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杨雍建(1631-1704),字自西,号以斋,海宁盐官人。清顺治十二年(1655)进士,授广东高要知县。后被荐举任兵科给事中。康熙二十三年,授兵部侍郎。两年后以母老乞养归。著有《政学编》、《黄门疏稿》、《抚黔奏疏》、《景疏楼集》等。
秋天集朱彝尊海波寺寓所,与周筼等人共作《竹炉》联句。
朱彝尊《曝书亭集》卷十三《竹炉联句并序》,序云:“锡山听松庵僧人性海制竹火炉,王舍人过而爱之,为作山水横幅并题以诗。久炉坏,盛太常因而更制,流传都下,群公多为吟咏。图既失,诗犹散见于西崖、篁墩诸老集中。梁汾典籍仿其遗式制炉,恒叹息旧图不可复得。及来京师,忽见之容若侍卫所,容若遂以赠焉。未几,容若逝矣。丙寅之秋,梁汾携炉及卷过予海波寺寓,适西溟、青士、恺似三子亦至,坐青藤下烧炉试武尼茶,相与联句成四十韵。明年,梁汾将归,用书于册以示好事之君子。”
为许容题《谷园印谱》。
《湛园藏稿》卷三页4a《谷园印谱序》,又见《湛园集》卷二《许君印谱序》,序云:“余久闻许君默公名于士大夫间,恨未接其绪论,即其所为《谷园印谱》,亦未及寓目也。昔欧阳公终身惟一印记名近文董诸公,书画遍宇宙,钤尾图章亦未见有绝胜者。盖圭璋特达,无取缫藉,以余之泥涂姓氏,而欲附之琬琰以不朽,非其宜与?余尝为新安程君穆倩钟鼎刻说,谓今人耳目当稍令近古,极言俗学诋讥之为非是。闻君尝问奇于程君,则所谓《谷园印谱》者,余固不待见,而其源流之合,亦不俟余之赘辞矣。”
许容(约1635-1696年)字实夫,号默公,嘉颖,别号遇道人,如皋如城人,东皋印派的开创人。许容成诸生后,师事邵潜,得六书秘旨,工于篆刻,精心钻研,刻意创新。篆刻印章,多用汉朝印法,功力深厚,刀法老练,字画整齐,印面有静感。或师明人,布局故作松散,韵味无穷。
善刻竹木印,且通诗能画,与林皋、吴先声等齐名,为一时名家。有《鸥浮集》。
朱彝尊《曝书亭集》卷十四康熙二十七戊辰的诗有《赠许容》:“如皋许容近过我,手出图谱重锦蒙。古文离离杂锺鼎,尔雅一一诠鱼虫。”则印谱在康熙二十七年应该已经刊印了。
又:高士奇《苑西集》卷七页5a有《谷园印谱歌》,作于康熙二十六丁卯元旦后。诗云:“如皋许子食奇字,秦碑汉碣时摩挲。酒酣萧屑握铁笔,指挥不减操琱戈。昔年说篆客都下,冠盖往往纷相过。青田旧冻埓宝玉,寿山璀璨光才瑳。镌成一石人攫取,我思欲致空蹉跎。近游三山溪九曲,波磔更觉添婆娑。折腰岂为五斗米,弃掷还拟披渔衰。
胡威刺史实好士,馆之官舍同岩阿。脱衣挂树恣磅礴,白云辞句惊人多。力追古法出新意,窠臼脱却文与何。斜封小牍署细字,缄寄情重金叵罗。夜深退食照桦烛,孤峰峭壁看嵯峨。妍比春花滴朝露,苍如怪柏缠藤萝。黄山程翁老避舍(曾记龚合肥赠默公诗有‘尝语黄山程穆倩,中原旗鼓足相当’之句),举世能者皆堪呵。题诗问讯兴深浅,侧身东望频吟哦。”(《四库未收书辑刊》柒辑第26册第697页)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1687),西溟六十岁。
【时事】二月,清廷诏命禁“淫词小说”。八月,京师地震。
参与纂修《大清一统志》。
冯桂芬《(同治)苏州府志》卷一百四十八(清光绪九年刊本):“康熙二十六年纂修《大清一统志》,命司寇徐乾学为总裁。徐适致仕,以书局自随回南,僦洞庭山园亭以卒业。初题请词林慈溪姜宸英、晋江黄虞稷共事。后复延德清胡渭、山右阎若璩、钱塘沈隹吕澄、慈溪裘琏、无锡顾祖禹、顾士行、秦梓、太仓吴暻、唐孙华、常熟黄仪、陶元涥共十有四人,内多知名士,而非熊、百诗、景范尤地理专门也。”
元夕,在徐乾学碧山堂斗酒。
《湛园集》卷七《碧山堂元夕斗酒诗跋后》云:“丁卯元夕,今总宪徐公碧山堂之燕,出所储酒三十种饮客,命客为斗酒诗,明日相继以诗,来者若干人。而前总宪公先得绝句三十首,手书小帧示某。某谨受而读之,其体物精切,寄托深远,至于声调之谐美,按之皆可歌也。是夕某预末坐,所尝酒虽殊方异制,大抵南北香味自相类。尝考《汉书》,以上尊酒赐侍臣,注糯米为上尊,稷为中尊,粟为下尊。糯者,今酒之南也。
而稷与粟者,今酒之北也。师古非之,谓酒当以醇醨分上中下名,非以米也,且稷粟同物,不可为二。然酒性得糯乃益醇,月令仲冬命大酋秫稻必齐而不及黍稷,则古人之重稻可知。注所谓粟,当是梁之误耳。
时座中皆南人多,右南而左北,公自序曰:‘昔人称北酒南茶,北亦未可少也。’此言虽为酒调人,然以三十种者较之,实未易定其优劣矣。自古谱酒者王无功焦革而下数十家,至宋张能臣之记酒名,元宋伯仁之为《酒小史》,征类以百数,然鲜能遍致之以娱客者。是席所列,自内造法酝及坊务曲材,远而闽海粤峤,暹罗、琉球、荷兰,花实之酿,蜡封藤繘,梯航而至者,皆得品量于一堂之上,亦云盛矣。使咏歌之弗称,则孰知夫今日者天下一家,而辇下士大夫得乘其位暇,流连觞咏,以相赏于花晨月夕之为可也。某属病未能追和,故合公诗为一卷以序而归之。”
徐元文《含经堂集》卷十二有《碧山堂元夕斗酒诗》,前有序言,序云:“康熙丁卯正月既望,伯兄侍郎方当休暇,乃修上元之宴于碧山之堂。所召宾友则二三戚故及邸中之髦俊也。于时景朗气和,虽在朔土,无冱凛之色。诸君子未晡而集,散步庭除,徙倚栏槛虚堂之上,回廊之侧。华灯四垂,奇制巧绘,不待加烛,而烂已夺目矣。既而微飔骤发,飘帘扬蕤,佥以膏烬为忧。及命灯而坐,则风敛云散,冰轮湛然,乃庆造物之以良景假我,而斯会殆非偶也。于是,伯兄言:‘胜友嘉夕,无他乐方。尝蓄酒,得三十种,相与品量而赏之以诗,可乎?’乃命从子中书舍人树榖、行人炯司酒,标目于壶榼之上。每一种至,则起而以告缉御者,或之而右,或之而左,行必遍,即不胜饮者亦嗅且尝焉。酒半,撤俎出户而观,火树具举,星奔电激;或展琲帘,或舞龙螭。千华百树,散耀一隅。目接既倦,乃还坐于堂中,群酝毕罄,常醴斯设,厌厌乎不知夕之已阑也。维时酿之秘者出自尚方,远或千里而至,甚有逾岭越海者,其他则北酝为多,而乡邦之酿,箬下、二泉、桂花、竹叶之属,常所御者不与焉。昔人称北酒,以南茶比之,北固未可少也。虽味异辛甘,质殊清酽,色分黄碧,丹白杂然其不齐,要皆足以导和而释愠。会嘉侣,陶良辰,正如宫商迭奏,合为一成,黼黻有章,常兼数采。其得自致于斯筵者非无故矣。昔苏子瞻尝与客游,各携壶觞,至则合而饮之,命曰义酒。子瞻以和为义,曾不知吾兄之以区择为义。物固不可混然而无别也,因各成一绝句以塞伯兄之命,若言之悉当其品,则非所敢自必矣。”(《续修四库全书》集部第1413册第589页)
正月,送吴震方(青坛)御史罢官归里。
《湛园诗稿》卷二页4b有《送吴青坛御史建言谴归赠行二首兼柬贤叔孟举》:“春明襥被出城南,携手相看客二三。举世犹能怜直道,当时岂是寄空谈。休将紫气惊关尹,任买青山结草庵。只恐求言旋有诏,不容高卧独抽簪。”又:“当年骢马自南来,尺素遥传手自开。黄叶村边诗独步,乌衣巷口客重回。但论世事宁搔首,敢诉君门有暴腮。共醉陶然竹林下,可容吾老独追陪。”
徐元文《含经堂集》卷十三有《送吴青坛侍御罢官归里》:“微风启韶和,城堤丝柳变。不知清江侧,芳菲几许见。临水送将归,归情眷离宴。之子台中妙,英光激流电。奋议足惊众,慷慨弗顾谴。一朝辞朝芾,抚怀自萧散。不胜报国心,未惬平生撰。轶才宁终弃,精刚在百炼。聊可弃田庐,随时寄遐盼。溪雨舴艋飞,江晴帘卷。去去日以南,能使留者羡。乡国有余春,山花照人眼。”卷十二最后的诗歌是丁卯年元夕斗酒诗,这首是卷十三的第二首,故知送行在本年。(《续修四库全书》集部第1413册第593页)
嵇曾筠《(雍正)浙江通志》卷一百七十九(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吴震方,沈廷文《嘉兴府志》:字右绍,号青坛,石门人。康熙丙辰进士,由庶常改御史,有《晚树楼诗稿》行世。”
二月,送徐釚归里。
《湛园诗稿》卷二页5a有《送徐电发检讨归里二首》,其一云:“君今南去莫凄然,正好莺花二月天。举网得鱼肥可鲙,开笼放鸟洁堪怜。制科妙可留宸赏,乐府新词过海传(高丽皆诵君《菊庄》诗)。从此一瓢蓑笠侣,何须更说道山仙。”又:“汉阴河上署清衔,此去西畴喜载芟。但可祝鸡呼咮咮,宁同栖燕语喃喃。君恩日下留金马,公案山头问布衫。我亦东方避世者,鉴湖准拟早归帆。”
徐元文《含经堂集》卷十三页3a有《送电发归里》:“笠泽万顷烟濛濛,旁有百尺垂鬐虹。由来栖息多隐客,尘飞不到枫江东。送尔孤舟去,翩若神仙踪。乍登菌阁峰云碧,偶移兰浆溪花红。人生充诎奚当问,世事日疏道日近。置身何必后羲皇,耕野殊堪乐尧舜。酌尔斗酒须尽巵,生平真意少人知。与尔相期玉山侧,记取来年桂发时。”(《续修四库全书》集部第1413册第594页)接着一首是《上巳日偕陶子师、汪文升、吴元朗、家桐轩彦通、从子树艺、炯集碧山堂二首时子师自家乡初至》,故知送徐釚正是二月,与西溟诗合。
四月,应王又维之请,为友人王又旦撰墓表。
《湛园集》卷六《户科掌印给事中黄湄王公墓表》:“户科掌印给事中黄湄王君,以今年三月日卒官于京师。其孤幼也,越月而其仲弟明经又维自关中奔丧,将以其孤奉柩还葬于合阳之某原,而哀不自胜,过余请曰:‘吾兄行述,吾已谒竹垞检讨铭诸其幽矣。吾惧无以表诸道,谨伐石为碣,待子之辞。’余曰:‘可哉。给事之于余厚也,是恶得无言?’君讳又旦,字幼华,黄湄其别号。世为西安合阳人。顺治十三年以经魁其乡,明年戊戌举礼部。己亥殿试成进士。需次选人,而南游吴越间。
与余邂逅广陵。是时君年甚少,见其精研诗律,分刌节度,辨入毫芒,谓再迟君学力,当于古人中擅长不难耳。已相别十年,时闻其为令潜江,有治绩,如古循吏。又数年间,其入为给事中,论事大廷,不激不阿,惟事之宜,如古所称名谏臣。以是悔吾向之以诗期君者,尚未足以尽君之能事,而君之好诗也亦愈甚益工。自京师士大夫上舍名宿,远方游士以诗请业者,君与之辨疑送难,献酬竟日无倦容。经其指授,皆有家法。虽天子亦闻之,时对侍官称其才。佥以君当得大用,使其声施煜然然,不幸以死,故聚而哭君者历时有余哀,是以不足以见君之贤矣乎?君初筮仕,当得推官,后例改为县。始治潜江,亲履亩定赋,杜豪强侵占,葺长堤,拄汉水决啮、建传经书院,筑说诗台,兴起逢掖以礼让。值寅卯方事之殷,县居孔道征调旁午,君糗粮刍茭,无所缺,台司倚毗,民忘其劳。既为言官,疏湖北堤工协济之害,荆郢分界治段,绝委卸而专考成,得旨报可。已改户科,掌印典试粤东,还过南海花山,建议于其地设县治,夺盗渊薮。旨又报可。君之尽心于所职,虽去不忘其民,虽其暂时经历之地,犹欲为国家计久远如是。然君当试事之竣也,尝因间邀友人登罗浮极顶,访白鹤峰址、苏子瞻故居,还泊彭蠡,蹑匡庐,眺望五老峰岞,久之乃去,皆有诗数十首纪其事。其意方自快极耳目,所未经有飘然遗脱尘埃之想,而视世之一切建功立名者,若不足为。君又自言,吾所居芝川旧庐,中条当其前,龙门太史公祠踞其左,山水奇胜,尝日读书其下。及为县案牍倥偬,呻毕不废,以此记诵日益伙,而恒苦于无所自得。夫诗小道耳,不足事。吾行谋告归先人之敝庐,益陈书而观之,以求夫古圣贤者之用心而致力焉。庶几求其自得于己者也。其未寝疾前一月,犹秉烛为余言如此。今君既不幸以死,则夫世之所交口称君者,举非君之志,而君之志之所欲为,一旦奄弃于不及为者,又孰传而孰信之哉?此余之所以尤悲,徒致叹于天者之无可如何而已矣。君仪观丰硕,胸中廓然无滞,吝与人交,披露轩豁。既贵,二十余年兄弟尚未析爨。明经君每言及,必涕雨下,则其生平友爱可知也。父图南,诰封文林郎。母康氏,封孺人。娶范氏,继张氏,皆封孺人,子鸠,侧室崔氏出。君前年自岭南归,丧其七岁子鯈,以此积伤致损。而鸠今才五岁,君没年亦止五十有一,则造物者之于君,诚有不可得而知者矣。”
按:朱彝尊所撰墓志见《曝书亭集》卷七十五《儒林郎户科给事中合阳王君墓志铭》。
四月后,为任玥志墓。
《湛园集》卷五《掌京畿道事监察御史任公墓志铭》:“今年夏四月二十有六日,御史任公病卒于官,嗣子筠偕其弟埙坪,将以某月日归葬于某乡之某原,以状来请铭。按状:公讳玥,字少玉,希庵其别号。中顺治十五年会试,十八年成进士。康熙八年,选知山西石楼县事,考选授浙江道监察御史,巡视长芦盐政。回院晋掌京畿道事。卒年五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