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奈凉躺在泳区边上,脸侧在一边,长发如海藻般缠绕在她周身。
她皮肤极白,右耳后的一粒小红痣十分明显。
又纯又妩。
那颗小红痣,很有可能是他冲动的催化剂。
宋弦庭喝完苹果醋,十点半开完全球视频会议,洗漱去睡觉。
酒州的冬天寒风刺骨,特别是晚上,冻得人睡不着。
“瑞哥哥,瑞哥哥?”
窗外,有个胖团子踮起脚尖,贴着墙壁喊人。
胖团子穿着朴素,扎着两条马尾辫,萌萌哒。
才七点小多,哪里睡得着?
他不想搭理她,索性不做声。
“瑞哥哥你睡了吗?”窗外的胖团子被冻得声线发颤,“瑞哥哥,久久好冷,哈欠!哈欠!”
她一连打了两个喷嚏,鼻涕和生理泪水都喷出来了。
正要用衣袖来擦,拐角处出现一道身影,快速往她脸上怼了张纸巾。
少年眉目清秀,稚嫩的脸上却透着股清贵。
“瑞哥哥你来了?”胖团子眼睛亮晶晶,一把抱住他。
她比少年矮了一个头,冬天穿得多,动作笨拙,却憨态可掬。
“鼻涕妞,你鼻涕抹我衣服上了。”
少年一把推开她。
胖团子一点也不生气,将手里的地瓜掏出来,献宝似得晃出来,“瑞哥哥别气,我请你吃烤地瓜。”
他犹豫了会,“先将你鼻涕弄掉。”
“哦,”胖团子贪快,很是敷衍,少年看不过去,用纸巾给她擦了擦。
说是请他吃地瓜,还得他生火去烤。
两人蹲在屋檐后面,面前的火势渐渐变大,照红了两张稚嫩的脸,周围又黑又静。
胖团子离得近,肉嘟嘟的脸被熏得红彤彤。
绞着衣角,时不时就催上一句。
“瑞哥哥,地瓜熟了没?”
“没。”
“瑞哥哥,地瓜烧焦了?”
“就这样。”
“瑞哥哥……”
他嫌烦,不应了。
胖团子总有法子让他搭理自己,不应就一直喊。
他面色冷淡,“别叫瑞哥哥,我名字是瑞霖。”
“瑞林?”
“上雨下林的霖。”
胖团子才六岁,这个字完全属于超纲的,如黑葡萄的大眼一眨一眨的,显然很懵逼。
半晌,才努力学了遍,“瑞琳哥哥。”
“是霖。”
“林哥哥。”
少年有些懊恼,算了,“你按以前那样子叫。”
“瑞哥哥。”
“嗯。”
“地瓜熟了没?”
少年:“……”
半个小时后,地瓜熟了,四周都是地瓜飘香。
胖团子直吞唾液,搓了搓暖得冒汗的小手,不甘于等待,想要帮少年接一下夹出来的地瓜。
“嘭!”
一粒火花从火堆里蹦出来,擦过胖团子的右耳。
“啊!疼!呜呜……”
少年眼疾手快,扔掉地瓜,将她抱起来跑到三米开外的地方。
“疼,瑞哥哥,我耳朵好疼……”
胖团子声音嘹亮又清脆,两眼泪汪汪,包子脸皱起来好不可怜。
少年就没哄过女孩子,手忙脚乱,“不哭,没事了。”
“有没有出血?”
少年检查一遍,就擦红了而已,无意瞅见她雪白的右耳后有颗小红痣,正要答话,胖团子抽抽噎噎地,“会不会毁容?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才六岁就想着嫁人了?
少年刚想训她,她就哭着往他怀里钻,撒娇,“瑞哥哥抱抱就不疼了。”
平日她受伤,奶奶都这么说的。
瞧她哭得嗓子都有点哑,少年没忍心推开她,随她抱。
耳朵痛感减退,她记起了自己的地瓜。
少年认命给她挖出来,烤焦了些。
胖团子被烫怕了,身子纹丝不动,水灵的大眼一会瞅瞅通体乌黑的地瓜,一会看看少年。
意思再明显不过。
“爱吃不吃,”他是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就没服侍过人,来这里也是养病。
六岁的孩子心理敏感,也骄傲。
她别过身子,不看他,小肩膀一颤一颤的。
这落寞可怜的背影。
少年觉得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捡起地上的地瓜剥了皮,地瓜甜味弥漫开来。
“要不要吃?”
一秒,两秒,三秒,都没回应。
“不吃的话……”
“我要吃!”
胖团子抓着他的手,就势吃起来。
“嘿,好甜~”
大冬天的,她嘴里喷出热气,半眯着眸,像是掉进蜜罐的小龙猫。
声音又甜又脆。
“瑞哥哥,你吃吗?”
“不吃,”他没眼看她沾着黑炭片的嘴,伸手轻轻捻下来,那只拿着地瓜的手,掌心灼热。
“好烫,好甜~”
少年从未想过,一个地瓜的缘,暖了他的余生。
夜凉如水,窗外的弦月高悬寂静。
宋弦庭半夜醒来,打开床头灯。
灯光照亮了他的手,他左手无名指有处伤痕,是烤地瓜被火花弄伤的。
只要不细心看,完全看不出来。
男人眸色渐渐浓稠起来。
唯有这个小伤疤,才证明那个人,曾经来过他的世界。
将空调温度调高两度,再次躺下,却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