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最是寂静。偶尔有几只早醒的青蛙‘呱呱’的悲鸣几声。灵犀睁着透亮的眸子,毫无睡意。耶律迟暮躺在身旁,均匀的呼吸着。在这安静的时刻,像是有一种魔力,吸引灵犀忍不住侧头去看他。
浓密黑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纵使是睡着,还是让人产生错觉。这大概就是灵犀说服自己接受的原因吧。那张与林墨尘略微相似的脸,是不是就是为自己沉沦而找的借口?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耶律迟暮被屋外的太监叫醒。他睁开惺忪的眼,发现身边的女子了,忍不住微微皱眉,嘴也是略微僵硬,严峻的表情总带着一丝……厌恶。女子睡意正酣,面容安详。他只是从床内跨了出来,吩咐洛儿侍奉更衣洗漱。变自顾自的上朝去了。
灵犀始终没有睁眼。苦涩的泪,却在心底蔓延开来。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的厌恶。原来双方都是勉强,那这样的夫妻,做着又有何意义?片刻后,灵犀的心中终于平静的像一汪死水,没有伤心,没有酸楚。
前两日与林墨尘的相遇,她已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那个男人的眼里,分明没有了昔日的温情,虽然看上去还是那样的温润,却早已不是当日的情素,只是拒人千里之外礼貌的淡漠。
灵犀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心如死灰。究竟是什么,让数月前还信誓旦旦的男子在数月后却形同路人?是因为自己成为了别人的妻?还是因为他已经爱上了别人,比如说,江茶青?
灵犀只能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后者。她奉旨远嫁和亲,本来就有万般无奈。若是对方的心坚若磐石,又怎会是如今这副模样?只有一个女人,才能让一个男人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所以在耶律迟暮抱住她的时候,即使她清楚看到,那是耶律迟暮,不是林墨尘,她也没有反抗。她只是想麻醉自己,做一个感情的傀儡。成为他的妃,这一步,终于是要迈过去了。
一个月后,苏妃娘娘在游玩时忽然昏厥,御医诊断后探出喜脉。继而‘灵犀苑’传出喜讯,苏妃苏灵犀怀上龙子,苑内一片欢腾。听闻北王耶律迟暮极其重视,不仅往苑内加派了宫女太监,还下令其他妃嫔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许打扰。宫内到处都在流传着苏妃娘娘如何深得圣宠。
因为灵犀怀孕的关系,耶律迟暮开始频繁的出入‘灵犀苑’,往日热闹的‘纤凝苑’便开始冷清起来。
“娘娘,还不行动吗?”平日里稳重的小桐早早的听说了灵犀怀孕的消息,急急忙忙地在沈纤凝面前献策。
沈纤凝今日描了一个妖艳的梅花妆,一袭红裙,改了往日的病态阴柔,显出丝丝的霸气。
“别急。时机成熟时,那个东西自然会显露出来的。你去请王上过来,就说今日是姐姐的生忌,本宫想请王上共酌一杯。”
“是。”小桐应道。
“王上,今日是沈后的生忌,娘娘邀您去‘纤凝苑’小聚。”小桐在‘灵犀苑’内拜见的耶律迟暮,却不亢不卑,毫无惧色。
灵犀在一旁吃着耶律迟暮剥的葡萄,斜斜的睨着迟暮,那目光柔得却像是能滴出水。自从灵犀有了身孕,便一改往日冷淡的性子,处处撒娇,甚至有些恃宠而骄,蛮横无理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而耶律迟暮竟顾着她肚里的孩子,总是对她惟命是从,简直就是寻常百姓家受气的小丈夫形象,九五之尊的威严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看着耶律迟暮打算离开,灵犀顿时面露不快,训斥道:“王上正在陪本宫肚子里的小殿下聊天,你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胆敢打扰?”
小桐没料到往日温和的苏妃娘娘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刁难,顿时语塞。耶律迟暮在旁边看着,觉得犯起难。
他思索了片刻,才对小桐说:“你这丫头,在不懂规矩便要挨板子了。去,宣沈妃来‘灵犀苑’,与朕和苏妃一同用膳。”
小桐听了,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应了:“谢王上免除责罚。奴婢这就去通知主子。”
小桐回到‘纤凝苑’,将刚刚的情景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番。“哼,果然不出本宫所料。”听到消息后的沈纤凝不但没有气恼,反而得意的笑了。随后,她在小桐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人都不禁开怀大笑了起来。
沈纤凝很快便赶到了‘灵犀苑’。正值晚膳时刻,三人团团围在桌边,气氛有些奇怪。灵犀因为怀孕的关系,只是简单地挽了头发,未施粉黛,也穿了极简单地素白纱裙,像是九天下凡的脱尘仙子。
而另一边的沈纤凝却是朱裙红妆,妖娆的梅花妆让人心中像是烧着一团火焰,自是另一番美艳。耶律迟暮坐在中间,看着两个美丽的女子。虽然觉得气氛并不是特别的和谐,心中还是不由得自豪起来,而曾经最爱的沈纤音,在此刻也不再出现在脑海里面。三人安静的享用着晚宴,却不想宁静被一只不请自来的野猫打破。
正当大家用膳渐入佳境的时刻,只见一只灰麻色的小猫‘嗖’的一下穿过吃饭的圆桌跑进了里屋。“哎呀,野猫跑进娘娘的寝房了!”一旁的洛儿着急地说道。
连忙吩咐屋内的宫女到处寻找。“快去看看。”耶律迟暮放下碗筷,朝身边的太监吩咐道。
一群宫女太监仔仔细细的搜查着屋子,却没一人发现小猫的踪影,正在耶律迟暮准备让他们停止搜寻的时候,沈纤凝说了话:“野猫可能躲在哪个角落里了,你们都好好寻寻,不然半夜再跑出来惊了苏妃的胎,你们都得掉脑袋!”
众人一听,心中一紧,更加仔细用心的寻找起来。为首的小梧小桐也不例外,可她们并不安分,只顾着在卧房的柜子床边翻弄。洛儿正想制止她们,一个东西却从小桐抖落的被褥里掉了出来。身边两人手疾眼快,拿起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屋外的耶律迟暮看到了这一幕,定眼看了她们手上的东西,瞧着像是一个玩偶。他吩咐两人呈了过来。一个身上扎满银针的木偶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众人心中顿时明了,巫蛊之术在宫里盛行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历朝都对因此犯罪的人除以极刑,现在出现在了这里,大家都倒吸了口气。迟暮也异常惊讶,他将小人的背面朝上,发现上面刻着生辰八字,仔细一看,竟与耶律离的生辰丝毫不差!
身边的两个美人看到后都大惊失色。灵犀更是觉得吃惊万分,这个东西可是从她床里跑出来的,她自然知晓,不管是何人放置的,自己今日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倒是沈纤凝在吃惊过后,出人意料的屈身跪在了耶律迟暮面前:“王上,苏妃妹妹不是故谋意害离王殿下的!她是怕离王殿下日后会与自己肚里的孩子争宠,才会一时糊涂啊!王上,王上您息怒,您要饶了苏妃妹妹啊!”一席话行云流水,让一旁的灵犀目瞪口呆。
震惊之余的耶律迟暮一时也无法从中清醒过来,看到沈纤凝为灵犀求情,顿时觉得大为恼火。他一向最看重沈纤音留下的孩子,现在却有人用这等下流的手段来毒害阿离。
他怒火顿生,冲着外面大叫:“来人,把苏妃给朕压下去!收入天牢!”
听到命令的灵犀没有辩解,只是脸上露出让人不理解的苦笑,毫不反抗的被压得趴在了地上,身后的洛儿声泪俱下,跪着为灵犀求情。灵犀不语,只是用眼神告诉洛儿不要着急。此刻,早就跪在地上的另一个人却悄悄扬起右边的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