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承玄心正悬着,不由得被这如顽童一般的李太医气得发笑,也少了些紧绷的思绪。
“好!别说是一坛,十坛晚辈都要为您寻来!”
得了承诺的李太医也随着一同笑,拾了酒碗便饮。
“世间脉象奇特之人繁多,老夫又未说一定是中了毒,你急些什么?逗逗你这晚辈倒也有意思,今日匆忙,许是老夫辨错了也不定。待寻了机会,老夫再重新替柳家丫头把脉。刚刚答应的你可莫要反悔!”
莫名又被讹了一坛今朝醉,祈承玄遭李太医气得哭笑不得。
与李太医不同,他是直接去京中寻了藏有今朝醉的人家,再掏些银两与他协商一二。今朝醉虽是难得,可一听祈承玄开出的价格,咬咬牙便也割了爱。
“即是答应了,晚辈自然不会反悔,但还请宽限晚辈些时日。这今朝醉并非异得之物。”
李太医啧啧的点了头,算是态度不大好的默许,若非日后还有事相求,祈承玄甚至想去买上二两散装白酒掺白水。
“这药铺里缺个问诊的。”
祈承玄瞧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觉得缺了点东西,到底是缺了些什么。
寻常药铺都有大夫坐诊,这边开了方子,便直接在这药铺抓了药,成全两桩生意,因为问诊开方同样要收份银两。
虽是未必能时常有需要抓药的活计,可没有大夫坐诊是万万不成的。
眯着眼品酒的李太医似是察觉到了遭人注视的视线,便微睁了一只眼瞥着,态度差的很。
“瞧老夫做什么?你就是瞧老夫,老夫也没法子从宫里脱身到这仁德堂坐诊啊!不成不成。”
“晚辈自然没有这个意思。”
祈承玄轻笑着,态度又变得恭敬,直叫李太医不自在,若祈承玄待他客客气气的,准是没什么好事相商。
“晚辈是在想,与您交情如何?”
“交情嘛……”
李太医嘴里含着酒,这便咂巴着嘴,沉思了会儿。
“勉勉强强算得上是忘年交罢!你可莫要再想些什么给老夫开方子的办法。”
态度仍是不大好,祈承玄也像习惯了似的。李太医与祈承玄虽是总要拌拌嘴,可也的确算得上是忘年交,私交甚好。
“您行医多年,不知可有想过收个徒弟?这一身本领,总归要收个徒弟传下去不是。”
李太医睁了眼,难以置信的瞥了祈承玄一眼:“你让老夫收柳家丫头为徒?”
祈承玄并非回答,像是默认了。
“不成不成,带徒弟这般苦差事,老夫可受不住!”
难得见祈承玄默不吭声,李太医也琢磨不透这人的心思,便也暗自退让一步。
“倒也并非是老夫不情愿,那丫头虽是凉薄了点,可也算是心地良善,若收徒的确是不二的人选。可若想学医术并非是一朝一夕之事,老夫也难能将半生所学在片刻倾囊相授,若说提点一二,老夫倒也可以,只是柳丫头底子薄弱,还得看她的医院。”
“那便拜托您了。”
祈承玄笑笑,显然是未动怒的,让李太医有些后悔自己心软的太早。
话虽如此,李太医仍是坦率为两人考虑:“太医院近日倒有一想出宫寻份差事的学生,等晚些回宫老夫再询问一二。”
他倒是没来由的瞧着祈承玄那张脸便要生气,小时候见他机灵要教他东西死活不肯学,这会又要叫他将今生所学教予他人。
糊涂!简直糊涂!
李太医想到此,平白又添了些许不忿,醉心于饮酒间。
两人坐到了黄昏时分。
柳元芷也刚刚收拾好了行囊,乘上回府的马车。今日是开了张,明日才上牌匾,故而今日除了李太医也无人问津,生意惨淡的很。
李太医喝得脸色红润,几乎是要被酒气迷了眼,想起答应柳元芷的事,便也不再耽搁,提起了随身背着的药箱要与祈承玄别过。
才刚刚下了马车,柳元芷便瞧见了紧随其后的李太医。
李太医的脸红扑扑的,走起路来也不大平稳,可神智清醒的很,叫柳元芷甚是想问李太医吃了几个菜,喝得这般大。
“李太医,您来了,晚辈也正巧刚刚赶回。”
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李太医便随着柳承玄入府,他喝得多了话就要变少,变得寡言少语,添了几分隔世疏离之感。
经了一日的相处,燕儿与青黛相处的甚是融洽,你一言我一语的,笑得十分欢喜,甚至是未曾留意柳元芷回来。
燕儿的笑脸也变得多了,不如早时那般脸色黯淡无光,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漆黑的纱布。
“呀,小姐,您回来了。”
燕儿笑笑,止了与青黛谈笑的话题。青黛也是一惊,忙从榻上起身见礼,像受了惊的猫儿,差一点就能跳到房梁上面去躲起来。
与两人应答过了,柳元芷才与李太医简单粗略的交代了燕儿的事,李太医才上前去为燕儿诊治伤情。
掀开被子,露出皮肤处的伤口竟已被人简单的包扎上好了药,虽然手艺瞧着稚嫩,可也是有些天分的。
“你做的?”
青黛听了,羞涩的点点头,倒是燕儿大大方方的替她回答。
“是青黛做的,燕儿今日可都要多亏了青黛了,若非是青黛,燕儿今日恐怕要疼得起不来床了。”
李太医捎带嘴夸了声后生可畏,便去看燕儿撑不起身子的腿脚,道了自己的诊断。
“腿是断了,应当是棍棒所致,至于别处,幸只是皮肉伤,伤的不深,不必太过害怕。只是这腿……还是要请正骨的人才好。”
听到李太医道了燕儿的腿脚尚能医治,柳元芷悬着的心才终于敢放下了。
燕儿生来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喜欢跑闹,又喜欢热闹,若腿脚医治不好,柳元芷也要替燕儿难过的。
“柳姑娘,老夫年岁已高,有心在京中收一良徒,今日见了你,倒觉分外合适,此事你如何想?”
柳元芷甚是震惊,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
“不知晚辈可还能引荐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