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管家把李柯然接上车,他猛然想起今天来这的目的。
“对了,我怎么把达叔这茬给忘了。”
李柯然一拍脑袋,伸手拦住准备启动汽车的管家,又一次返回别墅。
“苗总,有一件事还要麻烦一下。”
“李大师,您请讲。”看到李柯然折身回来,苗敬锴态度相当恭敬。
“我需要了解达叔,就是楮达的事情,我受他人之托,所以还请您配合。对了,这有纸和笔吗?”
身旁跟回来的管家赶忙离开,不多时拿回来一只签字笔和一个厚厚的本子。
“楮达?其实我父母和他父母是世交,所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我可以算是他最好的朋友,要不是正巧碰上家里出了事情,我......”
“苗总人之常情,这我能理解。”李柯然表示理解,接着问道,“请介绍下楮达个人情况。比方说,他有什么爱好,是什么性格,曾经与哪些人结怨?”
“爱——好?”苗敬锴拉长音调,“他这个人从小就贪玩,长大后更是变本加厉。不过跟其他富家子弟一样,无非是什么香车美女,他父母也是因为这个,想找个女人好好管着他,这也是他很早就结婚的原因。”
“作为一个商人他是不称职的,不过作为一个玩伴或者朋友,他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他性格也不错,虽是富家子弟但却没有富家子弟的架子,不管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李柯然没有动笔记录,这些信息都是无用的,但是他没有开口打断对方,依旧耐心等着下文。
“至于结怨也不太可能,公司的事情他基本不管,全是交给职业经理人来打理的。”
“他死前,你是不是上门去找过他?”李柯然决定单刀直入。
“你怎么知道?”苗敬锴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正常,“两年前,他父母去世,后来妻子因为照看读书的女儿也跟着去了国外。这下没人管他,他又变成了老样子,我也曾经劝过他把精力多放在生意上去,可他从来不听。”
“这一次,他信任的职业经理人联合第三方骗光了公司所有流动资产跑路了。他通知我说是准备回来,我上门就是跟他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的,我说可以先借一部分钱给他,但是窟窿太大,他不想拖我下水,这些话我跟警方都说过。”
李柯然点点头,这里和达叔描述的情况是一致的。
“那您是哪天去找他的?”李柯然接着问道。
“3月30号,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就是那天,管家听到书房传来奇怪的脚步声。”
“3月30号,嗯?你确定是3月30号?”李柯然在纸上划出一道重痕,他抬起头紧盯着苗敬锴的双眼。
苗敬锴被这目光看得极不自然,他尴尬地笑笑:“我确定。”
“楮达家的保姆你认识吗?就是一个叫张桂兰的女子。”
“认识认识。”苗敬锴点点头,“他怕公司几个股东上门找他麻烦,特意找了个平时很少住的宅子,那个保姆是之前在我这里工作的。”
“你知道她住在哪里么,怎么能找到她?”李柯然继续追问。
“地址我不太清楚,但家政公司应该知道。”
“家政公司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安心家政。”
......
坐在汽车副驾驶位上,李柯然捏着鼻梁发呆,在他手里拿着刚才记录的笔记。
“李大师,您没事吧?”管家开着车,关切地看了他一眼,“用不用我送您去医院?”
“不用了。”李柯然摆摆手,“对了,你家老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啊,是个工作狂,但生活中脾气很好,人很容易相处。”
“哦,怎么个工作狂法?”
管家哭笑不得,工作狂就是工作狂啊,还需要怎么解释,可面对刚救了老爷女儿的救命恩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就是在公司从白天一直忙到深夜,如果有需要,每天都能如此。”
李柯然听后微一沉吟:“就是说他在工作中不仅对自己很严厉,对其他人也一样?”
管家点点头:“是的,老爷是一个要求极度严苛的人,对于他认准的东西,就是老太爷插手,他也不会退让半步的。”
“他爹的话都不听,是不是我可以理解为他有时候很偏激,很独裁?”
管家没懂李柯然的言外之意,犹豫了片刻,但仍旧点了点头。
李柯然头靠着车窗,不再说话,管家搞不懂李柯然想要问什么,也没有再贸然开口,车里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天色渐黑,城市的夜生活开始了,光影叠加的线条透光车窗在李柯然脸上飞速流转,他没有注意到这些,仍沉浸在刚刚与苗敬锴的对话中。
苗敬锴和楮达两家虽是世交,但都同属房地产行业,后代子嗣一个苛求完美,另一个得过且过,商场如战场,苗敬锴连他老子的话都不听,面对发小这块诱人的肥肉,时间久了,难道不会有些别的什么想法?
甚至再大胆一点设想,那个职业经理人会不会也是苗敬锴买通的。
在苗敬锴说出3月30号这个日期之前,李柯然对他是没什么怀疑的。
自己是在清明后那天碰到的达叔,也就是4月5号,根据达叔的说法推算,他是在一周前被人杀死,也就是3月29号,而苗敬锴说他在3月30号找过他,去找一个死人?
谁在说谎?
李柯然完全相信达叔,他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苗敬锴冒着被法医拆穿的风险去欺骗他和警察,他究竟想要掩饰什么?
而同是从事建筑行业的孙老板,达叔的债主,他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嘎!”
汽车稳稳地停住,李柯然恍然惊觉,张自强调查事务所已经到了。
他朝管家笑笑,算是感谢对方送自己回来,接着打开安全带,关门下车。
“李大师,请等一下。”管家在李柯然身后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
面对李柯然疑惑的目光,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从后备车厢里慢吞吞地取出竹筒装好的画轴:“老爷说了,这幅画虽然没什么问题了,但留在自己身边总觉得怪怪的,如果李大师不嫌弃的话......”
怀疑归怀疑,可送上门的东西没理由不要,李柯然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装作冷漠地点点头:“的确,这画留在你们身边确实是个问题。也罢,好人做到底,这画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下了。”
“那多谢大师了。”管家感激地不住道谢,汽车再次发出一阵轰鸣,转眼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看到车开走了,李柯然松了口气,就在他转过身的瞬间,头顶陡然出现一道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