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艳阳高照,晓风拂面。
这栋别墅因位于市郊,所以鲜有人迹。搭不到车,纪帆只好顺着蜿蜒的公路,向山下走去。幸好没人,不然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大大不雅。
走着走着,手机铃声忽然大响,此时纪帆哪有心情接电话,任由它响下去,总会停的。可是铃声很顽固,像催命一样响个没完没了。
纪帆不免心烦意乱,看了一眼,又是郭晓晴的。
“你又怎么啦?”
“干嘛,吃了火药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郭晓晴气喘吁吁,像是赶了十几里的山路。
“坏的。”
“柳叶昨晚给我发短信说,她已经顺利通过芳岛双生影视公司的考核,三天后就能正式签约了。她妈的,这小妮子,真看不出还有这本事。”
“不是明天才到面试时间吗?她真来鹏城了?”纪帆忽然想起昨晚看见柳叶的事,二楼东面最后一间房,发出凄惨尖叫声的那一间,就是在面试吗?
“原来你也刚知道啊,我以为你们在鹏城已经见了面。对了,找到你哥了吗?”郭晓晴关切地问。
“呃,还……还没。”纪帆只好这样说了,“我正在找呐!”
“还没啊?那咱们大伙儿鹏城一游的计划不是全泡汤了吗?”郭晓晴大喊可惜。
“他同事说前几天去跑业务了,按理说该回来了,公司也急着找他呢!”纪帆苦涩地说,这些话都是纪祥当年骗她的。
“哦,那你继续找吧,我们可要去面试了。既然柳叶可以提前,我们怎么就不能?告诉你那个好消息吧,我和萌萌、欢欢刚下火车,原本打算去投奔你哥的,现在只好先租个饭店住着了。”
“对不起啊,本来说好……”纪帆心里一阵难过,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哽住了。她现在只要听见一点儿关于纪祥的事,眼前就浮现出那幕屈辱的画面,她都快疯了。
“哎呦,你不要那么内疚啊,我们又没怪你。这谁没有点事儿,再说你找不到哥哥也急啊!纪帆,要是没地儿住,来找我们就好。等安顿好了,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
纪帆随便拾起地上的一根竹条,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打着路边的小草,“不用了,我想……直接回北京。”
“为什么呀,你不面试了?”
“晓晴,我现在真没心情去做其他事,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祝你们考试顺利,我先挂了。”心里的苦水跟谁倾诉,还不如自己憋着,免得招人话柄。现在的人,你拿她当知己,她未必就对你掏心掏肺,尤其是们这行,更甚。
纪帆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市区。
一阵暖风吹来,飘香的牛肉面、香甜的蛋糕、凉爽的冷饮……各种好吃好喝的味道尽数钻进纪帆的鼻孔,“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到这会儿才感到饿。”在茶馆外徘徊着,纪帆想:“再没胃口也该吃点东西,如果自己病倒了,被纪祥知道,会笑话自己的。她要证明给他看,不用他照顾,她也能过得好好的。”
当晚纪帆找了个饭店住下,打算第二天天明再回北京。洗漱妥当,纪帆已渐渐从悲伤的情绪中好转过来,没想到将近凌晨两点,郭晓晴一个短信,又将她的委屈全翻了出来。
“上帝保佑,我通过考核啦!部长说,明天就能签约!怎么样,我是不是比柳叶还厉害呀?”
随后,萌萌、欢欢也一前一后地发讯息告之,考核通过的消息。
这个夜晚注定是无眠的,纪帆摔掉手机,心里更加怨恨哥哥,觉得是他毁了自己的前程。
第二天,纪帆顶着黑眼圈,拖着行李,准备离开饭店时,竟然意外接到了芳岛双生奎先生的电话,提醒她今日中午面试的事。
纪帆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着实萎靡不振,实在不宜参加面试,便推却道:“奎先生,真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去不了。”
“什么?那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公司这个程序走得是很严格的,有提前预约,就有提前注销。”
“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如果早知道绝不会……”
“可是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你看名单都录进电脑了,就来面试一趟嘛,前后也花不了你多长时间。”
“这……”
见她犹豫了,奎威赶紧趁热打铁说:“不然这样,公司派车接你得了,说下你的地址吧!”
纪帆有些受宠若惊,这家公司如此人性化,真是难能可贵。想一想,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她走了也不可惜,如今……是否命中注定,她成名成定了?许是公司探子看出她大有明星潜质,才会锲而不舍地加以挽留。
“东城玉安饭店。”
“也在东城啊,那可近了,十分钟就到。”
纪帆挂了电话,心情逐渐好转起来。她有自己的生活,应该将心思放在如何经营事业上。纪祥要自甘堕落,那是他的事,他们已经一刀两断了,不是吗?将来,就各走各的,谁也不要理谁。那种哥哥,想起来就丢人,还不如没有呢!
“对了,我可以打给晓晴,问一下考试内容,也好有个准备啊!”纪帆为自己的机灵感到一阵欣慰。
可收到的回应,却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她又依次打给萌萌和欢欢,结果也是如此,不禁使纪帆倍感怀疑,这三人跑哪儿去了。脑海中灵光一现,“试试柳叶的电话,如果一样……那问题应该出在那栋别墅,可是郭晓晴三人又没去别墅,是去面试点了呀。坏了!!”纪帆一下子想到了症结所在,“我还不知道面试点在什么地方,不会就在紫檀花园吧?”
在纪帆还未来得及打给柳叶,验证这个疑点的时候,饭店门口就响起了一阵巨大的鸣笛声,一辆布满泥点的面包车停了下来。
“这么快,还不到十分钟!”纪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手机铃声顿时大作,“喂……”
是奎威,“纪小姐,公司的面包车到了,快些过来吧!”
“那个……我想问您一下,面试点儿在哪里?”纪帆紧张地问。
“芳岛双生面试部,跟出租车司机一说这个名儿,准保都知道。我们公司总部在香港啊,你开玩笑,那名气大的,谁不知道?”
“哦,是了!是了!”纪帆附和着,心里一下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一个地儿呀,看来是自己太敏感,把事情想复杂了。
上了车,司机热情地对她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家都不在鹏城,这大老远儿的路,天又那么热,不容易啊!”他带了个大大的遮阳帽,大半截脸都被阴影罩着,看不清长相。
纪帆礼貌地说:“跑这一趟,辛苦您了!”
“没事的,车里有冷气,不苦不苦!”司机乐呵呵地说,随手将一瓶开盖的矿泉水递给纪帆,“拿着这个,一会儿考试的时候好润润嗓子。”
“啊,谢谢你!”纪帆感激地接过水瓶,心想:“这个司机看起来是个粗人,没想到心还蛮细的。”
“小姑娘,人家都是与同学结伴而来,你怎么就一个人啊?”
“哦,我原本是跟几位同学一起来的,可临时有点事,她们就先去面试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芳岛双生公司的?”
“在网页上找到的。”
“网页上作假还不够多啊,你们就不怕被骗子给卖了?”
纪帆笑了,觉得司机很有趣,“我原先也怀疑,可是听了您这番话,就知道绝对不假。”
司机干笑两声,不再多说什么。
纪帆就着水瓶,咕噜噜地喝下几口水,冰凉的液体下肚,清爽之极。
“姑娘,你多大了?”
“我……”纪帆想用手抹抹嘴,却发觉没有力气,跟着眼前一黑一黑的,头渐渐沉重起来……“嘭”的一声,矿泉水脱手掉落。
“姑娘……”司机向后望了一眼,纪帆已经栽倒在座椅里,矿泉水洒了一车。
打了两个转弯,面包车上了市郊的蜿蜒公路,向紫檀花园驶去。司机将遮阳帽甩在后座上,看了一眼昏厥的纪帆,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一间小黑屋,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
一阵阵痛苦的哭泣声在屋内徘徊,有高有低,有粗有细,绝不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
“她会不会死?”一个恐惧的声音地问。
“我不知道……呜呜……”另一个声音六神无主地说。
“怎么会这样?”有人抱怨。
“郭晓晴你还说,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发现这个公司,我们就不会落到如此下场。”最先开口的那个声音,怀着无比的怨气,声嘶力竭地说。
“你们没大脑呀,是我逼你们来的,啊?弄成这样,你们就一点责任也没有?”
“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
“欢欢,你来评理,我说得对不对?”郭晓晴一肚子气。
欢欢站在她和萌萌中间,急切地说:“你们都少说一句,现在该想想办法怎么救柳叶,血再流下去真的会死人的。还有纪帆……”欢欢慢慢转过身,目光射向倒在西墙的女孩身上,“等她醒了,知道咱们故意骗她,什么考核通过,什么签约成功的,其实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是咱涉世太浅,才着了道!”郭晓晴沮丧地说。
“不,怪我们自己,利欲熏心,只途捷径,却忘了江湖处处是陷阱。”萌萌自我检讨着,并不安地看着纪帆,“她会恨我们,也会恨她自己。”
五个人中,一个昏迷不醒,一个频临死亡,其余三人的命运着实堪忧。
黑暗弥漫在小屋里,覆盖了地上暗红的斑驳血迹,每一滩血迹都有一个凄惨的故事,每一个故事背后都藏着一个追梦的女孩……十年前,她们进来了,却没一个能活着出去。
……
纪帆逐渐清醒,力气慢慢回来了,她动了动胳膊腿,感觉木木的。
“纪帆姐,你醒了?感觉怎样?”
“欢欢?”纪帆的眼睛睁得犹如铜铃那么大,“这是哪儿?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欢欢、郭晓晴、萌萌、柳叶,一个不差,只是柳叶的脸色不大对劲。
欢欢将她们到鹏城后如何与芳岛双生影视公司取得联系,奎先生如何派面包车来接应,进入别墅后如何被灌了惨遭,奎先生是如何将柳叶的解刨,杀鸡儆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