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青与廖一鸣比试完并承诺许给大家的都会记下,方才结束了这场军中招亲的荒唐事,而祈宁致则是早早褪下外衫背上藤条侯在了军帐内,陆长青看她那副任打任罚的诚恳模样颇为好笑,便打算吓唬吓唬她,“那藤条可是带过来给我使的?呈上来吧,让我看看趁手否。”
“......”她可是金枝玉叶,岂是说打就能打的,祈宁致本想回怼几句,但一想自己又打不过陆长青,便换作一副难以置信的委屈模样道,“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敢了。”
陆长青铁面无私道,“答非所问,我让你呈上藤条。”
“将军乃是君子,君子怎能为难殴打我等弱柳扶风的女子呢。”祈宁致护住藤条生怕陆长青会突然抢了去,“我没找到荆条,所以拿藤条来冲个场面显得我诚心一些,并不是让人使着打我的。”
“......”他倒是忘了,祈宁致素来会演戏,演个诚恳模样不算难事,会信她诚恳认错才是难得。
“哎呀,我真知道错了嘛。”祈宁致哼哼唧唧的溜到陆长青的身后欲给他锤背,但陆长青不吃这套,直接拎住后领给她拎到了身侧,“那大费周章累了一圈,可有看上谁家儿郎?”
“哎...”祈宁致假模假样的叹息一声道,“你也看到了,本公主武功盖世,竟没遇到一个对手,当真遗憾。”
“......”
“难道这便是传闻中的高处不胜寒?”祈宁致趁陆长青不备,赶紧拆下藤条扔的远远的,而后蹭坐到案台上,“也太孤独了吧。”
陆长青白了她一眼道,“戏演完了就好好说话。”
祈宁致将双手背在后面并按在台面上撑住自己,她仰着头晃着腿良久才说,“没有一个人,敢接我哪怕一招半式,那样的夫家我嫁过去做甚,继续像公主般被人供着么?”
“被人供着有何不好。”
“当然不好。”祈宁致直起身子认真回答,“我想要的是平等、互助、高兴时打一架,不高兴时也打一架而后一笑泯恩仇的生活。”
祈宁致总能语出惊人,话中三分真情七分假意,陆长青时常要分辨一下,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此时,说到理想生活的祈宁致整个人都与往常不一样了,烛火之下,摇曳生姿,竟是让人一时挪不开眼。
想来白日里提起的江湖梦也非作假,陆长青不由便屏住了呼吸,良久才想起去内里寻一件黑色披风,盖到祈宁致的头上。
此时的帐内尚未安置女子服饰,让她穿自己的外衫又不大合适,便只能寻个披风让她将就一下,冬日的夜里到底是有些凉的...
“想的倒是美。”
“想的美些有何妨。”祈宁致拽着披风先是挣出个头,再将它披在身上将自己裹严实,“宫门不给出,想也不给想么?”
“那也比寻常百姓家,吃不饱穿不暖的好吧。”
“你若这么比,定然是好的。”祈宁致垂着脑袋想了想说,“处处被人让着确实不错,虽然本公主这次没能尽兴,但招亲一事是在你眼皮底下办成了,还算不赖。”
“......”
祈宁致嬉笑一声从案台上跳了下来,黑色的披风有些大了,垂在地面不少,“古往今来却然没有哪个女子敢在护国大军中设台招亲,我依着身份做了荒唐事反而嫌弃这层身份着实不对。”她复又斟了一杯茶水递给陆长青道,“还让你欠下那么多债,实在是对不住,你说那么多人的媳妇你要往哪去寻啊。”
“那事以后再说,先把你送出去才是要紧。”陆长青一阵稀奇,祈宁致的心绪变化也太快了点,他也不与她客气,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要不然,我这陆家军迟早不姓陆。”
“那不能。”祈宁致马屁精立马上身,“陆将军英明神武带兵有道,这次让我得逞纯粹是过分信任了,经此一事你还不得处处提防,我哪能再成大事。”
祈宁致把坏事做的干干脆脆把认错认的利利落落,若再追究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她说的不错,以后提防一些即可,而且成亲以后,祈宁致少不得要回京,或是住在皇宫或是住在将军府,总不会一直呆在军营祸害他的兵,想到此处再多的郁结也该解开了,陆长青本就不是气量太小之人,这月老差事既已应了,帮一人寻与帮众人寻差别不大,况且如今婚事将近,所有人都憋足了劲的高兴,着实不是揪着不放去坏大家兴致的时候。
这么看来,如今却是个招惹是非的好时机,他得再盯紧一些才行...
次日,两人同道去看了虞白蔷,祈宁致再次出乎众人意料,趴到塌边就唤奶奶,“奶奶,长宁总算见到您了,长宁可太喜欢奶奶,太崇拜奶奶了。”
陆长青:“......”
白芯蕊:“......”
虞白蔷:“...我的好孙媳,快再近些让奶奶瞧瞧。”
......
两人回去的路上,祈宁致坐到一颗被伐的树桩上连连叹气,“你说这亲到底何时能结,奶奶都快等不及了。”
她倒是改口改的快,奶奶都叫上了,不过方才没能纠正已错了时机,陆长青只能顺着回答,“大致就这几日吧,还得再筹备筹备。”
“照我的意思,咱们随便寻个空地拜一拜就完事了,这荒郊野外的再筹备还能筹备出个王家别院不成?”
“到底是他们一番心意。”陆长青居高临下望着她,“旁人总以为这是一人一次一生一回的大事,不能让你觉得委屈,大抵上你也不像能忍下委屈的人,即便为了免罚他们也会尽力置办。”
“你们这是以貌取人,不能因为我长的娇贵了些,就当我是那种娇贵的人,我很好养活很讲道理也极少会为难别人的,你们真的误会我了。”
“那也只能怪殿下自个儿,说是带着嫁衣丢了凤冠,那你嫁衣呢?”
“哎呀,我一并丢了嘛,我哪知道半道会遇到匪贼,如今能活着来见你,很不容易的。”祈宁致素来是个眼色的主,她一看陆长青脸色有变赶紧往前凑,不等陆长青回话,她又软糯糯的补充一句,“能留下信物已属不易,要不然我这趟就得白跑了。”
祈宁致所说的信物,是她早前与陆长青互通书信时留的,原本只是她脑袋不清醒,觉得旁人都有信物她也当有一个,于是随便挑一物什一分为二送与陆长青,而今这信物却成了可以证实她乃祈宁致的唯一物证,实属唏嘘。
祈宁致大致觉得没有打磨的树桩有点硌人,所以就干脆蹲在那了,他突然伸手拉住陆长青的衣衫下摆,并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问,“倘若我是偷了信物来骗你,你会杀了我么?”
“会。”戏瘾又上身了,陆长青很是无语的弯腰打掉祈宁致的手说,“回去了。”
“哼,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我千里迢迢来寻你,你居然要杀我!”
“......”陆长青没有搭理她,直接往前走,而祈宁致则是气鼓鼓的起身往回走,难得出宫一趟,谁要天天在他那找气受。
于是,晚些时候,陆长青便看到了尊贵的一国公主祈宁致,灰头土脸的瘫在他军帐的座椅上。
陆长青奇道,“你又怎么了。”
祈宁致倒是日日都有新鲜玩意。
“先别说这个,有泡澡的地方么?”
“营后有条河。”
“......”祈宁致皱巴着脸看他,“现下是冬天,而且我不会水,会淹死的。”
“你不是要行走江湖么?江湖都这洗法。”陆长青笑着说,“我可以替你看着,不让旁人瞧见了。”
祈宁致木着脸看了陆长青一阵,突然开始扯自己衣服,一层层的剥一层层的脱,陆长青一急赶忙取了一床被子,将她从头到脚罩进了座椅上,“你做什么。”
“你不就想偷窥我洗澡么,洗澡有什么好看的,黑灯瞎火不如这边敞亮,我直接脱了给你看,不是看的更清楚么?”被子里面响起了祈宁致很不服气的声音。
“我说不让旁人瞧见,没说自己瞧。”
“你就是想独自瞧才不让旁人瞧的,别狡辩。”
“我没说。”
“里外就是那个意思,你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理解的,男人嘛,总是有点占有欲的。”
“好好好,你说吧,你想在哪洗,我给你办。”眼看这对话是没法继续了,陆长青无奈妥协。
祈宁致嗯了一声,颇为惊喜的从被子里扒拉出个脑袋来,“这是我胜了一局的意思吧。”她双手拉着被子一角笑对陆长青,“原来你怕这招呀。”
“......”
“胡搅蛮缠果然是利器。”祈宁致晃晃肩膀像只求赏赐的宠物一般,“我想在这洗,可以么?我已经好些天没有洗过了,过几天还要成亲,我不想脏兮兮的穿嫁衣。”
陆长青捂着脸冷静了一会,直接抱起座椅连带上面的祈宁致一起搬到了屏风后面,他之前一个人住,为了方便将吃住和处理公务放在了一处,此番祈宁致倒是给他提了个醒,有这么个麻烦在,即便只有数日,也得将住的地方与之分开,要不然得闹大笑话,“我要处理公务,你先老实呆着。”
祈宁致还有些懵,但是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陆长青走回案前坐下,然后清了清嗓子说。
帐外的李遇也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说,“少将军,我这不是什么要紧事,你看要不要改日再说。”
“你再扭捏,我打死你。”
“明白明白明白。”李遇点头如捣蒜似的跑进军帐说,“上次你让查的那事有点眉目了,我来汇报一下。”
“说吧。”
“有人见他在后山焚花,是那边特有的祭祀方式。”
“务必人赃并获,不能冤不能错也不能放过。”
“那好,我继续盯着。”李遇眼神闪烁的左右看看复又清了清嗓子小声的问,“那少将军还有旁的事么?”
“没了。”
“那个河边...洗澡什么的。”李遇支支吾吾的很是不好意思,“不处理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李遇还有些委屈的说,“也没听到多少,你们统共也没说几句。”
“那你要不要留下来继续听。”陆长青一笑吓的李遇汗毛都竖起来了,“不了不了,少将军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听都听完了还不去安置,你果然是又想挨打了。”陆长青正欲再念叨几句突听屏风后面的祈宁致很是响亮的喊了一句,“多谢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