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灯火微黄。
顾澜的侧颜舒展在我的面前,我竟然有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想到梦里什么侠士的过往,空无一物的失望,我打量着周围,轻舒了一口气,庆幸只是梦境。
“怎么了?”顾澜察觉了异动,微微睁眼,侧身拥住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只是那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于是敷衍着道了声“没什么”。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屋外仍是一片漆黑的模样,安抚地拍拍我,轻声哄我道,“睡吧,还早。”
我害怕再次进入那个梦境,却也好奇自己究竟是要探寻什么秘密,就这么睁着眼睛纠结着,也就进入了梦境。
往日很难接续的梦,这次却意外地合拍,我再次回到了那个情景之中。
大街依旧荒芜,背上还是那位大爷给的烧饼。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觉天地之间仅剩自己一人。
罢了罢了,既然那烧饼大爷已经说了要解密就去慧峰山,那就去看看呗。
我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大胆的一个人,接受了自己的修仙之人的身份,拎着几个烧饼就赶往那从未听闻的山。大抵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梦境吧,所以,现实中做不到的事情,就想在梦里体验一番。
我不知怎的就登上了慧峰山。一路走走停停,感叹着这修道之人的山就是不一样,。雾气缭绕,驱散了氤氲暑气。静谧无声之中传来女子的声音。
那女子身形曼妙,声音娇美,薄唇轻启,话语却轻佻,“哟,客官,一个人?来山上干嘛?怎的身上还带着血,不如进屋来,陪小女子喝两杯,缓缓。”
我打量着眼前这位妖媚的女子,没说话。若自己真是男子,倒也可能真的三魂被勾走了七魄。我明明在梦里,却能分神想到宫里,心中给她取了个别称——狐狸精。
那狐狸精倒没什么感觉,伸手就想来拉我,甜甜一笑,道:“客官喝茶,奴家请客。”
我抬头看了眼,茶馆的名字取得粗糙极了——慧峰山上的茶馆。
我撇嘴笑笑,姑且也算是直白吧。
斜睨了女子一眼,我撩袍随她进入了茶馆,虽然清幽,添了绿植,但还是难改陋室本性。
我找了处干净的座位坐下,将佩剑放在一旁,正欲点几个小菜煮一壶清茶,却不料狐妖看见我的佩剑起了歹心。我看着狐狸精滴溜溜转着眼珠,明晃晃假借着特色的称号往我的茶里下了药,我一把掀翻茶桌,抓住她的手,大喝一声:“你在干嘛!”
我自己都被自己惊着了,原来自己也能这般英勇。
不过,梦里的狐妖可不像话本里那样脆弱到求饶,只是讪讪收了手,扭了扭腰,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倒是和你师傅一个脾气。”
师傅,又是师傅?
我到底是什么人,不就是宫里的众人之一,倒真有几分仙门的意思了。不过,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有人能解释,问一问也无妨。我拍了拍手,拿起佩剑:“你知道我师傅?”
狐妖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把玩着茶壶,冷哼一声,“早就是死人了。”
诶哈?师傅死了?
这一刻,我居然又好像从梦境里跳脱出来,觉得自己该悲伤一下,愤懑一下。
于是我学着话本里面的话,把佩剑狠狠摔下,“休要胡言!”然后指着那狐媚子,高声道,“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我的身份切换着,意识神游,似乎是梦里的修仙之人,又感觉自己好像还是那个现实中的赵芙蓉。但下意识的,我居然已经往狐狸身上砍去,正义凌然。
这一下,激怒了狐妖,幻化了原型。
我倒是穿过许多狐皮大衣,如今看到浑身雪白的狐狸,不禁打了个冷战。
“啊——”她在我面前嘶吼着,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带着呼啸的狂风从我的耳边擦过。我凭着感觉挥动着佩剑,动作快到另一个我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行动轨迹如何。
而后,只听“咚”的一声,白狐倒地,剑上的鲜血滴落声清晰分明。倏尔,白狐带着鲜血化为青烟,徒留一室孤寂。
所以?我到底是谁?我的师傅是谁?
我在茶馆踌躇了很久,不知该登顶还是下山,最后环顾了一圈,还是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往山上看看。
刚踏出茶馆,所有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幻化成地面上小小的白玉吊坠和一个写着聚魂的小瓶。
这梦境可真玄幻。我好像又成了旁观者的身份,盯着梦里的自己俯身捡起两样东西继续攀登。
师傅?到底是谁?我嘟囔着。这真是让人困惑的梦啊。
仿佛过了许久,我来到了慧峰山山顶。
举目四望,山上空无一人。
我欲进入一座楼宇,却被一群疾速飞来的护卫拦下,密密麻麻,严防死守。
梦里的我着急地呼喊着师傅,直到最后一遍,快要枯竭的声音重复着“师傅?你在吗?”的问句。
我看着她,哦不,是他,那样焦灼,更加好奇起来。思索着怎么劝退这些护卫,倒是白玉吊坠先从袖口滑落了下来。
众人恭谨退开,堪堪让出一条道来。
是一位白衣男子,容貌竟和顾澜有八分相像。
那白衣男子,哦,不,是师傅,有些惊讶,却仍是气定神闲的模样。缓缓开口道:“赵......你怎么来了?”
我对师傅很是恭谨,端正作揖:“徒儿不敢相信,不信师傅会灭了......”
我天?竟是这位师傅灭了自己的门派?
可见,话本的故事离谱,梦境更是离谱。
然,师傅面有痛色,坦白道:“事情确实是为师做的,为师......我不配当你的师傅了!”
我惊讶于他的草率,忍不住呼道:“师傅!”
那白衣男子直接就抽出神武往我头上劈来,边劈边骂:“你个混账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混账在了那里,但也慌忙躲开,跳脚地喊着师傅。
掺杂着得逞的奸笑,那白衣男子居然讲神武往地上一划,直勾勾看着我:“你听我的声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