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劳勒眯着眼睛看着被绿色植被覆满的操场,草坪中穿插着一条条铺满石砖两米宽的小路,路边每隔几米便栽种着一颗梧桐。
两年来,劳勒数过不止一次,这些零零散散的梧桐加起来有九十六棵。刚入校那年,劳勒是很喜欢它们的,尤其是每年十一二月份开始落叶的时候,金灿灿的落叶铺满或弯或直的石砖路,风一吹,飒飒作响。
劳勒原以为这种喜欢会持续很久——直到有一天特雷西面带微笑走进营房宿舍,下令打扫操场,这种短暂的喜爱便戛然而止……
于是,身为伯格力皇室,平时在家什么活儿都没做过的他,人生中第一次拿起了扫把……也是那一刻,他才知道家里仆人平日里的工作有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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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最中央区域,搭了一个一米多高的演讲台,演讲台上铺上了一层铁灰色毛毯。据说这条毛地毯还是有点历史和独特意义的。据说自摩雅歌陆军士官学院创立之初,这条毛毯就成为了本校开学典礼;毕业典礼;五周年庆典;十周年庆典;十五周年庆典的必备之物。
出场次数高,存在年份久,见证了一期又一期学兵的加入,也见证了一届又一届实习士官的毕业……
演讲台周围环绕着一个又一个学兵方阵。步科十个班,炮科八个班,装甲科七个班,工兵科六个班,骑科五个班,医务科四个班,军需科四个班……
如果这时候坐着热气球从天空往下俯视,应该会看见一个巨大但不太规则的图案,看起来应该像是一朵铁灰色的……菊花?反正是花的形状就没错了。
有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科,现在都出现了,比如装甲科和骑兵科,他们在另外一个校区,步兵科的学员平时根本见不到。
看着每个方阵前面的旗子,劳勒顿时觉得眼花缭乱,尤其是看到装甲科,他开始有点后悔了,自己当初是不是选错科了?
“早知道当初应该选装甲科的,长这么大还没开过坦克呢……”劳勒嘀咕了一句,撇了撇嘴。
由于是站在第二排,离面向他们的步科战术教官特雷西很近,所以这句话很不幸被特雷西听到了。
顿时,特雷西脸黑了下来,表情有点僵硬,眼神阴恻恻地,时不时扫两眼劳勒。
在脸颊明显地抽搐了几下之后,特雷西缓缓开口讲道:“劳勒……你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大了……还有,你对我这个教官是不太满意吗?”
“噗嗤……咳……吭……”站在劳勒身旁的盖伦没忍住,笑出了类似于猪叫的声音。而前面几位同学,可以明显看见他们的肩膀在有节奏颤抖……
“报告,特雷西上尉,我没有任何不满意,也没有任何不尊敬的念头。相反我很庆幸,能成为步科八期十班的一员!毕竟坦克迟早会有的,而我们之间的师生情谊却是错过了就没有了。另外……我下次自言自语的声音会小一点的……”劳勒一脸正经地回答道。
回应他的,是特雷西无奈的扶着额头,以及同学们更加无法隐藏的笑意。
盖伦身体颤抖着,满脸通红地把脸凑过来一点,克制地问道:“你知道一辆坦克多少钱吗?你知道私人是没办法购买坦克的吗?我……噗嗬嗬嗬……”话没说完,他就忍不住了,闭着眼睛咧个大嘴开始发出一种像喉咙里有痰,而且……还吐不出来一样的笑声……
“嗯……”劳勒先是疑惑,而后又低下头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伯格力确实没有造坦克的经验和技术,但是……自己回家以后只需要和自己的父亲——老戴维,谈谈人生……狠狠地吹捧一下坦克在现代陆军中不可忽视的战术意义和作用,然后摆出一副你不给自己的陆军装备坦克,就等着被别人吊打吧的架势……
他相信老戴维很快会从善如流地纳谏,并以伯格力帝国西北边防军陆海军司令部的名义发起军购,下订单购置一批坦克……然后,自己不就有坦克开了吗?很难吗?
虽说购置过去名义上是属于伯格力皇室的,再细致一点的话就是伯皇的。但是坦克在老戴维手里,那实际上不就是老戴维的?老戴维是自己老爹,自己老爹的东西还不是自己的?就算现在不是,蹬腿了以后不就是了?咳……虽然这样想有点不合适……
“我和我爹不分彼此,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望着天,劳勒·戴维再次小声嘀咕道……
“看,那是谁?你的梦中情人?”盖伦拍了一下劳勒的肩膀,下巴往左前方的医务科方阵扬了一下。
劳勒探出脑袋看了半天,冒着绿光的两眼最终锁定在一个正在和朋友聊天的金发女孩的身上。没错了是她,当初劳勒在操场出早操的时候无意间看了她一眼。
就一眼!劳勒这个色中饿鬼就对她见色起……咳……一见钟情,优雅地说,是对她一见钟情了。
客观地讲,可怜的小戴维在两年的时间里,总共见过她的次数也不超过十次。至于主观上来说,劳勒应该在梦里;回忆里见过她不下上千次了。
想尽办法,通过多方打听,才仅仅知道了那个姑娘的名字。但是见到面却还是不敢主动上去打招呼,甚至连‘能不能交个朋友’这种平常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顿时,劳勒兴奋了起来,按住了盖伦的肩膀,身体使劲往前凑了一下:“嘿,快毕业了,你信不信我……”
“先闭嘴,校长来了……回头在看你护士姑娘。”盖伦赶紧提醒道。
劳勒扭过头,看见校长克里斯从方阵中间的空隙走了出来,一步步走上演讲台。
于是乎他规矩了起来,没有再说话。对于这位战功彪炳的摩雅歌联合王国陆军上将,他还是很尊敬的。
不过尊敬归尊敬,劳勒·戴维的眼睛依然时不时地偷瞄向那个金发女孩……嗯?貌似哪里不对?
“是医生,谢谢……”劳勒忽然看向盖伦,不满地小声纠正道。
“嗯?什么?”
“那姑娘是医生,谢谢。用词请准确!”
“好的,医生……姑娘。你事真多,闭嘴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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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台上,克里斯缓缓地用铁灰色的大檐帽盖住自己的满头白发梳成的后背头,而后用指头捣了两下面前的黄铜色传声器,咳嗽了两声。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转身四顾,看了看周围即将毕业的士官生,神情有些恍惚。
肩章上彰显着他陆军上将身份的三颗金色平行四边形,在阳光的照射下,在他的转身回顾间,发出了刺眼的反射光。
这金色耀眼的光辉不仅刺激到了所有士官生的双眼,还狠狠地刺激到了他们的心脏,在他们的心底深埋下了一颗名唤‘渴望’的种子……
安静了十多秒后,他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