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水蓝色金片点缀九重舞裙,裙摆分成整好九片,腰间系有如天女般的纱带,手持剑器。
一舞翩跹,如流云一般婉转动人,衣料繁多却从未曾因此受到牵绊,反倒成了她的点缀,饰得她正如昆仑仙山飘如尘世的天女。
温婉如高山之上流水,几朵桃花之瓣浮于水面。
更似是有人抚琴,佳人于一侧翩然起舞,倒是温润的舞风。
“擂鼓!”
舞女喊了一声,声音铿锵有力掷的如有声响,更如风掣雷鸣,惊得枝头摇曳。
顷刻间,鼓上盖着的布帘被人揭开,掀入漫漫尘世。
她弃了剑。
两柄剑器刚刚好的落于一侧,倒像是得了几丝精魄,自己便知道了该落于何处。
台下与她一同来的姑娘将手中拿着的鼓吹掷于天际,正巧落于舞女之手,她着了个婉转如惊鸿之雀般的舞姿,甩起了浮华的衣角,拼力敲响钟鼓。
鼓声响彻如轰隆雷声,降于人世之间,台上舞女就如仙山与人世沟通的桥梁,着实是天人之资。
一曲舞罢,她又将鼓锤掷了出去,自己纵身一跃下了戏台。
“柳小姐,可瞧清了?”
柳元芷不由得鼓了鼓掌,发自内心的赞扬。
心里着实惊艳是不已。
一来是前奏轻缓的温婉之舞与响彻之乐着实对比鲜明,更显得各有妙处,二是钟鼓雷鸣之声确是震撼,当真如天雷降世一般,吸引了不少外援的丫鬟过来瞧些热闹。
戏班子是不常有的,这般恢弘的更是不常有。
柳元芷招手,叫燕儿递上帕子,客气笑说:“瞧清了,只是这擂鼓我未必学的通,公孙姑娘辛苦。”
她心里有了自己的看法。
前奏婉转悦耳确是不假,只是宫宴献上难免乏味,恐怕旁人瞧了是这般的开头,就已无耐性去看后面的起伏了,总归会腻。
再者柳元芷自知若叫她跳剑舞倒好,学用这般对比鲜明的技法,她未必能将擂鼓那一段的舞技跳出极致,那本该叫人眼前一亮的舞姿便要落入俗套了。
“我这般年纪哪还算得上什么姑娘?”
公孙姑娘接过了帕子,擦拭了三两下额间的汗。
她已是三十七岁的年纪,面容却与十几岁的姑娘无异,身姿亦是曼妙不已。
“柳小姐若是对自己的鼓技无自信,不妨托人去请宫里的乐师鸣鼓。”
柳元芷应了声她本意也是如此,只是她所设想的是直接抹去起初轻缓的乐章,替成轻快韵律极强的破阵之乐,再请乐师擂鼓为奏。待收尾之时,她再接过鼓锤,擂上几声。
今早,柳元芷咬了咬牙,托燕儿递了信——以四十五匹绸缎为报,托祈承玄请位宫里有些闲暇时间的乐师。
过了晌午,柳元芷换在公主府所试的红绿襦装,裙角有金片点缀,跳起舞来当啷响,着实好听,与公孙姑娘一同学习舞步,许是有前世使剑的伎俩伴身,柳元芷倒觉学的极其容易,远容易过了那般娇柔的舞姿。
“元芷!”
祈承玄欣喜的唤了声元芷,柳元芷身着这身衣裳着实是好看。似是又推翻了这想法,感觉分明是柳元芷更好看些。
嗯,果真是柳元芷好看的很。
他将人领了来,是一瞧着能有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宫里的衣裳,长相不大出奇,但又颇有灵性。
她向柳元芷见礼,道:“悦棠见过柳小姐。”
柳元芷应了声,便叫她去试试鼓锤可否顺手,自己则拎着裙角下了戏台。
接过鼓锤,悦棠身姿轻灵,两缕松散下的发丝更衬得她容颜带有灵性。她这鼓声奏的倒是比公孙姑娘还要震撼,甚是得了公孙姑娘的赞扬。
“宫宴之事,就拜托各位了。”
柳元芷客客气气的向几人道了谢,尤其是祈承玄。忍不住去问:“事情可解决了?”
“解决了,别怕。”
这声别怕莫名让柳元芷感到心酸,从未有人对她道过一声别怕。她也会害怕啊。
祈承玄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见柳元芷躲着他,默不吭声的进了闺房里去。
莫非是生了气了?
祈承玄猜测着,却见柳元芷推着一木头箱子出了房门。
她是去屋子里取答应下来的四十五匹绸缎,倒是有些不舍的,她还未曾去裁上一两件衣裳。
“你可带马车来了?绸缎颇多,怕你拿起不大便利,若是忘了带马车过来,我便叫马车给你送到伯爵府去。”
话语里藏着点不舍。
柳元芷不想白白欠了祈承玄的人情,她心底对祈承玄是很感谢的。便与祈承玄互相推辞,又觉自己像在哄小孩子开心一般。
她在公主府哄小世子早些睡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终是收下了,虽说只收下了十几匹布,与她答应的有些差池。
祈承玄将东西搬上了马车,似是心情较好,仅是在马车一旁散漫的走着,途径绣坊,才与一旁跟着的侍卫吩咐:“将马车里的绸缎都送绣坊去,裁上几身衣裳送到丞相府。”
隔了几天安生日子,柳元芷都未曾见过百里杏儿。
但好像有人在看她。
再有三日就是太后的寿宴,连百里杏儿都安分不已,独自一人准备着所献才艺。百里夫人在丞相府上住着也并非是一日两日之事了,连百里夫人都将心思放在了百里杏儿的身上,着实得了几天安生日子。
安阳公主曾带祈承玄以准备寿礼之事来过几次,许是因这个,柳丞相待柳元芷也亲近了许多,每日总要派人送些吃食,又带来几句关切的话。
“姑娘今日不练舞?”
柳元芷揉了揉酸疼的眼眶边,道是今日晚些。
她这几日总能察觉到被人监视般的视线,又能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仅在她练舞之时。
她倒是有些猜测,毕竟这府中如此关心她一举一动的,倒也找不出来旁人了。
执了剑,柳元芷独自练舞,却又觉察到了无来由的眼光。不经意间,那眼光就遭柳元芷瞧见了,似有一丝闪躲,却未曾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