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没了?是不是你这个臭小子拿去花天酒地了?”陆温顿感山崩地裂,随手操起一根木棍,就朝霍希身上抡去。
这一棍结结实实地打在霍希的背脊上,“啊……”一声惨叫,霍希倒了下去。
“爸,你没问清楚,怎么就动手打人?”小冉冲过来,试图抓住那只棍子,却被陆温反手一推,摔倒在地。
陆温此时气红了眼,哪有耐心细问,只认定了霍希将自己辛辛苦苦存的血汗钱,一夜间挥霍光了。
“女儿,家里所有的积蓄都已败在他的手上,你还想包庇他啊?”陆温扭头看着霍希,气得发抖,“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霍希擦了一把鼻血,勉强撑起身子,重新跪好,哽咽着说:“爸,我错了,只要您能消气儿,打死我也没关系。”
“好!好!那就如你的愿!”陆温挥舞着棍子,招呼过去。
“唔………啊……啊…………”霍希虽竭力忍耐,但终是嗷嗷惨叫。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小冉哭叫着,眼看霍希就快支撑不住,她一咬牙,扑过去抱住陆温的大腿,央求着:“爸,我求求你,别打小希了。”
“你松手!”怕伤到小冉,陆温终于停下来。
“我相信小希,不会无缘无故花那笔钱的。希望您问清楚以后再说,不要到时候后悔。”看着女儿坚定的目光,陆温心中一动,“难道我冤枉了他?”
见父亲犹豫了,小冉连忙扶起浑身抽搐不止的霍希,心疼地擦拭他脸颊上残留的血迹。
“我没事……咳咳咳咳………咳咳咳………”霍希虚弱地才说了几个字,就忍不住猛咳起来。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小冉落下泪来,“那笔钱不是被你挥霍掉的,对不对?”
霍希靠在她的肩上,轻轻点头,“当时,我虽然不知道那是咱家的底子,但你和爸每天起早贪黑地经营小店,我又怎会不知道这钱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又怎会不要脸地拿着它去花天酒地呢?”
“哼,你想说不是你拿的?”陆温冷冷地说。
“不,是我拿的,是我翻箱倒柜找出来的。”霍希离开小冉的肩膀,挪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再次跪在陆温的脚边。他将自己曾经如何欠春哥一笔钱,今早如何收到春哥要债的电话,如何急着想跟夜场的人划清界限,种种前因后果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霍希的手哆嗦着拾起那根棍子,泪眼朦胧地说:“都是我不好,爸……只要您不赶我走,怎么惩罚我都行!”
“看你,唉……”陆温蹙着眉,一脸歉疚,他一把扶起霍希,“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钱没了,还可以再赚,若是把你打坏了,我女儿可要心疼死了。”
“我早说,小希不会的。你偏不信,现在可好,小希又受伤了,你就……”
小冉还未说完,就被霍希打断了,“爸没有错,要不是我惹来那帮人,今天也不会……也不会……”
“算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陆温将大包小包从后堂都拿了出来,“咱们先上路,边走边说。
“那咱们现在是上哪儿啊?”小冉问。
“西陇山。”陆温扛起一个最沉的包袱。
“爸,我来!”霍希就要接过。
“不用,你受伤不轻,把换洗的衣服和干粮拿着就行,其他的让小冉来。”
“西陇山??”小冉一惊。
“怎么?不记得了?”陆温笑着说:“你小的时候可去过一次。”
“我当然记得,那次是学校组织捐赠物资给西陇山的贫困小学,我和其他九位同学,还有校长一起去的。我只是奇怪,你怎么想起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陆温指了指霍希的脚。
“什么意思?”霍希和小冉异口同声。
“你个小丫头,真不长记性。你忘了西陇山住着一位怪癖的老医者吗?”陆温宠爱地弹了一下她的小脑门。
小冉眼睛一亮,“人称‘妙手回春’的卢王,我怎么就没想起他来?咱们这回可是一箭双雕啊,既甩掉了坏蛋,又能治好小希的伤。”
“可是……可是钱被我弄没了,就是找到神医,也没用呀!”霍希不安地垂下头,一行冰冷的泪水又顺着脸颊滑下来,不为别的,他只是感动,为陆温操心他的脚伤而感动。原本以为爸会嫌弃他的出身,对他是不会有好脸色的。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陆温却说:“那可不一定。这个卢王脾气很古怪,一般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所以有钱没钱不成问题。”
“是呀,我从前还听说,有一个富有的台商为重病的儿子千里寻医,重金酬谢只希望卢王能施救,没想到卢王在地上‘啐’了一口痰,竟然叫他们滚蛋。”小冉回忆着说。
“那后来怎样了?”霍希追问。
“后来,卢王坚持不施救,那个男孩就病死了。”
“医者父母心,他怎么忍心?”霍希惋惜地摇头。
三人相互帮衬,有说有笑,漫长的徒步也不觉着多么无趣生闷了。离开热闹的乐园路,向通往市郊的公交车站走去。
小冉望着头顶这片天空,满脑子想的却是另一片天地,“西陇山,一别十年,不知现在是什么样子?”
雾气很大,黯阴的空中只有层迭与厚重的灰云;那深墨色的,如铅笔在画幅上涂抹的痕迹,如战场上惨败了的武士的面色,如被火烧干了的锅子着了一层嘎巴的部分,低沉下多少惨恻之意,都由那灰色层云中弥漫了他们的心头!
这西陇山一共有四个村,由东向西依次分布着:川州村、鲤鱼村、咸竹村、松花村,其中以松花村的人口最为密集。而它就坐落在怪石嶙峋、险坡陡生的西陇山脚下,那位名满中国的老医者卢王就住在那云雾缭绕的深山里。因此,每年途径松花村问路的患者无数,却没几个能痊愈下山的。
卢王医术高超,却很少出手救人,让人费解不已。可总有被救的人,却一个个守口如瓶。这样以来,更加深了民间对卢王“怪医”的称号。
第二天,陆温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松花村。
松花村比他们想像中要热闹许多。清晨大雾罩着松花村,罩着松花村周围的山川和流水,几十步远,就什么也看不清。雾气里,牲口的铃铛声愉快地奏响着,报告一天劳动的开始。远处,雾气罩着的西陇山下蜿蜒的石子路,有人唱起了“信天游”。这朴实优美的歌声,旋律奔放、开阔,扣人心弦、回肠荡气,听得三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当红艳艳的太阳光照射在西陇山山尖儿的时候,雾气像幕布一样拉开了,松花村渐渐地显在太阳光里。
陆温拦住一位农夫打扮的老翁,询问上山的捷径。
“说不懂!说不懂!”老翁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