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雪被绵罄抓住袖子，看她神色焦急，“怎么办？怎么办？”绵罄絮絮叨叨地说道，走过来抓住绿雪的手，拉着她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了，撩开手直跺脚。
“你这是怎么了？”绿雪看着她这副摸样，既好笑又好奇。不过毕竟是好友，刚进宫时还住一块，情分也是非比寻常，虽然许久没看她露出这性子，但也为她有些担忧。
“你还笑，我这是为你着急啊！”绵罄见她笑自己窘样，不觉气不打一处来，“你来的不巧，前日是陈典簿生辰，她和你原来那里的陈掌衣是亲姐妹。这你是知道的。”绿雪听到她讲这个，隐约有了预感。
“不会那么巧吧~”绿雪迟疑地开口，绵罄见她如此，突然平静下来，“确实巧，前些时候她领命出宫，去江蓝织造所，没赶上典簿生辰。今日特带了大礼前来。你也知道她如今是陈掌衣心腹~~~”
“我知道了，”绿雪低声说到，“不过就是个二等的位子，值得你们这情分吗？那样……”话未说完，绿雪轻轻拍了她的手背，止住她再说，“我在你这里多坐会吧，屋子里光线不好，绵罄看着她明晦的脸庞。
“也好。”绵罄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陪她默默静坐。一时间竟然有岁月静好的错觉。
但这好不容易平和的氛围却被打破。白皙的纤纤玉手，拉开了门帘。
“绵罄，我听她们说你今日……”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刚进来的宫娥呆愣地不说话，好一会才开口，“安宁，你”还在讲话，“我如今叫绿雪。”绿雪轻声打断说到。
“绿雪，银瓶署细字，绿雪谁所缄。”宫娥喃喃吟道，“倒是不错，雪本高洁，冬日观雪唯有松柏才带绿意。”
“林端绿雪，木际红霞。”绿雪等她说完才开口诵到这句诗，“和我一起被分走的宫女名红霞，姑姑才赐了我这名字。说这样才相得宜。”绿雪这话说的淡淡的，但就是这话语，才像把利刃，刺得人生疼。
“我有事找姑姑。”绵罄见这两人似乎有话要说，便借口离去。临出门掀起帘子时，回头看了两人，叹了口气，才出了门。
绵罄到了屋外也没离开，走远了些呆在那，视线还能看到这间屋子和屋外。“这算个什么事啊！”算然嘟囔着，但她还是守着这里，不让人打搅。
屋内，静寂一片。
“织锦”绿雪唤了她的名字，织锦骤然间听到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她又开口“山花织锦时聊看，涧水弹琴不暇听。若比争名求利处，寻思此路却安宁。这是徐姑姑当日给你我二人取名时，颂的这诗句。”
随即又叹息道“可惜你我二人都不活成徐姑姑的希望的样子。我到处钻营，你胸有丘壑。我外露精明地上下窜脱才爬到司衣司的三等宫女，可以说是费劲心思。”
说着说着，绿雪不免自嘲开来，“而你却显得不争不抢，外人都道你好，却也不曾落下我半筹。规矩、活计，我样样都是最好的，可教导姑姑只有当场会夸我。”
“而你却能被女史大人夸赞，你说姑姑们有没有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说你的好？”绿雪那略带嗤讽的话，尖锐地让人生疼。
“锋芒毕露对于宫女来说不是好事。”织锦见她发问，也回了一句。“是啊，所以我改了。”听了她的回答，绿雪的话语平静下来，“进了司衣司，我不再件件事都出风头，针线、裁衣、绣工我只做出上佳。”
绿雪似乎在回忆，“慢慢的有其她人和我交好，姑姑们也时不时夸我，掌衣大人也知道了我的名字，所以我威胁到你了，对吗？”绿雪这话说的平淡，语气也是波澜不惊。
“不是，你改过头了。你变化太大了，过犹不及。你的目的太明显了，功利心太强。更何况你清楚你自己的身份？”织锦的话语也是淡淡地，就是发问也还是那副样子。
“你做事若是和女官考核有关的，积极的很。无关的事项，若非重要，都有些敷衍。这心思不仅是姑姑看在眼里，就连一些待久了的宫娥姐姐们我看的明白。”
绿雪听到这脸色也没有改变，两人如今的表情可以说是如出一辙，淡淡笑魇在脸，让人看着就舒服。
“女官大人们，会不清楚你这点打算。如今还掌事的女官都是从底下爬上来的，可没有宫外贵女报考。”
织锦说到这也不免语气变了，“之所以你感觉，不过是因为你得了陆司饰的关照，司衣司的女官给了方便，不然就你还以为这满腹心思瞒得过去？能这么快升三等。”
织锦嗤笑一声，“你矫情不去司饰司，又想着升二等，这不挡了别人的路。陆司饰没了，你就着了道，不过她也没落得好，去了浣衣局。”织锦的话里有些讽刺意味。
“所以你也顺水推舟了一把”绿雪听到这也不免有些难过，“不然呢？姐妹情深，你说你没有摁着我，不让我出头？”织锦这次讽刺的都不掩饰了。
“是我先对不住你，那时候心思浅，对你～～”绿雪这话也是真诚，叹息了，“但我不曾害过你。”她的话语有哀伤也有无奈。
“所以我最后拉了你一把，不然你就只是剥职罚跪？”织锦这回话，也让绿雪沉默。这句话过后，两人久久不再对话。
“我也二等了，刚换上。”绿雪拿起手中的腰牌，双手搓摩。
织锦看了眼，“恭喜。望君前程无忧！”
“日后两不相欠，恩怨俱散。”
……
绵罄看到织锦出来了，等她走远了才回去。正巧绿雪也出来了，绵罄还未迎上去，只见她匆匆离开，一转身没来得及喊住，就离开了。这下子两人也没碰上。
无奈，绵罄自己走进屋子里，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低声叹息“这都是什么冤孽啊！”不过也没法子，看着桌上摊开的簿字，整理起来，“傻人有傻福，我是不懂你们这些聪明人的，少点算计不好吗？宫里本就苦，蠢一点的反而没人算计，好过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