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易晓林面前的‘好吃的’,大伯和三叔露出缅怀又恶心又不舍又吃了屎般的表情。三人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于这份‘好吃的’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易晓林是做过深刻研究的。饭前吃,吃完后立刻多吃重口味的食物,能尽快掩盖掉那股子要命的味,但再美味的食物也别想享受了;饭后吃,那就是先爽了再说,管它明日洪水涛天。易晓林通常都是选择前者,除非饭菜实在太美味,当然,只要是母亲做的,他没有落下过一餐。
易晓林看看桌上十几个山珍野味,口水一下就流了出来,‘好吃的’被他拨到一边,眼巴巴地等着长辈先动筷。
小孩子们还在院子里外疯玩,时不时跑过来要易晓林当裁判讲道理。大人们都笑眯眯看着他们打闹,各自聊着天气收成。谁会看出他们全都不是普通人呢?
“小林,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事,那我就要告诉你另外一些应该知道的事。”大伯突然开口道。
“什么事?大伯?”对于大伯,易晓林还是比较尊敬的,和他那三叔完全不是一个待遇。
“你发现没有,你的爸妈,或者我、你三叔,还有村里的一些人,到外面打工的频率高了些?尤其是你爸爸,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出去一趟。”
“不是去城里的工地上打零工么?”
“名义上是去打工。”大伯呵呵一笑:“实际上可不是。”
“我们是奥特曼,专打小怪兽。”三叔嘿嘿一笑。
“我们能变大吗?”易晓林眼睛开始发光。
“不能。”
“哦”易晓林失望地低下头。
“可是你不觉得,不能变大就能打死小怪兽,不是比奥特曼更厉害吗?”三叔劝解道。
“对呀!”易晓林眼睛一亮。
“还有,我们可是能变身的哦!”三叔循循善诱。
“真的吗?”易晓林眼睛亮得像一百瓦的白炽灯。
“吃完我带你看。”
易晓林吭哧吭哧地刨起饭来,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精光,他毫不犹豫地端起那碗‘好吃的’,唏哩嗦啦几口就吃了个碗底朝天,看得大伯和三叔眼角直抽搐。
“三叔,我吃完了,赶紧带我去看!”
“跟我来。”三叔放下筷子,带着易晓林向易晓林房间走去。
“到我房间干嘛?”
三叔神秘一笑,炫耀似的脱下外衣。在他胸口纹着一只狼,暗红色的皮毛,带着蓝色的条纹:“这个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看到。”
他按着胸口,轻轻说道:“以吾之血,祭狼牙。”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胸口的纹身开始膨胀,像吹气般鼓起,那狼活动了一下身体,人立而起,纹身扩张到全身,暗红色的皮质层于原本的皮肤表面浮起,覆盖全身,像是一个吹了气的人偶,三叔除了五官几乎全部浮肿起来,看上去真是惨不忍睹。但最后,皮质猛地一缩紧,像是把多余的气体抽出,一套极其合身的‘皮衣’紧紧贴合在二叔身上,勾勒出他精瘦但敏捷的身体轮廓,暗红色的基调,带上蓝色的条纹,就像漫画里的超级英雄一样,帅呆了酷毙了!
易晓林倒吸一口冷气,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太太太帅了!这是什么?”
“别急,还没完呢。”三叔看到他那样子,乐不可支。他伸出那仿佛狼爪一般的手掌,握拳,指缝里伸出三根长长的雪亮刀刃。他轻轻朝桌角一划,桌角无声无息地割出三道整齐的缺口,像是纸一般薄脆。
易晓林捂着心脏,生怕它跳出嗓子眼:“太太太酷了!这到底是什么?我有没有?”
“这是生体殖装。生物文明的基础装甲单元。和警察的防弹衣、坦克的外壳是一样的。”
“那我有没有?”
“你当然有。”三叔微微一笑:“但是得靠你自己去争取。”
“怎么争取?”易晓林满脑子都是一身帅气战衣的自己,完全没注意到二叔怜悯的表情。
“首先,你要跟着我们……”他顿了顿:“去打小怪兽。”
易晓林又想起了那个梦境。
他将那个梦境告诉三叔,三叔却沉默了半晌,最后勉强笑道:“一个梦而已,当不得真。但我们要打的小怪兽,也确实是那个样子。但没那么厉害。而且,它才不会白痴地挑这么一堆人。它们可狡猾着呢。”
“那我们现在就去打小怪兽吧!”易晓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现在还没有小怪兽。小怪兽是从虚空而来,当它们穿过虚空裂缝时产生的虚空粒子震荡能被母舰雷达感应到,那时母舰就分析粒子波的浓度和频率,告知我们怪兽出现的位置及怪兽的强弱程度,最后才由我们去讨伐。”
“哦。”易晓林失望地低下头。
“你也不要着急,按照规律来说,下一只小怪兽,快了。”
易晓林这才收拾心情,问:“那你们打的上一只小怪兽是什么?”
三叔回忆道:“上次是你爹和你娘去的,是只克罗米亚种魔。长得挺抽象的……硬要形容嘛,大概就是二十米长六七米高的六条象腿的鳄鱼。”
“那么大!吓死人了!爹娘怎么打得过啊!”易晓林心里比划了一下形象,十米得有三层楼那么高吧!地球上的鳄鱼就够凶了,外星的不更是可怕!
“害怕的人谁也打不过。你害怕镇上的混混吗?”
天石镇上的混混那可是相当的无法无天,易晓林在镇上的时候被他们欺负过好几回,后来还是三叔把场子找了回来,打得他们鬼哭狼嚎才罢休。
“不害怕!”
“那就是了。”三叔眯起眼睛,定定看着易晓林:“你害怕他们,他们就不欺负你了吗?”
易晓林摇摇头:“屁用没有!他们如果有良心,就不会欺负我;可是既然欺负了,就会一直欺负下去!害怕他们,反而让他们更得寸进尺!”
“这就对了。”三叔举起拳头:“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勇敢地面对他们,一拳揍过去,他们才会知道:就算是任人拿捏的泥巴,晒干了也能砸得他头破血流!”
“不管坏人还是怪兽,都一样!”易晓林被说到心头上,士气高昂地举起拳头。
“敢惹我们!揍他丫的!”
“揍他丫的!”
“挨千刀的你想揍谁呢!吃饭吃到哪去了!囡囡在哭没看到吗!”三叔婶那愤怒的河东狮吼在门外响起。
三叔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身上纹身比他更怂地缩回一团,他赶紧一边回应着,一边穿上衣服跑了出去。
吃完饭,父亲牵了根电线,就着三根竹竿架了三个大电灯泡,院子里摆起五六桌麻将。大妈大婶们摆好架势,你来我往搓得不亦乐乎。大老爷们互相点着旱烟,聊着收成。
可怜的易少皇在家牵着新娘子,守着流水席一脸懵逼:人呢?
易晓林甩开那帮到处疯跑的熊孩子,凑过去听了半天,刚想开口,就被易云龙瞪了回去。
易云龙啪了口烟,终于忍受不了易晓林的无辜的目光,无奈地把他拉到旁边。
“关于我们身份的任何事,心里知道就好,不要说出去。”易云龙弹了弹烟灰:“平时就要保持好习惯,这样才不会一不小心说漏嘴。你不想被当成实验品摆上实验室,然后切成一块块的吧?”
“可是我好想……”
“现在想也没用!”易云龙想了想道:“这样吧,等下回银白圣天发出预警,我们带你去狩猎怪兽!”
“真的?说好了啊可不许反悔!”易晓林连忙抓住他小指,与自己小指勾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完生怕易云龙反悔,一溜烟跑了。
“臭小子……”易云龙哭笑不得。
夜深了。一轮皎月高悬夜空,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远处重峦叠嶂如剪影般虚无。
可易晓林无心入眠。因为晚饭后就消失的虞姬,正低着头,乖巧地坐在床沿,那乌黑亮丽的长发,那长长的睫毛,让他心里痒痒的,却又不知为何。
关键是,她不再是那个二十岁的虞姬,而是一个和易晓林一样大的小女孩。更关键的是,这小女孩漂亮得有点过分了,比陆婷婷还要漂亮,简直就是虞姬的缩小版。
“你知道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知道什么叫红颜祸水红颜薄命?”
这个玲珑剔透,宛若天仙的小虞姬皱着小巧的鼻子,委屈地道:“这是九……你妈妈要求的,说上学好照顾你。”
易晓林捂着额头,头痛不已:“可我妈妈没要求你长这么漂亮吧?”
“可我本来就这么漂亮嘛……”虞姬不服气地嘟起嘴。
“如果这么漂亮去学校,你可以当不认识我吗?”
“为什么呀,我是你的……为什么要当不认识你?”
在学校里,就因为陆婷婷跟自己走得近,本来只有极少数讥笑几句穷光蛋,后来变成全年级、乃至整个学校的学生都看他不爽,还把他排在最不受欢迎榜首位,让易晓林深刻理会到什么叫红颜祸水,历史上妲己、杨贵妃、陈圆圆这等祸国殃民怕是真有其事。
“你化妆,化丑点,不要那么漂亮,就丑……丑那么一半吧!”
“丑……丑一半我也很漂亮!”虞姬鼓起脸颊,不服气地顶嘴。
“对对对,就算丑十倍,你也是最漂亮的!”易晓林大人般摸摸她的头。
虞姬这才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地跑去找柳依依。身体变小十岁,似乎连心理年龄也小了十岁。
易晓林揉了揉眼睛,今天他可是累坏了,扑到床上瞬间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