备地点头,我以为她和其它女生一样,会对我指指点点说些羡慕嫉妒的话来,没想到她只是笑笑:“我是薛洋的妹妹,我叫潘悦。”
“你好”我说。
她高傲地看了我一眼,轻轻退后两步,在我耳边轻轻说:“不是亲妹妹,是青梅竹马的妹妹。”走了两步又补上一句:“我是学芭蕾舞的,在你的教室隔壁。”
她说的隔壁其实隔了好几间教室。
看着她潇洒远去的背影,我沮丧到了极点,那些闲言碎语在我耳边回荡:晨悠根本配不上薛洋。。。。。。
薛洋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妹妹吗?
晨悠就是麻雀想变凤凰!。。。。。。。
每次听到这种话时,我没有勇气向薛洋求证,只当是别人羡慕嫉妒胡编来的,但是,今天潘悦连我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我一直觉得,我和薛洋的关系发展得太过顺利,不像小说中的一波三折,这样的感情真的牢固?
其实我自己都不清楚。
毕竟我真的只是一个灰姑娘,而王子,真的住在王宫。
回想从春节我们在一起开始,他从未主动给我讲过他家里的事,而我也有默契一样冲来没去问过,其实内心里是不敢,害怕他说我聒噪。
下午放学时,薛洋照例在楼下的梧桐树下等我,我在教室里劈叉不出去,直到最后一个同学离开。
锁门的老师见我如此努力,感动得将老花镜推了推,将教室的钥匙交给我,还激动地说:“同学,好几年没见过你这么上进的学生了,你简直就是我们北艺大的希望,钥匙给你了,你以后尽管早到晚退,我走了。”他那满头白发在他兴奋的笑容下也突显精神泛发。
手机铃声在角落里唱完一曲又一曲,我下腰看着那屏幕一遍遍亮起,不接也不挂,直到电量不足的警示声传来。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空旷的教室里手机关机的声音将我从倒踢紫金冠的动作中惊醒,我大汗淋漓跑到窗边才发现天色已经发黑,在校园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成群结队的同学嬉笑着往宿舍的方向走。
我胡乱收拾东西跑到阳台边,透过梧桐零星的叶子,见薛洋如一棵松,依旧屹立在梧桐下。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三步当一步,飞奔下楼梯。
我已经想好了,无论待会儿他怎么骂我,我也要扑入他的怀抱说:“薛洋,我错了,我再也不听别人的流言蜚语,我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