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烧灼般的感觉传遍全身,空气中伴有浓烈的烧焦臭味。四周渐渐亮了,阿旦发觉自己正置身于火海之中,周围是熊熊燃烧的大火。他看向自己的身体,他的肉体都烧焦了,皮焦肉绽,还滋滋地冒着油。
“差不多了,该换下一项了。”火海不远处有人不耐烦地说。
“嗯。”
一根长杆伸了过来,长杆上带着个钩子,把阿旦勾出了火海。
阿旦站在地上,身上依然火烧火燎般痛。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牛头,一个是马面。
马面人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阿旦正想问要他说什么,这时他却听见自己说:“我说过了,我是不会说的。”
“行,狄世坤,你他妈的有种,那就继续受罚吧!”马面人恼怒地说,“下一项,锯断!”
牛头人与马面人架着阿旦的胳膊,来到一个圆形大厅,周围有很多门洞,门洞上分别写着“油炸”、“锯断”、“烧烤”、“掏内脏”、“五马分尸”、“凌迟”等等。他们刚才在“烧烤”厅,现在正把他转入“锯断”厅。
“锯断”厅里有两个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的小鬼,手拿一把两米多长的钢片大锯,地上满是被锯断的人体,还在那里嚎叫、扭动,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锯为几截?”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问。
“照例,五截吧!”马面人说,“每一截先锯一半,不用锯断,等到最后再锯断,让他多受些痛。”
“好咧!”
牛头人与马面人将阿旦横躺着摆在一个木架上,用铁环扣住手腕和脚腕,将他固定住。
两个小鬼将钢锯放在阿旦的肚子上。
“狄世坤,我再问你一次,你的三界账号密码,你说还是不说?”马面人厉声说道。
“我要说,早就说了,何必忍受了这么多苦,等到现在才说?你们死了这条心吧!”阿旦听见自己说。
阿旦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意识只是暂时寄存在狄世坤的数字体上,他不能说话,他只是借着狄世坤的数字体进行体验。
“奶奶的,锯,给老子狠狠的锯!”马面人大吼道。
两个小鬼挽了挽袖子,准备拉动大锯,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慢!”
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人走进“锯断”厅里。他身材魁梧,脸上戴着个面具,一个怪异的面具。他的身后,紧跟着进来一群异兽,阿旦认识的有狼人黑煞、迷幻水母、巨型蜘蛛、豹人、摩舵人、鳄人、卡尼亚雪人、翼趾龙、九头巨蟒等,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异兽。
“原来藏在阿鼻地狱里,害得我找了很多年,今天总算找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身披红色斗篷的人缓缓说道,“真狠哪,阿鼻地狱,时无间,空无间,罪器无间,平等无间,生死无间,受刑永无休止,没有间断,没有日夜,不能替代,不论器具,不分男女,不论身份,不论生死,也算让我大开眼界了!”
“来者何人?”马面人喝道,“意欲何为?”
“我们一层层的打下来,十八层地狱哪,只可怜那些恶鬼们,一个个平时凶神恶煞、骄横跋扈、为所欲为,不料全都成了它们的腹中餐,”身披红色斗篷的人指了指身后的异兽们,“而且居然还吃不够,还想再多来点。加上你们,恐怕也只能让它们吃个半饱……”
“你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劫狱。”
“劫狱?劫……劫地狱?你们知不知道,擅闯无间地狱,是……是死罪?”
马面人壮着胆上前几步,训斥他们说。
“死罪?谁判我们?就凭你们几个?整个地狱都被我们杀光了,先想想你们几个的小命,能不能留得住吧!”
异兽群当中突然有九头巨蟒伸出一个头来,一口就把马面人吞下。
“哎,哎,”两个小鬼一听,吓得腿都哆嗦了,手一松,钢片大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们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如捣蒜般地磕着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哪!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关我们的事!”
“快把狄世坤给放了!”
两个小鬼一听,赶紧爬起来,要给阿旦松绑。牛头人却“扑通”跪在身披红色斗篷的人的面前,苦苦哀求:“大爷,此人不能放啊!任何人都可以放,就是此人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小的们收了别人的钱,要小的们务必从狄世坤的嘴里盘问出他的三界账号密码,”牛头人说,“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道上的规矩,你也懂的。”
“他们给了你们多少钱?”
牛头人与两个小鬼对望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每人一个金元宝。”
“那好,”身披红色斗篷的人从腰上拿出一个小布袋,倒在手掌上,竟是一个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我给你们每人三个金元宝,买了狄世坤,你们看这个交易如何?”
牛头人与两个小鬼见到一堆金光灿灿的金元宝,眼睛顿时都放出了光。他们面露喜色,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这个交易好!”
当下他们都站起来,争着去给阿旦松绑。
牛头人一边解开阿旦手上的铁环,一边问那身披红色斗篷的人:“大爷真是个大方的人哪,大爷贵姓?”
“马岭岗小熊。”
“马爷,哦不,熊爷,”牛头人说,“其实每个受刑的人在我们眼里,都是一样的,放谁和不放谁都无所谓。我们做事的,全是凭着自己的力气挣口饭吃,现在做啥都需要钱,没钱就得饿死,所以我们也是被迫无奈。”
“理解。今天的事,我们不会说出去的。”马岭岗小熊说。
“熊爷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牛头人说,“你们不说,我们不说,这个世界就没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了。谁知道狄世坤去哪了,地上那么多断手断脚,将来谁要找狄世坤,自己慢慢翻找去!”
阿旦站了起来,马岭岗小熊上前,做了个请的动作,异兽们立刻分开,形成一条通道通往“锯断”厅外:“狄先生,你受苦了,请吧!”
阿旦正想迈步,却听见自己叹口气说:“唉,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本人之前所造恶业太多,让那么多人精神分裂,自杀身亡,罪莫大焉,因而甘愿在此受罚。”
“狄先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先不论对错,咱们先出了阿鼻地狱再说!”马岭岗小熊急切地说。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你自己看看,这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是在你的世界里创造出来的,没有你创立的三界,就没有大家,大家都不忍心看着你受苦啊!”
“可是,你们这么做,就是越界。你们都是从灵境界来到往生界的吧,你们越界,会导致三界程序混乱的。”
阿旦听到狄世坤的数字体这么说,感到又气又急。他跟疯癫僧相处那么久,知道疯癫僧是什么脾气,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却依然不急不躁,有条有理,有时候真让人感到颇为无奈。
“我们……我们也是出于好心啊,”马岭岗小熊也是哭笑不得,“先别管什么程序不程序了,把你救出阿鼻地狱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一会儿白帽堂的人来到,咱们可就功归一篑了!”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
“你想去哪都可以,云间天堂,或者,到般若达去也可以。”
“般若达?”
“哦,般若达星系是我在灵境界建立的一个小星系,位于银河系之外。那里很少有人到达,较为安全。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动身!”
“唉,好吧。多谢各位,大家有心了!”
阿旦感觉自己的身体动了动,迈开了步子。马岭岗小熊等人大喜,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锯断”厅,来到大厅里。
“都不许动!”有人大喝道。接着,一群身穿白色西服西裤、头戴白色礼帽的人冲进大厅,将大家包围起来。
“不好,白帽客来了,大家快冲出去!”马岭岗小熊说。顿时,异兽们冲向白帽客,与之搏斗起来。
大厅里乱作一团。翼趾龙飞起来,朝着白帽客喷火;九头巨蟒伸出九个头,吞噬白帽客;狼人黑煞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白帽客的喉咙。白帽客们也拿出武器,对着异兽们扫射。不少异兽惨叫着倒下。
趁乱中,马岭岗小熊将阿旦扶上一只翼趾龙的后背,一起骑着翼趾龙飞出大厅,在地狱洞府中穿行。几个白帽客变形为无人机,在后面紧追。
马岭岗小熊与阿旦骑着翼趾龙,在层层地狱里穿梭。无人机在后面穷追不舍,不时发射子弹,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马岭岗小熊不慌不忙,可能是花钱买了道具,手中突然多了一把电磁脉冲枪,转身对着几架无人机就是一通扫射,把几架无人机都击了个粉碎。
终于,翼趾龙飞出了地狱,来到往生界的地面。
翼趾龙继续朝前方飞去。
阿旦没有吱声。他很想看看,马岭岗小熊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