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云母带回冬月庆典的消息,不仅云青青开心,云绾绾也难得地露了笑意。
只小天望看着母亲姐姐们自去交际却不带他,闷闷不乐地噘着嘴。
好在云父注意到他的心情,保证了冬月庆典带他去男宾玩耍,这才哄好了云天望。
没过几日便是十一月十五日,因十一月是二十四节气冬至所在,就取了冬月的说法,且每月逢初一,十五总有市集,故冬月庆典便定在了十五日。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也就是市集更盛大了而已,平时难得见到的杂耍、戏曲班子、诗会通通摆了大道两旁并护城河堤上。
只孩子们最爱的就是走街串巷的零食摊齐齐出现,大多是村里货郎并不常带的吃食。
也有些府城的货商或游走的行商带了新奇的玩意来,引得县城的少爷小姐们购买。
云母带着云绾绾云青青参加的庆典自不是跟着百姓去大街上赏玩,而是崔主薄夫人寻了县里最大的茶室枕霞阁。
枕霞阁位于县城主干道的西侧,三层高。
一楼常有普通茶客过来品饮,二楼是特特隔了小间,起了雅趣的名字,诸如:万里鹏程、寒梅馆、秋竹斋、春风得意苑等。
三楼是直通的大厅,常常有文人,女眷来办诗会、茶会。
因绥县令孤身上任,崔主薄夫人便常常召集县里女眷玩乐,因云父学问得了县令看中,常有人言,年后必能入册拿朝廷俸禄,故,这次云母也得了邀请。
因冬月庆典,街上人流涌动,云父不放心家中三位女眷,特寻了马车接送。
云母喊了带云天望将要出去的云父道:
“你寻的马车挺大,县令带你们去的松鹤楼与枕霞阁只离了几步,一起去岂不便宜?”
云父笑说:“你们快去吧,若晚了倒不好,我带了天望街上转转,也是趣味。”
云母只得放下马车帘子,随云父去了。
一刻钟左右,马车行到枕霞阁门前,自有小二上前接应,带了云母云绾绾云青青往三楼去。
云母见崔主薄夫人正与教谕家夫人并一个未见过的夫人说话,也不去打扰,只寻了巡检家郑夫人一起说话。
郑夫人带了女儿郑双儿过来,郑双儿才九岁,就有了小姐风范,娴静婉约,行走坐卧间颇有章法。
听了郑夫人介绍,上前道:“云姐姐,云妹妹好!”
云绾绾忙回礼:“郑妹妹好,母亲与令堂正说话,我们去那边看看景致吧!”说着指向临近街道的窗台。
郑双儿点头应诺,云青青自是欣然同意。
枕霞阁倒设计了巧思,窗子上带了朦胧的一层纱布,比常见的布还要透亮,拒说是从关外带来的,叫什么雾纱。
这雾纱不止蒙了窗台,更折了许多夹在下层,开了窗正正绷紧,看街道透亮清楚,从下看却不真切,正合了官家女眷的心意。
故,三层常有县城官家女眷来预订,生意算得红火。
云青青也忍不住抚摸,这雾纱倒有点像前世见过的雪瓯纱。
这边云青青姐妹与郑双儿看景,那边云母正听了一桩官司。
郑夫人对着云母道:
“你知道崔夫人身边的是什么人不?”
云母回道:
“第一次见,并不认得,这位夫人怎么了?”
郑夫人正等着云母问呢,满心都是话,忙说:
“这位夫人可了不得,你看到这位夫人身边的小姐不?那可是要做县令夫人的!”
云母奇道:
“绥县令不是有夫人吗?而且这位小姐看起来约有十八九岁了吧?”
郑夫人说到:
“绥县令前些年娶了夫人,可惜夫人身子不好,婚后快三年才有了身孕,自是小心,在床上躺满了三个月,以为稳当了才下床,不知怎的,就掉了孩子。”
说着郑夫人倒叹了口气:
“女人呀,身子不好子嗣艰难这生活怎么过得去?”
云母忙问:“后来呢?”
郑夫人接着讲到:“听说绥县令倒没有多说,只劝夫人好好养身子,这倒没什么,谁想到,一年半后,绥夫人又怀孕了”
“这次比第一次更紧张,常常请了郎中去看,十月怀胎倒有七个月在床上。”
“只绥夫人命不好,眼看要临盆,只去净房(茅厕)一趟就见了红,请了郎中并稳婆一起,也没救过来,还有一个成型的男婴也没能活,真真一尸两命。”
云母也不由得吸口气,跟着叹息。
郑夫人又道:
“当时绥县令已离了家来这里上任,听了消息传来,当场就红了眼眶,共议事的主薄、典史俱是安慰”
“我家老爷回来还说,绥县令才二十六岁,就历了丧妻丧子之痛,真真可怜”
云母也道:“只望绥夫人与未出世的孩儿得佛祖保佑,早入轮回。绥县令能走出伤痛,寻一个妥帖人常伴。”
郑夫人应和道:
“是这个理,绥县令本家是京都大户,据说是侯爷府,虽绥县令是旁支,但其兄倒官职高,绥县令又是家中幺子,得母亲疼爱,故虽是继室,但也是门好亲事。”
“崔夫人身边的夫人,是她本家的堂姐,那个小姐便是她堂姐的女儿,因找的亲事已下了定,定了吉日,谁料想男方出行一趟,染了风疾,本以为无事,谁想到,就一病去了。”
郑夫人道:“这小姐因此得了坏名声,不好相看,说起来倒也不怨她,只白白蹉跎了年华。”
郑夫人又道:
“这次绥县令母亲派了身边的花妈妈过来,据说就是就近相看,故崔夫人特特请了堂姐带着表侄女过来。”
“其实要我说,这家小姐和绥县令倒匹配。”
云母应诺:
“这若成了佳话也是喜事。”
郑夫人又道:
“事情坏就坏在绥县令毕竟年轻且气宇轩昂,未来不可限量,虽不如榜下捉婿般抢手,倒是有上心的。”
云母问:
“谁家的女郎?”
郑夫人道:
“看到与典史家小姐说话的没?那是马县尉家的外甥女儿,听说十七岁了,正在相看,只父亲是个商人,虽有舅父做县尉,倒也没什么合心意的挑选。”
“且马县尉与崔主薄素来不睦,若县令与崔主薄有了姻亲,自是会帮扶主薄,故,马县尉也在盘算绥县令的亲事。”
郑夫人拍拍云母的手,道:
“这次冬月庆典有的热闹喽,你可警醒些,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莫被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