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金秋之内,佩剑法阵之外。
白衣男子栾惊天正阻挡着自己刚刚施咒欲关的法阵左右为难,一边是要遵守师父的命令关闭法阵,一边又想让自己的好兄弟进入法阵,他想多撑一会,期待着下一秒的阿布可以回心转意,能好好珍惜这次的选剑的机会。
栾惊天启动关闭法阵时,他却是是愤怒了,既然阿布不好好珍惜这次机会,那我就关上法阵。但是心念关闭法阵的咒语一瞬间,栾惊天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关闭阵法,栾阿布还没有选佩剑的。懊恼的栾惊天屏住呼吸的输注仙法,想凭借着自己的一份仙法来阻挡阵法的关闭,即使阻挡不了也减缓一些关闭的速度,延长一些时间。
栾惊天赌气的输注的仙法一言不发。
此时阿布已经走出阵外很远,想着身后的栾惊天为了想让自己去法阵中选取佩剑还在苦苦死撑心有不忍。
欲作法阵生一结界,正好挡在栾惊天输出仙法的地方,似是屏障也是保护。阿布依旧背对众人,背影透着一种阳光和力量。刚双手在胸前相交念诀,顿感左手指节发麻,无奈只好背在身后。
“一只手已经也可以。”做结界的法阵已经熟于心底,阿布想着自己既然左手发麻没办法完全发力,那就右手来做结界的法阵。只见阿布的右手上下挥动生诀幻法,心念咒法又输出一份仙力。刚刚的透明结界如同加固上一层金刚罩一般顿时坚强起来。
云风轻看着远行的阿布背影,心中充满疑惑。(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的问号?)阿布为什么要这样做?都是同门弟子,一起选佩剑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呀,为什么阿布不为之?这不是在激怒大家吗?同是仙山弟子,不是应该互相团结吗?云风轻本性善良敏感,却在此时不知如何面对。心想,雅舍兰居的栾阿布到底怎么了?
栾惊天的仙法被阿布加固之后的结界完全挡住,选佩剑的阵法没有力量拮抗之下也随即关闭,隆隆的声音如打雷一般。
看着法阵周围的气息渐渐平稳,完全关上。阿布摩挲着自己的右手,心中窃喜,如果栾惊天的仙法再强一点,自己做的结界就很难再支撑下去了,好在栾惊天之前选佩剑和打开法阵都有消耗仙力,如果栾惊天有六成的仙法在,阿布也不可能成功的用结界挡下栾惊天输出的仙法。
阿布停了脚步站在原地,竖着耳朵听到法阵完全关闭之后才继续朝着大路的方向接着走。仙山很大,周围人烟稀少,在仙山之中如果幸运也只能看到一些在仙山上苦修的居士;而在金秋的地界就与仙山有很大的不同,这里比较商业化,也十分繁华,走在大路之上,随处可见的是店铺和酒馆。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烧烤味道和酒肉的香气,很难象形仙山之中却能寻到一处这样的地方。
面对周围热闹的街市和来往的人群,独自一人行走的阿布更显孤独。
在金秋之内的法阵边缘,就在法阵完全关闭的那一刻,阿布才真真正正的明白也十分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是有多渴望的想去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剑,那佩剑的剑灵是喜欢自己的,那佩剑的属性是与自己仙体想通的。
他一直都故作坚强,不去直视自己的内心,一直都不承认自己有多希望拥有一把佩剑。他一直都用有佩剑这一件事来安慰自己,但是当所有人都拥有了高级佩剑之后,他感觉到他前所未有的失落。就跟坠入深渊般的失落,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这个身体都空了,灵魂也几乎飘走了一般。
面对自己的失落,心有不甘却一点也不后悔。不后悔将仙法偷偷给了栾动地这件事。相比较之下,阿布更不愿意看到嚎啕大哭的栾动地,动地伤心起来就跟他的名字一样,简直就是地动山摇。拍拍自己两手空空,内心的失落更浓一分。
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强大一些。结局会不会就不会是这个样子呢?拥有足够多的仙法,再刻苦一些,是不是就能在帮助到栾动地的同时,自己也有能力去参加佩剑的阵法呢?
阿布走在满是人的街道上,回想着栾动地从结界走出来的时候,手中握着的是一把紫色佩剑。当时他看到紫色的佩剑的时候,他慌了、他也惊呆了。那佩剑的颜色和自己的仙法的颜色简直如出一辙,简直鲜艳的好看。这便是自己仙法所能幻化出来的佩剑吗?如果自己有机会可以看看栾动地的紫红色的佩剑,如果还可以拔剑看看的话那就更加的让人兴奋。可叹剑灵既然选了主人,很难在于其他拔剑的人交流,有些忠诚的剑灵只认一个主人,其他人是很难拔剑感受里面的剑灵的。阿布幻想着有一日可以看看动地的佩剑,如果可以拔剑看看里面的剑灵那就更是美好。那可是有自己仙力的佩剑!如果可以,阿布觉得也就没有什么好失落难过的啦。
阿布转念又想,但是栾动地的佩剑终究是栾动地的;栾动地喜欢吃,就连佩剑外形都跟甘蔗一般。阿布脸上填了一丝笑意,动地还是那个爱吃能睡的动地,他在药王谷那个爱哭鼻子的小老弟。
余辉全退,星辰初显,金秋的树林里夜风有些凉,阿布的仙法用的太多已经不能来保护自己的仙体,阿布其实也很少会费一些仙法来保护自己。
有些仙人会用仙法护住周身一切,让其不沾染一切尘埃,但是在阿布身上觉得使用仙法只为了保护自己的衣服和身体不被污垢侵蚀,为这些小事损耗仙法总觉得有些麻烦。但是他会让仙法荡去周身一些寒气或者生一些暖意,一件白衣也可穿上四季。
此时的阿布却没心思也没力气去用仙法让自己的身体暖和,所以,将计就计,他想去尝一尝男人们都喜欢喝的酒。之前在药王谷的时候,只有在栾惊天栾动地生辰的时候才能喝上一杯,那是师父自己酿造的花蜜酒,奇香纯甜。边想边回忆间,阿布的鼻头有些酸意,口中透着馋虫。
何处是家,哪里可以依靠?即使师父栾不苦对自己再好,师徒之情也很难逾越到父子之间的亲情的,即使很多的时候,阿布都在幻想自己的父亲如果是师父栾不苦该多好?
阿布本已苦涩减削的心,又徒增了一些思念之忧。
借着月光走到一处繁华,铸剑师世代生活在金秋地界很少出去,久而久之便有很深的生活气息,有农耕的居民,也有行走于此的商队,还有一些金银首饰的小店铺和酒馆小楼。
阿布走到一处,酒馆的上边挂着一个旗子:今夜酒醉。
阿布微微的苦笑一下,今夜酒醉?好,那就今夜就醉上一回吧,反正在金秋要带上三天才能出去。结界之内和之外的时间有些偏差,进入金秋之后,再次出去需要等上三天,等金秋的时间时空和仙山的时间时空一致的时候,金秋法阵才能打开,才能从金秋回到仙山。
阿布穿的是仙山的练功服,走到下酒馆中吆喝着店小二:“可有什么吃的喝的?我想喝酒?”
店小二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男子身穿仙山的练功服有些狼狈,心想这眼前的男子一定是选剑没有成功,莫非,没有剑灵看上他?算了,都是可怜人,那个修仙人的道路就是一路平摊的。
店小二将托盘里的一壶秋酒两盏小菜放在了阿布面前,有心想与眼前落魄少年聊上几句:“我看你身穿仙山仙家练功服,是来金秋选佩剑的吧?”
阿布歪头正要吃着小碟子里放着的油炸花生米,没想到店小二的一句话就戳中了自己的伤心之处。
阿布迟疑一下,手中似有停顿却又在下一秒连接了自己的动作,将手中的油炸花生米放入口中。油炸花生米上放着白糖和少许的晶盐,味觉前味是甜后味是咸,满嘴油香。
阿布平日最喜欢吃的花生,此时嚼在嘴里却没有了什么味道。
店小二见过很多仙山弟子选佩剑的,也见过一些仙家子弟选不到自己心仪的佩剑,看着眼前的小公子没有回答自己,店小二有心安慰,给小公子添上一杯酒之后坐在一边。
“不必失落呀,修仙道路本就坎坷。尝尝我们小店的夜不醉。”
阿布端起酒杯:“夜不醉?”
店小二看着眼前的公子哥:“小店新研制出来的酒,铸剑师们多有繁重的工作,所以,我们小店研制出来喝起来跟酒一样好喝,又不会很醉人,第二日还不会头疼的夜不醉,只要你喝了就知道这酒有多好喝了!”
阿布一饮而尽,只感觉满嘴开花,热辣的感觉瞬间燃烧,在口腔中肆意暴走。他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酒,他在药王谷喝的都是果酒蜜酒,比较起来都很温柔,而刚刚喝的酒就跟火一般在自己口腔中燃烧起来。
“好辣,好辣!”阿布双手呼扇着风,头上也簌簌的冒着汗。
店小二看着被辣到的阿布,说道:“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好点了?”
阿布被酒辣的直冒汗,浑身腾起热气,那种热气和仙法能激发出来的热气不同,而是从所有毛孔里散发的热气。刚刚有些郁闷的心情也陡然好转,只觉得身体和心情一样都轻轻的。
阿布心中生喜,将空酒杯放在桌上。
店小二又添一杯。
阿布看着眼前的店小二,外貌给人的感觉年龄于自己相仿。但是结界之中的时空本来就是错乱的,在结界之中也很难通过人的外貌来判断人的年龄。店小二穿着一身棕麻,腰间有一抹白布和一柄团扇。
阿布一人喝酒总是孤单,好在店小二愿意作陪。阿布自斟一杯夜不醉放在店小二面前。
“哥哥怎么知道我刚刚心情不好?”
店小二将酒杯举起,先嗅酒香后两口喝完。
“一人游走,神色落魄孤单,一定是心情不好,你如小店之后就说想要喝酒,自然是有烦心的事情。”
店小二将酒壶拿在手里有给阿布和自己倒满。
“这酒不会怎么醉人,大可放心喝,只是,你有什么烦心事,大可说说。”店小二笑的轻松,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阿布犹豫一下,轻笑:“你觉得我有什么烦心事?”
店小二看着眼前的阿布上下打量,说道:“修仙之人,来到金秋的烦恼,大概就是选佩剑失利,或者仙法虚脱。我看你,两者都占。”
阿布端起酒杯又喝一杯,热辣袭来却已经有些习惯:“我并没有选佩剑,我也没有仙法虚脱。”
“那为什么,形单影只独自子一人,我还以为你被剑灵没看上,又尴尬的仙法虚脱才一个人待着呢。”店小二看着阿布,觉得自己竟然想错了,有些吃惊。
阿布吃着碟子里的小菜:“我有很多很好的朋友,有爱我的师父师娘,有好兄弟,他们都爱我,帮我,关系我。但是我却没本事帮助他们,我觉得我自己太无能了,本以为在仙山上能学到什么高大的本领,但是我却依旧是那个最没本事的人。”
店小二接着给阿布斟酒:“能入仙山,都是很厉害的仙体,能坚持到选佩剑,那就证明仙体和仙法都没有缺陷,已经超出常人了。”
楼外行人渐渐稀少,月亮半圆却很明亮,月明星稀,秋风阵阵。
阿布喝着店小二刚刚斟满的酒:“入仙山算什么,选佩剑又算什么,我总归是我自己不争气,坏了别人的好意。”
“什么意思?”
阿布自斟自饮又是一杯:“我刚刚伤了我朋友的心,我好兄弟的心,我不知道我要如何做才能被他们原谅。”
店小二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在金秋经营酒楼已经很久。遇到的一些是仙家商客和一些来此求剑的学子。店里有千万种可以解忧的酒水,却唯独没有喝了能让自己被人原谅的酒。
阿布又自斟自饮:“我伤害了他们,他们估计在恨我,不理解我,我又要如何面的他们,是我太过于一意孤行,太倔强,但是我没有办法。”
醉意渐渐生了上来,阿布却依旧一口一口喝着酒水。
店小二看着桌子旁边零零散散的空酒瓶,说道:“小公子,你已经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阿布眼皮有些沉,眼神也有些直,自身的仙法也被醉意全部压制。呼吸之前全是浓浓的酒气,面色发红,醉意十足。
看着外面的天已近很是漆黑,大概夜也深了。
阿布掏出他的荷包,里面是师父给他的一些零花钱,师父栾不苦出手大方,对阿布更加是疼爱,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他的徒弟阿布就也有什么。
荷包里满满的都是钱,扔在桌子上。
“哥哥,你也陪我很长时间了,再给我添上两壶酒,你早点去休息吧。”
“小公子,你不能再喝了!”
阿布已经醉意十足,双手拿着酒杯颤抖起来,“我没事的。”
店小二劝阻无果,只好拿走装满钱财的荷包去取酒来。
阿布独自一人,终于哭了起来。即使泪水横流间也是神情最恍惚的时候,心里一直是那句“他们会原谅我吗?”
小小年纪,第一次反抗,第一次倔强,第一次去伤害栾动地和栾惊天之间的兄弟情。阿布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无助,现在的他在懊悔,觉得自己背负的东西太沉,饮酒之后就更加脆弱。
店小二端着两壶酒走到阿布的桌前,阿布早就留着泪睡着在桌子上。泪水和酒水混合在一起。
“小公子?小公子?”店小二唤着醉倒在桌案上的阿布。阿布却醉的如同一只死猪。
今夜酒醉的店外路过一行白衣侠客。店小二一看外面正巧路过的侠客白衣上都有仙山标记。
店小二急忙呼唤:“仙山的小公子们,这人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路上行走的正是栾惊天、栾动地和温图悦三人。
从法阵走散之后,栾动地一直在寻找阿布。惊天虽然生阿布的气却也跟着一起寻找,温图悦也跟着栾动地一起找着阿布。
栾动地担心阿布会像儿时那般在黑夜中找不到回家的路,他担心坏了。
栾惊天碍于面子不愿意承认他担心如此反常的阿布,但却又很诚实的跟出来一起找着阿布。
温图悦听到二楼的店小二倚在楼阁上的说的话,脚尖点地,一纵而跃看到了在二楼已经醉倒的栾阿布:“是阿布哥哥。”
店小二收拾着地上的酒瓶:“你们认识呀,他可喝了不少。”
栾惊天仙身很轻,一瞬就到了酒馆二楼。“喝了这么多?”
店小二一脸愁容:“他正难过,说对不起朋友。所以喝了很多酒,我还陪他喝了很多呢。”
栾动地数着地上的空酒瓶:“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十二个、十三、十四、十五?!他,他喝了这么多?!”
一边收拾酒瓶的店小二:“这还多?我已经收了一次空酒瓶了。”
温图悦看着满地的空酒瓶,:“喝这么多,可会伤身体?”
店小二对自家的夜不醉很有信心,“不会伤身体的,几位小公子可要喝点酒?这可是我们店最有名的夜不醉。”
栾动地对美食很感兴趣,但对美酒却不是十分在意。刚要张嘴回绝,栾惊天却坐在桌案之旁:“三壶。”
店小二看着自己又卖出三壶酒,眼神发光,一点乏力全无。:“好嘞,小公子们等着,在本店喝酒,酒菜全免。”
温图也小声嘀咕给栾动地说:“一直有传闻说金秋人爱财,今日所见真的和传闻中的一样,这都到后夜了,还在经营自家的酒馆。”
栾动地本来就是爱睡觉的体质,看着已经找到的阿布。自己悬着的那颗心也总算是能放到肚子里面去。以他对栾阿布的了解,他总觉得阿布会晚上迷路。
虽然是自言自语没人回应,但是栾动地却依旧说着,语气中带着慵懒。“阿布都找到了,还是回去睡觉吧,客栈的钱都交了,不回去住?在这喝酒?”
惊天将自己的佩剑放到身旁,依在月光之下等着店小二的酒菜。
看着趴在桌子上面的栾阿布泪眼婆娑,心有些痛,栾惊天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自语说到:“为什么要哭?你明明那么坚定的不去选佩剑的。”
今夜酒醉的木制楼梯里传来登登的脚步声,夜很静,细微声音更加清晰起来。
店小二托着装菜的盘子,两碟冷菜,三壶白酒。
“小店今天就剩冷碟啦,这是三壶夜不醉。”
温图悦看到店小二把酒拿上来,他很乖巧的帮忙摆放在桌子上。
店小二将怀里的一瓶酒掏出来也放在桌子上:“店里依旧没有其他客人了,我也陪你们喝点。”
栾惊天没有理会店小二的热情,温图悦和栾动地都很友善的对着店小二善意微笑,动作一致。
月光照影,影更暗。
酒杯倒酒,夜更凉。
栾惊天将夜不醉倒入小酒盅中,一口饮下。动作如栾阿布喝酒的方式和动作完全一致。
热辣的感觉全部在栾惊天柔软的舌头上炸开。栾惊天苏虽然忍耐力已经超过常人,但是突如其来的辣意让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眉头瞬间凝成啦麻花。
栾动地看着哥哥喝完酒之后神情大变,问怎么回事却不给自己答复,只好也到啦一杯喝啦起来。
“我的天,怎么这么辣!”
栾动地的反射弧全部把酒喷啦出去。他从小喝的都是调制好的米酒蜜酒,这样刺激强的酒还是第一次喝。
温图悦刚刚准备端起酒杯尝尝夜不醉却被栾动地阻拦:“别,图悦,这太辣,还是别喝啦!”
温图悦很听栾动地的话,手中被拿起的酒杯又放在桌子上。
店小二笑着看着三人,如同喝水一般的自饮一杯。
“喝啦夜不醉,也算是来啦仙山金秋,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