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斤的声音很轻很轻,路存甚至觉得自己需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她的话,但是这话却像一颗巨大的陨石直接砸中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厨房中安静的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心跳,路存好像突然想明白了顾三斤的意思,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只是一言不发地拉着顾三斤坐在沙发上,然后转身去拿了医药箱过来。
药膏涂抹在顾三斤的手指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路存动作顿了顿,懊恼着自己手下的动作太大。
“疼吗?”路存看着顾三斤已经红肿起来的手指,“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顾三斤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哪有那么娇气。”
路存看着她,她的动作和声音好像一直都很轻很柔,让人面对她的时候忍不住将声音都放缓放平一些。
这一瞬间秦俊生的背叛,背后还没有抓住的那只黑手,两小时的航班,马不停蹄的一整天,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想到她被噩梦惊醒的慌张,电话中的欲言又止,还有那条“我想奔向你”的短信,他就突然变得方寸大乱。他迫切想回到她身边,也不干什么,就只回来看看她。
可是现在,她却对自己道歉,因为不该想他。她也意识到了自己是特地赶回来陪她的,是吗?
“三斤,”路存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开口:“没有对不起。”
顾三斤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嘴角微微上翘:“路存…”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又好像在话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又生生被吞了回去,她只是淡淡说道:“太晚了,快上楼休息吧。”
路存突然俯身过来,一手轻轻托着顾三斤的后颈,将她推倒在沙发上。两人鼻尖轻轻触碰,路存能感觉到此刻顾三斤的紧张,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睛也不知道看向哪里。
路存勾了下嘴角,探出大掌覆盖在顾三斤的眼睛上,一片黑暗之中,顾三斤只感觉路存冰凉的唇吻了过来。
顾三斤16年的人生中从没被爹以外的男人亲吻过。小的时候每次爹爹回来都会把她高高举起,把她白嫩的小脸按在自己的胡子上,听着她尖叫着大喊救命,然后整个顾府都回荡着爹爹爽朗的大笑。
时间仿佛已经停摆,只有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提醒着顾三斤此刻的真实。路存放下遮在她眼睛上的手,微微撑起身体,目光定定地盯着顾三斤,顾三斤的眼睛突然又被曝光在灯光下,不由得眯了下,看清楚面前路存的脸,他真的很好看,面部线条分明似刀刻一般,此刻短短的头发垂下来,衬衫袖子随意挽在手肘处,胸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好看的锁骨和若隐若现胸肌,她的身影倒映在他墨黑的眸子里,那眸子似有星河浩瀚。
“吞什么口水?”路存屈指弹了一下顾三斤的脑门。
顾三斤脸又“腾”地一下红了,她伸出手推开路存,自然是没有推动,路存就这样压在她身上,目光中有戏谑,有温柔,有一抹化不开的痴情。
“快上楼睡觉了。”顾三斤移开视线并迅速转移了话题。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路存只能睡不到三个小时就要起床去机场了。
“好,那我们上楼。”
路存几乎一夜没有睡,听着怀中顾三斤绵长的呼吸,大脑在一刻不停的运转。秦俊生无疑控制着整个大西南地区,虽然明知他是晨星的叛徒但是总归证据不足。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贸然动他,不然到时反被咬一口会得不偿失。他既然敢涉足毒榀,说明他背后除了晨星还有一股势力,这股势力可能来自晨星,也可能来自他自身。
秦俊生是老油条了,今天饭局上的话路存也只是点到为止,所谓的他身边的叛徒不过是对他的敲点而已。再加上苏卿和陈肖的介入,看来如果想一举拿下秦俊生,怕是还要和盛泽商量一下才行。
时针一圈一圈很快指向了“4”,路存轻轻动了动胳膊,还没等起身,顾三斤却突然醒了,路存怕自己动作太大彻底吵醒她,便安静地躺在黑暗中。哪知顾三斤揉了揉眼睛,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出去了。路存一脸疑惑,卧室里明明有卫生间,她这是去干什么?
顾三斤摸索着打开了楼梯上的小壁灯,大气也不敢出地下了楼,又贴在罗姨门上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悄悄溜进了厨房。罗姨不知道昨晚路存回家了,所以按照平时的习惯现在还没有起床。路存的性格一般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肯定连早饭也不会吃就直接出发去机场了。
顾三斤把一杯热的燕麦牛奶和一份简单的三明治放在桌上,打算上楼叫醒路存。路存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连忙闭上眼睛假装还在睡。顾三斤走到床边,轻轻摇了摇路存:“路存,该起床了。”
装睡的路存好似刚被叫醒一般睁开“朦胧”的眼睛,半坐起身来,却没有动。
“怎么啦?是不是很困?”顾三斤坐在床边。
“是,”路存看着她。
“我…对不…”顾三斤又垂下头。
“三斤,你是我老婆,永远不要再和我说对不起。如果再听到,我会和你生气的。”路存认真地说道,然后一转脸又勾起一抹坏笑:“以后如果你觉得有什么对不起的,就直接亲我一下,比如…现在!”
顾三斤错愕地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路存伸手在她手腕上一扯迅速自己怀中一拉,顾三斤顿时失重,跌进路存的怀抱。
路存吻技高超,舌头瞬间灵巧地撬开顾三斤的贝齿。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是因为刚刚的失重,还是因为这个猝不及防的吻。她本能地伸出手抵在路存的胸口,然而一瞬间便收回了力道,开始笨拙地回应着路存。
过了很久,路存放开她,抬手抹了一下嘴角,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好了,这下清醒了。”
“你!”顾三斤羞红了脸,一跺脚转身出去了,拉开门后“恶狠狠”地回过头:“快起床!”
路存一边下楼一边扣着袖口的衬衫扣子,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闷着头不吭声的顾三斤,他径直走过去拉起顾三斤的手,顾三斤手指比昨天还要红肿,“怎么这么严重?手指弯起来看看?”
顾三斤尝试着动了动,三个手指完全不受控制,根本弯不过来。
“快去吃饭吧,等下牛奶冷了。”顾三斤指了指餐厅位置,路存这才注意到桌上的早餐,剑眉轻蹙:“你手指这样还起床做早饭?”
“没事,这是左手!”顾三斤笑着从路存手中抽出手扬了扬。
路存只感觉心里一股暖流,太多想说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说什么呢?告诉她自己回来只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告诉她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自己?如果不是他回来,她手指也不会受伤,也不用刚阖上眼就要起床做早餐?
路存的父亲虽一直对他要求严苛,怕老婆却是出了名。每每他的那些老友调侃他的时候,都只听得他呵呵一笑:“是啊,我一切都听从老婆指挥。”路存耳濡目染,从小就知道老婆应该是用来疼爱的,过去的两年,他对顾三矜没有感情,但是因为这个原则,对她的要求也都是毫不犹豫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