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华刚升入初中后在成绩还算不错,来叶两口子也很欣慰,认为这个孩子读书有望。因为在校报上发表了几篇文章,在文化艺术节上表演了黄宏的小品名气陡升,受到瞩目后心思自然转移到如何哗众取宠上,和一群朋友整天琢磨折腾一些新花样。朋友们都是城里的孩子,看着他们时尚靓丽的穿着,再看看自己寒酸的衣衫,感觉羞愧地抬不起头,身为才子的他怎么能是这幅行头呢?犹豫再三终于在来叶面前开口,希望可以买两件新衣服改善一下自己的形象。来叶一听怒火中烧,指责来华成绩下滑,更把他注重外表说成是不要脸。妈妈理解不了孩子青春期的变化和需求,孩子理解不了妈妈的艰辛和期盼,两人的谈判不欢而散。来叶夫妇坚苦朴素的生活习惯,两人几年也不买一件新衣服,几个孩子吃的穿的也远远比不上其它小孩。宝龙宝凤是乘小孩,对父母的安排从来都言听计从,唯独来华不让人省心。自认为有几分聪明,变得骄傲和叛逆,家长和老师的话只当是耳边风,在课堂上带头起哄戏弄老师,成绩快速下滑也漫不经心,有段时间在一帮朋友的怂恿下,参与到校园称霸的行列,无奈自己的体质和家世都跟不上,在真正斗殴时只能狼狈逃窜。
由于涌军前来帮忙,天梁的豆腐坊得以扩大经营,原来每日做一槽豆腐,现在变成了两槽,也多喂了几头猪羊。不久,宝龙便吹吹打打将媳妇娶进了门,作为家里的独子,来叶夫妇自然对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无奈宝龙除了身体强壮外没有表示出什么特长,父母就张罗着给他娶媳妇。托人介绍过几个之后,宝龙和白丽确定了关系,宝龙看上了白丽的白皙高挑,白丽对高大俊秀的宝龙也印象不错,白丽娘家看了天梁的豆腐坊后,觉得家底还不错。天梁家付了一笔不菲的彩礼后将白丽娶进了门。过门后没多久,邻居们便私下里窃窃议论,说白丽一点也不像农家姑娘,倒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穿金戴银,描眉画鬃,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施施然去吃饭,屋里的活从来不伸手帮忙。这些来叶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只是爱子心切不予计较。宝龙成婚后仍然没什么正式工作,小两口基本上都靠老人养活。来叶夫妇任劳任怨,舍不得让儿子儿媳吃苦。这却引起了涌军的极大不满,涌军来到来叶家里确实帮了很大的忙,涌军比天梁手巧,家里的活在涌军面前都是小菜一碟。只是维见荤腥的饭菜让他习惯了酒肉的肠胃异常难受,有限的香烟供应又让他感到憋屈万分。看着来叶百般抬举儿子儿媳,再看看自己父子俩的寒酸待遇,心里不由不平衡起来。他平时忙里忙外却吃不到一顿有油水的饭,更关键是来华这个半大小子面黄肌瘦,明显需要加强营养。敢情自己的劳动的成果都是别人享受了,涌军感觉自己突然醒悟了,不满的情绪日渐滋长,但又不能直接说出口,来叶渐渐也察觉出了他表情中的情绪。
涌军搬进西屋后,来叶便告诉来华要多和自己的亲爹培养感情,指使他搬去西屋和涌军住。来华不明白她的用意,近期母子在两人冲突频繁,搬出去以后也省得她整日唠叨,便搬了铺盖卷去西屋和涌军住。升入初二以后,他愈发难以集中精力学习,来叶成天忙碌,他的早饭也常常草草解决,平时也不吃不到什么营养的东西,本来削瘦的身体更是虚弱。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他也有了青春期男孩常见的症状,精神愈显萎靡,整天哈欠连天,根本没有心思学习,还患上了少白头。他和来叶之间的隔阂让她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只是一味地指责他不懂事,没把心思用到学习上。她不知道来华的视力下滑严重,有心学习时也因为精力不济,视线模糊而无能为力。对于配幅新眼镜这样的正当要求,来叶也认为是胡搅蛮缠,总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联想到别人口中的来叶开始嫌弃自己的话,他不禁内心苦涩,与来叶沟通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白丽在结婚第二年便为来叶产下了一个胖孙子,来叶老两口自然喜出望外,更是要把白丽捧到天上去。生了孩子以后的白丽,愈发感到了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以前的骄纵更是变本加利。三天两头因为没钱和宝龙吵闹。宝龙没有稳定收入,小两口平时的生活用度和婴儿用品几乎都是天梁在供应,还少不了隔三差五塞些零花钱,还是不能满足她的需求。从起初的小吵小闹到后来的鸡犬不宁,她不再有新媳妇的矜持和胆怯,泼妇似的骂遍全家。宝龙忍不住对她用了拳脚,她便吵闹着要离婚,一来二去这样刚刚两年的婚姻变得岌岌可危了。
同时进行的还有另一声无声的争斗,涌军忍受不了来叶家的伙食待遇,认为这和自己付出的劳动不成比例,心理的不满也不免显露在言行中,兄妹之间搞得比较尴尬。来叶是公认的聪明角色,何尝不明白这样下去撕破脸皮是再所难免的,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解决这个矛盾。这些年两口子抚养来华也付出了不少心血,虽然天梁从来没有显出对来华的嫌弃,但她有心理明镜一样,既然涌军已经回到孩子身旁,如果仍像以前一梓撒手不管,让天梁来承担抚养责任,任谁都会怨言,她不愿发生那种尴尬场面;如果让来华跟着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可以想象来华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不愿意看着他在涌军的习染下变成和他一梓的人。当初她让来华和涌军住在一起,让他们培养了父子感情,这是表面原因,更主要的是她也暗暗为为将来涌军带走来华作了准备。
来叶家里的琐碎让她彻夜难眠,渐渐感觉胸闷气紧,当时没有在意,后来症状越来越明显才到医院作了检杳,检查出了风湿性心脏病、高血压、胆结石等一堆毛病,医生强烈告诫她不能再从事重体力劳动,不能着急受气,否则会有性命危险。意味着她就此失去了劳动能力,成为一个拖累天梁的药罐子。残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作出一些重要的决择,首先是白丽的问题,眼看日子是过不下去了,如果离婚另娶,经济上的困难不用提,单就孙子的归属就是一个难题、和涌军的决裂似乎已是早晚的事,她不能再让涌军置身事外,如果分开过就必须把来华的抚养问题说清楚,就是伤筋动骨的感情决裂,涉及到太多的问题。
事情的演变没容得来叶想出一个周全的方案,与涌军矛盾的升级促使双方进入了谈判阶段。涌军尽情地述说了这两年来的种种不满,表示不想继续呆下去了,被问到来华的抚养问题,他又变得沉默不语,来叶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把头转向来华,问他愿意跟涌军走还是留下跟她生活,实际上之前她已经对来华讲清楚了其中的利弊,她故意说如下选择留下家里可能没有能力继续供他上学,如果跟涌军走可能有好日子过。来叶在这个地方玩了心计,故意用辍学来将了来华的军。实际上来华不愿意跟涌军,但因为来叶事前埋好的伏笔和当面逼问的压力,他不得不艰难地说出跟涌军,话一出口抑制不住内心的悲哀放声痛哭。来叶也早已泪流满面,她伸手脱掉来华的背心,用针线将几百块钱缝在了里边,边缝边哭着说,妈妈实在是顾不了你了,以后好活难活,吃苦还是享福就全看你的造化了,这点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拿出来。母女俩在痛哭,围观人邻居无不动容,作了些无用的劝解都默默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