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李胜男与母亲便顶着晨雾乘搭了过江的渡轮,然后在渡口处又乘搭公共汽车,在七点多的时候到达了木舟镇。
"卖拜祭品的商铺要八点半才开门,现在快八点,咱们先去吃早餐吧!"李母并不是第一次来,她带着李胜男先去找早餐店。
二人来到附近的早餐店,点好早餐坐下后,李母开口说道:"我昨晚打了电话给李大宝,他说鱼塘临时有事,所以约会的时间改在明天。"
"吁……"李胜男顿觉全身都轻松了,低声嘟囔:"最好整个月都有事,那就不用见了。"
"什么?你说什么?"李母侧头看向李胜男。
"没什么,我说明天就明天吧!"李胜男自然是不敢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吃罢早餐,稍等了一会儿,街上的店铺陆陆续续开门了。李胜男与母亲进入到卖拜祭品的商店,购买了所需的物品之后,便再次乘搭公共汽车,前往墓地而去。
"爸爸,胜男来看你了。"李胜男与母亲来到父亲的墓前,把墓地打扫干净,放上拜祭品,用手抚摸着父亲石啤上的遗照,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老伴,我又来看你了,这回是和胜男一起来的,这一年,你在下面还好吗?"李母深深凝视着照片中李父,语声带着一丝伤感。
"爸,对不起,你搬回家两年了,我现在才有时间来看你,希望你不要怪我。"李胜男低声呢喃,眼中雾气渐浓。
"只要你明天把亲相好,你爸肯定会高兴坏的,哪里还会怪你。"李母时时刻刻都紧记着自己的使命,即使在这拜祭的时候。
"妈……"李胜男嗔怪看了母亲一眼,苦笑无言。
"这是事实,相信你老爸在天之灵也是这么希望的。"李母仰首看向天空,仿佛见到李父正在天上微笑颌首。
"知道了。"在父亲坟前,李胜男自然是不会跟母亲驳嘴。更何况,她亦根本不想去反驳。"嗯!"见到女儿这回这么听话,李母点了点头,亦不再言语了。
"老爸,撞死你的那凶手,我一直都没放弃追查。可惜,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眉目,那人的背景应该是非常大的。"李胜男脑袋附在李父的遗照上低声说道,语气中透露着太多的无奈。
"妈并不允许我这么做,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担心我会遭到什么报复。但我不怕,我相信这世上一定还有正义存在的。它或许会迟到,但是从不缺席。"李胜男语音压得极低,以防被站得不远处的母亲听到。
"爸,明天妈妈要我去相亲。你曾对我说过,如果不喜欢的东西,就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去接受,因为那不但害了自己,也是害了别人。"
"我知道,如果是你在的话,你这么疼我,一定不会逼我的。对吗?老爸……"
李胜男深深凝视着遗照中的父亲,日日夜夜的思念,在此刻尽化成无尽的呢喃倾诉之语。
"胜男,一点多了,是时候走了。"伏在坟前的李胜男完全忘却了时间的流逝,最终还是李母出声提醒。
"啊!这么晚了吗?"李胜男掏出手机一看,可不是,时间已是来到中午的一点四十五分了。
"把东西收拾一下,到附近找点吃的。"李母说道。
"嗯!"李胜男纵然还有许多说话想倾诉给父亲听,但时间已经这么晚,虽然自己可以捱肚饿,但母亲却是不行啊!
于是,二人在李父坟前再次献祭了一番之后,便收拾东西离开。
"爸爸,我会抽多点时间回来看你的,你在下面要好好的。"走到山脚,李胜男双手合什,遙遥向父亲坟墓的方向拜了三拜。
在附近的食肆随意点了一些东西吃之后,李母与李胜男便乘车回到木舟镇。
"妈,我想在木舟镇逛逛。"回到木舟镇的公交车站,李母便要转车回石板沙。不过,李胜男不想这么早便回去,毕竟,很长时间都没逛过木舟镇了。
"好,那你小心点。"反正今天也相不成亲,李母自然没什么意见。
"嗯。"送母亲上车后,李胜男信步沿着大路往墟镇走去。
"木舟镇现在人气挺旺的呀!"走进墟镇,穿过几条街道,看到川流不息的人流,李胜男不由慨叹。
走得有些累了,在街边随意找了一间茶吧坐下,喝着热腾腾的奶茶,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李胜男心里泛起一股寂寞感。
想找个人陪,可惜翻遍手机通讯录,偏没有一个是在木舟的。虽然小学是在这里念书,但随着去了江洲,小学的那些同学都逐渐地失去了联系,导致现在想找个人来聊聊天都没有。
算了,继续走走吧!李胜男离开茶吧,继续漫无目的地逛着。
"新鲜的木舟黄沙蚬……""时菇,石板沙时菇,粉嫩可口呀……""萝卜,萝卜,又大又甜的甜水萝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咧!"一阵阵的吆喝声传来,李胜男抬头一看,呵……原本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木舟镇的菜市场。
"操你娘的,我的新裤子,你居然把它给弄脏了,看来你是活腻了。"正当李胜男转头欲走之时,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喝骂声,并且还围了不少人。
"老……老板,不好意思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擦干净它。"这应是弄脏了别人裤子的那位仁兄所说的。
"擦、擦、擦你条毛啊!擦烂了你赔得起吗?我李大宝今天穿这新裤子可是去相亲的,现在被你搞脏,你说该怎么办?"听这语气,这叫李大宝明显不肯善罢甘休。
"嗯?李大宝。"已经转身走了几步的李胜男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停下脚步:这个李大宝,该不会就是妈妈所说的我同学李大宝吧?想到这里,李胜男转过身,往事发地走去。
"那你……你想怎么办?"透过人群的隙缝,李胜男看到说这话的人是一个衣着比较朴素的六旬老汉,他的身边正摆着一担子的莲藕,莲藕身上还沾着许多的黑泥巴。
"呵呵……弄脏了自然就是赔钱咯,还能怎么办!"李胜男看到那个叫李大宝的人了,长得矮小精悍,梳着一个大背头,穿着一套崭新的白色西装,不过此刻,那白色的西裤上却是沾上了一些黑色的污泥,相信这便是那些莲藕所为了。
看着这个李大宝,李胜男依稀还认得,这李大宝正是她的小学同学,那亦就是说,此人正是母亲要介绍给自己的对象。
"啊……赔钱?老板,不如我……我帮你洗干净吧?我家里的婆娘洗衣服很拿手的。"老汉一听见说要赔钱便顿时慌了神,他连忙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傻的?你叫我脱裤子给你,我脱了之后穿啥?再加上我又怎么知道你家在哪儿?你跑了我又杂办?真是有病。"虽然李大宝言辞之间极不客气,但不可否认他说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
"这……"老汉显然并没想得这么多,他挠着脑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想那么多了,赔钱吧!"看到老汉那苦恼模样,李大宝摇了摇有点尖的小脑袋,大声喝道。
"唉……那赔多少?"老汉叹气,耸拉着脑袋低声问道。
"看你老人家也不容易,就给这么多吧!"李大宝缓缓张开一只手。
"呼……伍拾元,好。"老汉长吁一口气,虽然觉得肉痛,但的确是自己碰到了人家,亦唯有自认倒霉了。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然后一层一层揭开,从里面拿出五张皱巴巴的拾元钱递给李大宝。
"哦!赔伍拾块,看来这李大宝也没那么坏。"李胜男在人群中轻声说道。
"五十块?这李小人会拿区区五十块,姑娘你也太小看他了,没有五百块钱,这老人都脱不了身。"站于旁边的一中年妇女听到李胜男的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声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