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包星杰再度进宫,他思考着皇帝会问自己什么,琢磨着自己又该如何回答,稍有不慎就是欺君之罪,可如实说出,就可能要了更多人的命!
过了许久,轿子停了下来,包星杰一愣,随即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他轻叹一声,随后走下了轿子,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宫殿前,大殿里还亮着灯火,包星杰不难猜到,他这次是要见到皇宫真正的主人了!
“包捕头,请吧,别让老爷久等了!”
面白无须的老者做了一个手势,包星杰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后迈步向前走进了大殿,见到了当今的皇上!
“卑职包星杰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包星杰殿内行礼,大殿里坐着的一个老人抬头看向了他,随后他便扔下了手中奏折,开口道:“你就是包星杰,办理谢家凶案的捕头?”
“回陛下,正是卑职!”包星杰如实回答,如今算是可以肯定,自己此番进宫,确实是跟谢家的案子有关,皇帝并没有如大家料想的那般彻底放下这个案子,过了这段时间来问自己,或许是已经暗中有所调查,早已了解到一些情况。
“那你告诉朕,你到底查到了什么?”皇帝看了包星杰一眼,随后又重新拿起了那本扔下的奏折!
包星杰低下了头,他明白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牵扯进去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更多的人,而且皇帝要听的,自然不是那些已经呈报上去的信息,不然皇帝也不会隔这么久深夜召见自己了!
可是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了,难道直接说谢家三子并非茅度所为?如果是此话,那曹大人以及刑峰都有可能遭到皇帝的惩罚,没准还会祸及他们的家人!
“回陛下,谢家凶案与郭行安有莫大关系!”
“郭行安?”皇帝微微皱眉,似乎对包星杰的回答有些意外,他再次放下奏折看向包星杰,问道:“你们呈报上来的奏折可跟郭行安没有任何关系,为何今夜你会说起他了,难不成这案子是另有隐情?”
“回陛下,卑职在调查中发现郭行安身为朝廷命官,季武朋友,却是贪生怕死之人,若是当年他如实说出季武有让人代写书信一事,想必会引起皇帝的重视,严查此案,没有了季家冤案,就没有后面谢家的案子!”
皇帝听着看了包星杰一会儿,随后笑了笑,说道:“如此说来,谢家的死与季家脱不了关系,甚至是季家的案子导致了这案子的发生,与茅度好像没多大事啊!”
包星杰听言,汗如雨下,他不知道皇帝到底了解了多少,更不知道皇帝深意,他想了想,随后却心一横,抬头说道:“季家不死,郭家平安,断然没有茅度提亲之事,茅度更无谢家把柄,也无后来职位,自然有所收敛!”
皇帝听着脸一下就阴沉了下来,他算是听了出来,办理谢家凶案之人,基本上都心向季家,即使这个与季家本无太多关系的捕头也是如此!
皇帝微微前倾,握紧了龙椅手把,继续问道:“关于茅度被抓之事,朕有疑问,茅度所作所为确实罪该万死,可他勇猛过人,为何会被一棵被雷劈的大树压到,他即使晚上看不清,但也能听到动静,这是为何,另外,为何朕的人并没有发现那棵被雷劈过的大树?”
看来皇帝已经调查过了,并且从茅度被擒一事发现了此案另有疑点,谢家三子的死,凶手另有他人。
包星杰无奈,只得回答道:“回陛下,卑职擒获茅度将军的时候,他确实被一大树所压,听小二说,茅度将军当时好像比较紧张,甚至放弃了住店,卑职怀疑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没有住店,而且在逃跑的过程中可能是被其影响从而被大树压到,另外卑职也在现场勘查过,并无打斗痕迹!”
“所以说是鬼呢?”
皇帝再次开口,包星杰依然止不住汗水往外流,他想了想,开口道:“外界传言有鬼,茅度将军可能也会如此去想,不过种种证据表明······”
包星杰突然停住,不知该如何去说,皇帝看了他一眼,说道:“种种证据表明,并非是鬼,而是茅度所为,如此说来的话,茅度应该知道他自己就是那个鬼,为何还会被自己吓到了?”
包星杰喉结一动,知道是编不下去了,他抬头看向了皇上,开口说道:“谢家之案,确实有蹊跷,按大家查到的证据以及茅度的证词来看,确实是茅度所为,办案之人,如此定案并无毛病,只是······”
包星杰随后又低下了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卑职曾在一个晚上见到过可疑人,但并未向他人说出,请陛下治卑职之罪!”
皇帝看了包星杰一会儿,等包星杰头上的汗水都滴在了地上之后,他开口道:“你是想一个人扛下来?”
“其他人卑职不知,但当晚,确实只有卑职一人见到他们,他们告诉卑职,已死之人可能会再死一次!”
皇帝突然一怔,他看向了外面的黑夜,随后又看向了包星杰,问道:“他们确实是如此说的?”
包星杰点头,皇帝怔然,过了半晌,他才继续问道:“那他们有多少人?”
包星杰的头低得更低了一些,他想了想,回答道:“当时卑职有被吓到,另外大雨纷飞,卑职没有看得太清,人数算不得少,只是······对于三万大军来说,已然不多!”
皇帝的手放在了桌上,微微颤抖,而包星杰想了想,继续说道:“他们当夜并没有表明身份,只是说给了卑职此话,而且当时衙门中,除了卑职一人,其他人都有些相信鬼神之说,这或许就是他们突然找上卑职的原因!”
“朕······明白了!”皇帝悲愤点头,但心里却是彷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到底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包星杰也是沉默不语,一直跪在地上,想要抬头看看皇帝,但还是有些担心,过了片刻,皇帝看向了他,微微眯眼,问道:“那当夜之事,你为何不报,就是担心他们再死一次吗?”
包星杰抬头,回答道:“当夜他们虽然出现,但身份难辨,另外衙门里大家更加相信外面传的鬼神之说,我若是说出此事,大家不太可能会信,更有可能会认为是我撞见了鬼!”
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皇帝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你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吗?”
包星杰抬头,很是担心皇帝不会放过他们,他想了想,回答道:“卑职那夜虽然见过他们,但后面就没再见过,并不知道他们出处,不过······卑职看见了他们,但他们没有带走卑职!”
皇帝听言立即看了包星杰一眼,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皇帝嘴角冷冷一笑,开口道:“你是说他们慈悲为怀,是大善人?”
“卑职是说,他们依然是我朝将士!”包星杰突然将头抬得更高了一些,开口道:“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将当年陷害他们的人绳之以法,他们已然交出了那根细线,卑职认为,他们绝无危害之心,他们要的只是季家平反,替三万将士平反,如今皇上已经洗脱季家冤屈,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自然是感激圣上!”
皇帝却是苦笑一下,说道:“你真的觉得他们是感激朕,而不是痛恨朕?”
包星杰一愣,明白皇帝依旧没有放下这个案子,实际上就是担心他们的存在危及到自己的安危,包星杰想了想,抬头说道:“皇上乃是被人蒙蔽,郭行安怕事,没有说出自己内心想法,这才使得皇帝对于季家的信任少了些许,谢袆主查,茅度清剿,二人若是没有同流合污,惨案就不会发生,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会想到此二人竟是如此歹毒!”
皇帝听言,却是舒爽了不少,包星杰这意思,自然是皇帝在其中确实没有太大的过错,要说错就是用错了人,可人心确实难测啊!
如果自己再追究,似乎又伤了人心!
皇帝不知道包星杰是不是有所指,他看了看包星杰,随后又开始沉思起来,即使那帮人真的存在,即使他们才是谢家三子的真正凶手,可他们并没有对谢袆夫妇下手,他们生擒了茅度,并不是一味的杀戮,而是将案子交给了朕啊!
“呵呵,你说的对,已死之人,何罪之有!”
皇帝突然开口,包星杰听着一愣,不知皇上是何意,皇帝看了他几眼,说道:“夜深了,朕明天还得早朝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今夜之事,你就当没发生过,更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包星杰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谢恩,皇帝起身,将包星杰带进宫的太监则立即上前问皇帝是要去哪个娘娘的寝宫!
皇帝想了想,忽然又看了刚刚起身的包星杰一眼,开口道:“如此说来,三万将士算是因为保护兰贵妃而死,朕今夜就去兰贵妃那吧!”
······
没过多久,郭行安被贬离开京城,回贺州为官,接到圣旨的时候,郭行安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一年后,兰贵妃生下了一个皇子,皇帝高兴万分,兰贵妃在宫中的地位也顺其自然的高了几分!
包星杰后面办案的时候得罪了一个权贵,虽有人想要相助,但包星杰最后还是脱下了官服,从此离开了京城。有人传言,他去了开封,说是要证明一下自己就是包大人一脉的后裔,也有人说他去了贺州。
至于郭静婚事,有人说去了贺州没多久,她就嫁给了当地一个茶肆的老板。茶肆老板年纪不大,平时剑不离手,一脸冷漠,不善待客,唯独在郭静面前才会有些许笑容。茶肆便由一个中年掌柜打理,有人说那个掌柜好像还曾在京城开过小酒馆,而年轻的老板也曾在那个酒馆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