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烨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床上,浑身酸胀无比,每动一下,腰部的伤口就撕扯一分。
一边摸索,一边环顾四周。
枕头下面,没有。
病房的桌子上,没有。
墙边,静静倚着两把银翼杀手。
唯独沾染血迹的长衫,连带着兜里的茶经,一起不见了。
谁会要这件脏兮兮、血岑岑的长衫?
谁又会知道茶经在长衫里?
熊烨一把抓住苏虹的手,正色道。
“你有没看到我被送来医院时穿的衣服,一件长衫。”
苏虹被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气氛吓到了,立马把纤手缩回来,慢慢说道。
“没看到”,苏虹桃花眼提溜转,接着补充道。
“不过我来的时候,正好在走廊碰见你家的蔡茶房出来,手里拿了个包袱。”
听到这里,熊烨松了口气,蔡叔带回去的话,问题不大。
昨天恶战一夜,最后还硬生生捱了威廉的一枪散弹,熊烨奇怪自己竟然没死。虽然以往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但是自我感觉,再躺两天就应该能下床了。
这种恢复速度,有点变态了吧。
熊烨当然不会知道,其实是昨天匆匆赶到的钟昌救了他。
此刻腹内空空,熊烨食欲大振,伸手打开苏虹带来的食盒。
稻米饱受煎熬的温吞,混杂着面食过油后的焦香,扑鼻而来。
一碗浑成如太极图的皮蛋瘦肉粥,黑白已经没有了界限;一叠炸的金黄的豆沙小馒头,棱角分明。
所谓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这养人又不乏味的搭配,让熊烨对苏虹好感倍增,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我进来的时候啊,你那青梅竹马正给你身上擦汗哩!一看我进来了,脸马上就红了,翘着鼻子走出去了......”苏虹继续唠叨。
吃饱喝足,睡了一夜的熊烨歪在床上,感觉还是很困,在苏虹软糯的声音中,意识又开始昏沉。
一股诱惑性的香气靠近,苏虹的声音在熊烨耳边响起,鼻息冲撞着耳膜。
“所以你到底是谁?”
睡意全无。
“你发动了【洞察】,获得信息如下:
姓名:苏虹
专精:江淮菜63%
状态:魅惑
经历:1901年生于汉口,徽州帮会大佬之女。由于性格强势加之家庭背景的缘故,在明德女校读书时一直遭到本地帮会的子女排挤。1916年,在长江船头被同学推入江心,险些绞进外国轮船的推进桨中,所幸及时被江上的混混张腊狗所救,形貌出众的张腊狗却被桨叶破相。事后,苏虹不顾父亲反对,搬进了张腊狗江边的小屋,日夜照料受伤的张腊狗。张腊狗攀上这个强大的岳父,便一步青云,进入青帮管起了法租界的巡捕房...”
怎么惹上这么个女人?
熊烨无奈叹到。
“你靠近点,我只能跟你说。”
苏虹把耳朵贴在熊烨嘴边,长发顺势垂落在熊烨脖子上。
“熊烨。”
“你到底说不说。”苏虹杏眼圆瞪,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熊烨大腿内侧的一小块肉,已经被一只玉手拧起了旋。
“别别!我说,我说。”
熊烨咳嗽两下,压低声线,“其实我是借尸还魂的鬼。”
“咦--”,并未破除迷信的苏虹脖颈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身子立马贴在凳子靠背上,一脸鄙夷地看着熊烨。
“那你讲,你是什么鬼!”苏虹不依不饶。
熊烨继续压着声线讲。
“光绪十三年,整整四十年前。”
“我刚成人,跟着堂兄从山西运城来汉口镇贩茶。结果年轻不懂事,看见有人欺侮山西姑娘,我仗着自己拳脚有两下子,就跟人家码头的蛇头赖皮争起来了。”
“结果他们不讲理,还拿出了刀子。我被杀了之后,身子被丢进了江里,值钱的东西也都被他们抢了。”
“我死得冤,因此魂魄不肯散去,亲眼看着那个被我救下的姑娘,伏在江边哭了整整三天三夜,然后也跳了水。”
“我恨哪,就这么一直飘荡在汉口的各个码头...”
熊烨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想起某些往事的苏虹神情恍惚,目光怔怔的。
“我信你个鬼喔!还想诓我。”
苏虹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随之视网膜上出现一行提示。
【增加一次任务型技能“无厘头行家”(4/10)次数,完成后开启技能。】
我尻,这也行。
不管怎样,苏虹终于是走了,憋了一夜的熊烨终于有机会放一波水了。
厕所太远,走路艰难,熊烨决定就地解决,拉上四周的帘子,掏出床下的夜壶,解开裤腰带。
“哗啦!”帘子突然被拉开。
“啊!”
少女的尖叫穿透医院。
拉开帘子的童晓言,与手持夜壶专心放水的熊烨。
“有没搞错!被看的是我,你叫什么?”
帘子重新合上。
一阵流水声之后,帘子从里面被拉开。
很意外的,脸羞得通红的童晓言并没有离开,仍是低头站在那里。
“坐啊,站着干嘛。”
“我只是问句话,我问完就走。”爽朗的短发仍是垂着,“我听钟营长说,你是在租界反抗英国人才受的伤。”
“算是吧。”
“确实是!钟营长和我爹打电话的时候说,昨晚有个年轻人特别勇敢的反抗英军,伤得特别重,都不一定能活过来,我今早才知道就是你。”复述着熊烨的英勇经历,童晓言似乎很激动,“怪我以前错怪你了。”
“错怪成啥?”
童晓言岔开话题,“现在推翻英租界的群众运动只取得了初步的胜利,还需要更多人的努力。你这么勇敢,还付出了这么多,算是青年学生的杰出代表了,我想问,你愿意加入我们学生宣传队吗?”
“我已经从讲武堂毕业了,不算是学生了。茶楼里的生意也比较忙,恐怕不能参加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加入革命军尽一份力的。”
这个世界的熊烨竟然是讲武堂毕业,看似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
“好。”童晓言抬起头来,挽了挽刘海,“你好好养伤,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嗨呀,累死了!”,蔡茶房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病房,长吁一口气,“少爷莫怪,安顿关大家和茶楼的事情搞晚了,现在才过来。”
熊烨心里一慌,“你早上不是来过了吗?”
“瞎说,我早上一直在茶楼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