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优雅的餐厅内,钢琴曲在四周缓缓流淌着。服务生端上丰盛精致的菜肴,穆西城和方天瑜相对而坐,气氛十分融洽。
恍惚间,时间好像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候的穆西城虽然还不是现在这样高高在上,但每次他和方天瑜待在一起的时候,画面总是那么美好。
只是时过境迁,有些事情没有变,有些事情却已经变了。
原本以为和方天瑜像这样坐在一起用餐,自己会激动不已,可当真正和方天瑜坐下,甚至是拿起刀叉的时候,那种没有意料中的激动欣喜,让穆西城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若是能承受当年失去她的大悲,如今也能淡然接受她归来的大喜吧?穆西城的心态却比所有人想象的平静很多,即使他很清楚的知道,他还是爱着方天瑜。
虽然方天瑜对他的态度,他一直看不清。
也许方天瑜也爱着穆西城,可她对他的爱,是他以为的那种感情吗?穆西城无法确认也不敢确认,甚至有可能方天瑜顾忌他们都各自离婚的事情,才犹豫着不肯吐露心声。
“你不喜欢吃这里的菜吗?”
方天瑜突然开口,拽回了穆西城的思绪。穆西城看着自己盘子里几乎没动过的菜,摇了摇头。
“味道不错。”穆西城道:“只是如果能再吃到当年的那碗油泼面,就更好了。”
穆西城说的油泼面,是他和方天瑜小时候的秘密。那时候俩人关系很好,穆家的几个孩子都和方天瑜关系很好,他们那些孩子都很喜欢吃当年厨房阿姨做的油泼面。
又香又热的味道,至今还残留在他们每个人的记忆里。
“只不过在你离开后,那位阿姨也离开了家,我们再也没吃过那种面。”
方天瑜咬下一口食物,味道却如嚼蜡。聪明如她,怎么会没有猜到穆西城突然提起过去的原因呢?
也许俩人能假装不记起当年的事,可记忆不会骗人,它至今还在俩人的心脏里疯狂滋生发酵,冲击着他和她的神经。
“西城,其实我当年……”
“嗡——嗡——”
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穆西城拿起一看,是母亲曹雪华打来的电话。接起一听,曹雪华的谩骂声几乎要冲出手机,穆西城眉头越皱越深。
“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穆西城和方天瑜打了声招呼,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半分钟之后,两个人的位置里只剩方天瑜一个人。
方天瑜让服务生撤走穆西城的餐具,然后一个人吃着两个人的食物。
她吞咽下口中的食物,熟悉的苦涩侵入口腔。当年俩人仿佛也是这样的错过,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依然不肯听完自己要说的话。
服务生在这时候走过来:“小姐,您还需要点什么吗?”
方天瑜仰头,喝下杯中的红酒,清澈的双眼变得浑浊,她直接让服务生开了一整瓶的红酒,然后拿开杯子,拿起红酒瓶向喉咙倒去。
“要不是学校直接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你还准备替那个杂种瞒多久!”
穆西城刚迈进家门,曹雪华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
“我问你,他自己办了退学手续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他的护照信息显示他至今还留在国内你知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们瞒着我的!”
当曹雪华收到穆南钰退学消失的消息时,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想到多年的计划崩溃一亏,她满心尖儿的恨意无法处理。
而相比较情绪激动的曹雪华,穆西城的冷静显得十分突兀。
“南钰成年了,我不能替他做所有决定。”穆西城道:“至于你说的退学和消失,我也是刚收到消息。”
“你不得不防啊!不得不防啊!”曹雪华抓着穆西城的胳膊,道:“他是你爸在外面的野种,身上还流着穆家的血!你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你拥有的一切!小城,那野种的存在就是对你的威胁啊!”
所以这些年曹雪华才处心积虑的把穆南钰赶去国外,在他成年的第二天,曹雪华就已经联系好了学校,以最快的速度把穆南钰赶出国。
她费尽心思安排着一切,却忽略了穆西城和穆南钰的关系。本以为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不会好到哪里去,可穆西城会穆南钰的照顾却出乎了曹雪华的意料。
“当年您同意抚养南钰长大,应该会想到这一天。”穆西城道。
曹雪华五官变得扭曲:“那是他们穆家骗了我!他们骗我说只想要小杂种平安长大,会许诺我他今后远离穆家任何集团。没想到在我点头后,他们完全不承认说过的话!”
“依靠任何人都不如依靠自己!儿子,妈只有你了,只有你能让妈在这个家站住脚跟了!绝对不能让那个杂种抢走一切,你知道吗?”
即使穿着几万的高档衣服,即使吃的喝的用的所有的都是最好的,但从曹雪华心中升起的不安从未消退。在穆西城的父亲离开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穆西城的未来。
包括当年阻止穆西城和方天瑜发展关系,包括用最恶毒的言语隔阂穆南钰。
穆西城正是知道曹雪华没有安全感,所以一直在各方面尽量的安抚她。
“南钰对家里的事根本不关心。”穆西城道:“如果您能试着相信他一些……”
“不可能!”曹雪华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人会对唾手可得的权利金钱不屑一顾!我能从那杂种的眼睛里看出他也想要!”
穆西城没有说话,也许曹雪华的担心并不无道理,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不是对穆南钰百分之百的放心,他不会这些年都这么纵容穆南钰。
“我会派人去找他,但是我希望您能相信我,他的事情今后都交给我处理。另外当着家里其他人的面,请不要再说任何侮辱他的话。”
曹雪华恨铁不成钢:“你这个傻孩子啊,他的妈妈当年抢走了你的爸爸,还生下了本不应该活下来的他,为什么你就是不恨呢?!他抢走了你的父亲、我的丈夫啊!”
“父亲已经去世了,再说这些也没用了。”
穆西城冷声道:“如果被夺走了东西我就要去恨的话,那么当年您联合全家赶走了天瑜,我是不是也应该恨呢?”
曹雪华哑口无言,对于当年那件事,她自知对穆西城有愧疚。所以在看到他继承了老爷子的公司后,非要娶白小池那个普通女人后,才勉强点了头。
她知道自己亏欠儿子,所以想从另外的方面弥补。只是没想到穆西城和白小池结婚四年后,俩人却一直没要孩子,不仅如此,穆西城还在外面有了更多女人。
“我知道我有错,但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方家当年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怎么会让你蹚浑水呢?”
穆西城没有在说话。
曹雪华深深叹了口气。
“反正天瑜丫头现在也回来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你要是还放不下她……我也不会再管了。”
穆西城并不买账,因为他知道之所以母亲这次松了口,就是因为方天瑜离婚后手里攥着的股份。
换句话说,现在方天瑜在穆家的地位提升了不少,所以没有人再会出面阻拦他们之间的事。
“妈,您累了,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下人扶着曹雪华慢慢往房间走去,穆西城一直看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然后才拿起外套转身离开。
等到穆西城再赶回餐厅的时候,方天瑜已经离开了。
华灯初上,整个A城陷入了霓虹灯的世界。白小池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回到租住的公寓,她疲惫的打着哈欠,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好不容易得到经理的点头,她可以继续留在公司培训,放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咔哒。”
白小池愣了下,大门没有落锁,而她不记得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是不是直接关上门……可钥匙只有自己和穆大哥有,不会有别人闯进来吧?
然而下一秒,从客厅里飘出的酒味和烟味就让白小池犹如当头一棒!她下意识拿起玄关处的花瓶,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进客厅——
在横七竖八的酒瓶子之中,穆南钰坐在地毯上,睡着了的他手里还拿着一瓶没喝完的高度酒。
白小池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在和穆西城离婚前几天还叫自己“嫂子”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里!
他是怎么进来的?地上的这些酒瓶子,都是他一个人喝的吗?白小池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所措。
“穆南钰?穆南钰!”
可惜不管她怎么叫,那个在自己家喝醉了的酒鬼始终没有醒过来。
正当白小池以为穆南钰睡死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白小池好像听见他在说话:
“为什么……赶……我走……”
“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