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疼了吧!叫你逞能的。”钱周立在一旁,看到安林嗷嗷哀嚎,冷笑了一声,一旁为他涂抹药膏的侍女,正停下了手,领着薄纱褥子,一层布的厚度,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盖上。
“别盖了,太医说这膏子不易散出来,就别盖了吧!”钱周一发话,侍女干脆利落的将褥子放到一旁,站来立在一旁。“还是盖上吧!凉飕飕的难受,这布挺薄的。而且露着,也不雅,怪难看的。”
“诶呦,你也会知道害羞了?咱们安公公什么时候这么端持了。”钱怪笑了一声,正想再损两句,一瞥眼,看到小侍女还在屋子里。“你先下去吧!”侍女像是逃命似地离开。
“大兄,你这也太凶了。你看这女娃,都怕得逃命了。”安林开口,想缓和下气氛,但是稍有动静,就让他痛的叫出声。
“得了,你还是歇着吧!挨了三十板子,你义父都比你少了十板子。”钱周没好气的开口,但是还是亲自动手上前,扶住他。“你现在还是别动了,我会让人来服侍你。等我下值了,就过来陪着你。”
钱周看着他难过的,痛苦样子,也是放缓了神情。“你说你啊,从你那里露出了好几个荷包,帕子,宫娥太监私相授受,虽然屡见不鲜,但也没有摆到面上光大。”
安林听到这,也不好意思起来,“这不是怜贫惜弱,这些小宫娥,日子都不好过,看到了也就帮扶一把。她们也没什么积蓄,不过就是荷包、帕子这些能拿得出手。”安林不满的嘟囔出口。
“那怎么都是年华正好,容貌俱佳的宫女,自个的心思也太显了吧!”钱周这话就带着些讽刺。“不是还有小内使孝敬的吗?”不过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也就止住口。
“幸亏不是和女官有瓜葛,不然就算是卢典都掩不下去。幸亏当今不是好色的、年岁也有了,近些年来收的宫娥也就是大明宫里选上去的。不然你这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钱周也是一脸庆幸,“卢典正这次可算是,救了你一命。若不是她将这些小事情带过去。陛下盛怒之下,说不得你就没命了。和你义父的另一个儿子一样。”钱周也是感慨起来。
“我义父怎样了?”安林听到钱周提起这话,似乎张公公还活着。起先是强行压下,不去想不去提,就怕是有什么坏消息传来。“命是保住了,不过二十板子受下来,年岁大了也撑不住。”安林听到这,不由得急了下来。
钱周也不急不缓地开口,“放心御前的公公,请了御医。等陛下气消了,也请示过了。”安林放下心来,但是刚才急了起来,动了下,这才感觉到疼痛难忍,扯着嘴角。
“行了,陛下本就是念旧情。人老了,他的心肠也软,你义父跟了这么久,功劳苦劳都有。这次不过是给你的义兄弟牵连的,再追究底,也是入了套。陛下缓过来了,也就琢磨过来。”
然后看着安林说了,“本来你也没什么事情,可谁知你小子,作风成患。如今可是一撸到底,连内侍也算不上了。安内使。”最后三个字,钱周重重读了下来。“我义父怎么处置了?大兄,可知道。”
安林一副急切的样子,钱周看他这真情实意,怨气消了,平复了下语气,“嗯,陛下口谕过了,等张公公好了,就去皇陵守着,连品级都没降。至于其他人等,也就皮肉之苦,像你这般一贬到底的也就一掌之数。”说着又生气起来。
“你可真给我长脸。你义父还不知道这事,不然他病都不好养。”安林显示欣慰的放下心,听到自己事,也没多伤心担忧。不知是没心没肺,还是另有想法。
“这不是还有你哪?有哥哥的一碗饭吃,还会少了我几粒米?”安林虽然惨状,但是还是嬉皮笑脸,配着他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喜感。“这儿就是郡伯府上吗?”
安林开口问道,“身上痛着,倒是没糊住你的眼睛。眼色不错,这是我屋子,配的上你养病吧!”钱周淡淡说了这句。“哦,怪不得,这屋子粗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仔细瞧这,纱窗糊的是茜罗纱吧,浅青色,还有这博物架上的,这玛瑙雕的……”
钱周听他越说越不着调,“行了,你这说的越发没边了。你在这里养病,若是喜欢,等你好了,以后也给你住着。我在边上,再开个屋。”钱周听着烦,也知道安林不想再说这,就索性就想让他休息了。
“你和苏乐相处的这么好?”安林冷不丁地说出这话,钱周脱口而出,“他本性不坏,人也聪明。只是先头乱了分寸,我和他说开了,也就处的好了。毕竟以后是要共事一辈子的。”
钱周不经心的开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了,“还有,别连名带姓喊他,如今他是九品太监,你就只是内使。不管你前头如何,如今都得敬着他。”钱周对他嘱咐,“以后我就在郡伯府上当差了吗?”
安林轻声说到,钱周以位是问他,“嗯,府上没有夫人,都只是侍妾,别得罪,但也别怕事。还有你虽然被贬成内使,但如今是在府上,你如今还没好。记得以后除了苏乐你要敬着,其他的像是侍女什么的,算了以后再说。”
钱周看着天色不早了,匆匆交代了几句,和派过来的侍女吩咐了几句。
“以后。”安林躺在床上笑了,面容是舒心的,轻松的,像是放下了一个背久了的包袱。慢慢的脸色收起了,带着股怅惘,“她怎么样了,说起来,本来今年底就能去考女官了。”一声幽幽的叹息,随后就是久久的寂静。
……
栖月阁。
一个身量单薄的宫娥,拿着把扫帚,正在扫除,空地上的脏乱。风吹起,她刚扫好的地界又脏了。她停了下来,白皙娇嫩的手,如今已是粗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