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渠阁。
“殿下，您请。这是阁里藏着的古垣残篇。”钱周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端上来。姬昀见他如此，示意一旁的苏乐接过来。苏乐顺着手，客气地接过来。
“这几日叨饶钱阁主了。”姬昀拿起残籍，笑着对钱周表示了歉意。不过这可不能当真，主子和奴才之间，只不过是为了显示主子的风度，不过是客气一二，若着当回事了，就是个傻子了。
更何况在这宫廷里头，主仆之分，天差地别。就是御前近身伺候的公公，各位主子娘娘，必是要给些颜面，其他的内侍、太监，哪怕是大明宫里头的，最多是不下面子，哪个真能瞧的上。虽说日后说不准，哪个为奴为婢，有一日就乘风而上。毕竟这到底是天底下，最有规矩和最没规矩的地方。
这种事不少见，但是若非性命相关，有血海深仇的，大多最后成了势，也就是回报一二，总不至于为了泥潭里的小事，雀鹤还时刻挂心头。除非自视甚高，自尊心过强，看不清自个的。
化蛟成鸾的，有傻一点，蠢一时，但是总没有白痴一辈子的。作为主上御下总有章法，哪个会时时刻刻将自己，还是蚂蚁时候的事情记恨心头。吃什么饭看什么碗，只有偶尔想起来，有的会无意暗示，有的便一笑了之。
若是心眼小的，整日想找麻烦的，那威风能多久，若是碰上鱼死网破的，那就咋咋~~
不过钱周是个聪明人，姬昀这番套话，也就听听罢了，未曾放在心上，“奴才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当不得殿下此言。”钱周回话时，还是标准的掌阁太监样子，既不谄媚，也不冷肃。谦卑说话，不卑不亢答复。
姬昀也没太在意他说什么，也就笑笑不再开口说话。如此下来，一时间整个石渠阁，就只剩下姬昀的翻书声，只有他拿笔写字才打破寂静氛围。
白天里疾风吹过，日光渐渐向西流走。
姬昀来的早，去的不算晚，但是对于钱周和石渠阁中，侍侯的人来讲，就算是这，也是漫长的时光。等人送走了，钱周一下子摊在榻上，“‘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这份闲适的心境，我怕是快看不到了。”
长长地吐了口气，钱周又坐的稍微正一点。“这五殿下也真是的，平白无故的，怎么总往我们这里跑，白添得人麻烦。麒麟阁离得近，大老远跑过来受罪。”红霞一边将东西手下，一边抱怨着，但是她也不傻说话做事前，也看了眼钱周。
“说什么呢！皇子也是你能讲的，尊卑有别，我们做宫娥的本就是要伺候人的，你不过是前些时候，大人慈悲爱惜小辈。”绿雪刚进来就听到红霞抱怨，忙急急开口，她声音也不大，就是想提醒红霞。
一时间不察，绿雪没看到钱周正倚着休息。红霞听到训导后，忙跪下请罪，“行了，少说两句。”钱周的声音响起，绿雪才看到钱周如今的形象，面色大改，也跟着跪下。钱周挥了挥手，示意她二人退下。
绿雪摇了摇唇，之后手指示意红霞先出去，红霞端了东西转身，急匆匆出门，再转身的那一刻，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先前的惶恐神情，早就消失了。
“知道要时刻谨言慎行了吗？”钱周看她有些害怕，漫不经心地开口，“宫里没几个蠢人，想压住人，首先得管好自己。轻视有时候会致命的。”钱周这一次说话时，渐渐笑了，语气也越发温柔。“下去吧！自己好好想想。”
“诺。”绿雪站起来，一时没注意踉跄了下子，但立刻稳住身形，随后将剩下的东西一并带走。“女官考今年底就有，你既然有这个志向，不妨去试一试。多读些书，再好好准备。阁里头的事，也找人分担一些。”
绿雪本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这句话，顿了顿转过身来，行了礼后应下，就走了。
“好事多磨，磨少了，太顺了，就会忘形。这可不是好事。”看着她的背影远去，钱周收敛了笑容，“一个总是不牢靠，看来得多些人。小心思也没什么，只要能做事情就好了。”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钱周的神情凝重了，“不过这整日整日地，往我这冷清阁子里跑，也不知道这位爷怎么想的。”
……
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
由于姬昀最近一段，总是往石渠阁走动。所以这下子，两边人也熟悉了起来。体现在，现如今钱周已经将，苏乐等随侍姬昀的人，都知道都大概摸清楚了他们的底气。绿雪也能按照个人的喜好上茶，和点心。
至于姬昀那一方的人，也对石渠阁中之事有所了解。这阁子不大不小，但是整个里头，也就两个当家的话语人。做事谋划都是钱周拿定主意，绿雪有时候跟着做补充，但极少有反驳的时候，至于其他人等，都是按照两人吩咐做事。
所以这看上去，井井有条的石渠阁。阁中人做事，虽然看上去闲适安逸，仔细观察后推敲，不过是因为都在钱周的掌控之中。这一处，可以说是他的一言堂。不过算然如此，但仍然是符合宫规，行事规矩有章法，再加上这些日子相处下来。
姬昀可以看出，钱周是掌控欲强的性格，但是也是一个遵守规矩的人。对于主子尊敬周到，感官极佳，而且善于御下严密，形事周全。若是在前朝的大臣如此，不是大忠便是奸佞。
但是作为一个阉人太监来讲，如此行事倒也契合。照目前他的行经来看，若是钱周有心往上爬，说不准能做到御前二品公公，若是没有争强之心，再花个几年下来，说不得这石渠阁，当真能成个铁桶。
不过姬昀觉得，钱周最大的优处，就是知分寸。他在石渠阁这点日子，感觉无意不适，练字到了兴头，墨砚总是不缺的，茶水点心也是在恰到好处时端上，独自翻阅时候，也无人打搅。
卫公公是打小照顾着的，服侍起来自然贴心，不过毕竟开府以后不能跟走，所以公公渐渐让其余人上手，但总感觉不得劲，就算是公公亲手带出来的苏乐，也没钱周伺候的舒服。姬昀也真有了想法，想钱周在开府后去伺候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