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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境

奥马珂世界,十八年后。

唐幸还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那只熟悉的小银猫向他扑来,幽蓝色的猫眼殷切的凝望着他。

小银猫熟悉的叫着他的名字,与以往做梦不同的是,这一次,小银猫叫完他之后,还说了四个字:时间到了。

“唐幸”是小银猫每次见到他时的发音,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似乎是小银猫对他的称呼,他也喜欢这个名字。

“时间到了?”唐幸还在思索小银猫说的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突然,一股电子流射入他的大脑,轻微的刺激性电击瞬间传遍全身。

唐幸猛然坐起,习惯性的想要揉揉双眼,却被一阵坚硬而冰凉的触觉阻止了双手的活动,那是奥马珂冰冷的机械手臂。

唐幸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那个世界,人类才是地球上的主角,他们有白天和黑夜,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他们可以说话、可以相互交流,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工作,有纷繁复杂的感情,还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但梦毕竟是梦,美好却也短暂。

每次唐幸做梦,都会被奥马珂的电子流带回这个冰冷的合金世界。

这里,奥马珂才是他命运的主宰。

从唐幸有记忆以来,他都是和奥马珂生活在这个三十平不到的机械空间中,所有的活动都被奥马珂安排的井井有序。在奥马珂给自己传输的数据中,他就是自己的主人。

唐幸也曾被奥马珂带到过一个集会空间,在那里,他第一次看到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类,如他梦中见到的那般。

不同的是,这些人类却并不似梦中那般自由和独立,他们每一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如奥马珂一样的机械主人。

唐幸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自己的名字,但这些并不重要。在唐幸心里,这些人类的主人都叫奥马珂。

唐幸不知道其他人类和奥马珂们是怎样生活的,但他的这个奥马珂,生活却极其简单、有序而高效。他能做到唐幸做梦都想不到的事,他也有着唐幸梦寐以求的技能,他甚至不用吃饭和睡觉……

唐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相当熟悉却又极其陌生。在他第一次做梦之前,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奥马珂两个人,这个地球上也只有他们这三四十平机械空间的大小。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其他人,是在梦中,那大概是七百次休眠之前。他想把这个梦描述给奥马珂,他尝试着像梦中人那样不停地开合着嘴巴,但他却怎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一次做梦,唐幸还觉得很神奇,当时的奥马珂也有一丝吃惊。但后来,次数多了之后,他们都习惯了。

直到那一次集会,唐幸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其他人类和奥马珂的存在。也是那一次,他心里隐隐约约也感到了自己的梦并非虚妄。

至少,梦中出现的其他人类,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也是在那一次集会之后,唐幸的梦里就多了只小银猫。

每一次,小银猫似乎都在试图接近他。唐幸能感觉到,这只小银猫好像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但他们之间却像隔了一层防护空间,每次小银猫快要靠近他的时候,唐幸都会被奥马珂的电子流唤醒。

奥马珂习惯性的给唐幸喂了一颗能量丸,然后便给他戴上数据传输盔。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能量丸比往常要大一倍,数据传输盔也复杂很多,除了那根信息流光束外,还有秘密麻麻的电子流接收针。

看到这个数据传输盔,唐幸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刺猬。对,就是刺猬,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唐幸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刺猬是什么东西,他也从来没听过这个词,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头盔应该叫刺猬。

这些年,每天唐幸吃完能量丸之后,奥马珂都会给他戴上信息传输盔。在唐幸眼中,这是个非常神奇的东西,只要他戴上,脑子里就能接到大量的信息和数据,还有极其复杂的逻辑和算法。

但这些数据中,唯独没有人、没有奥马珂。当然,也没有他梦中的小银猫。

唐幸照例戴上了刺猬盔,瞬间,他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像中了电击一样,每个神经元都异常的兴奋和活跃。

这一次,他看到了不同的东西,那是各种神奇物品被创造的过程:复杂的高分子材料、神奇的闭环程序代码、高阶碳晶储能砖、急速并行运算脑、外形奇特的工艺品……以及造型各异的奥马珂们。

虽然唐幸这十几年接受了大量的基础科学数据,但全部都是零散而独立的,似乎这些东西非常伟大,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些技术究竟有什么用途。当然,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奥马珂要给他传输这些东西,他只是当做一种理所当然的存在状态去接受。

直到这一次,唐幸才了解了这些基础技术究竟要用到何处,他大脑中所有的数据信息,都在这一次结成了一张复杂贯通的能力网。他所羡慕的奥马珂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能力,在这一刻都清晰的呈现在他脑海中,甚至那些奥马珂所不具备的技能,他也了然于胸。

不知是数据量过大,还是他已经飘飘然,唐幸渐渐地感到:奥马珂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堆合金和代码,一堆被批量组装的产物。

曾经被他奉若神明的奥马珂,瞬间跌落神坛。

唐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拼命的摇动脑袋,想集中注意力接受后面的信息。但这种充满蔑视和敌意的念头,就像有人强行传输给他一样,根本挥之不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分钟,唐幸的大脑开始混沌,身体的触感渐渐消失。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只觉得身体很轻很轻,轻到自己仿佛没有身体一样,虚无的漂浮在一片更大的虚无之中。

这个空间很大、很黑,看不到一点光。唐幸在机械空间里从来没有经历过黑夜,也不知道黑是什么感觉。

忽然,一束耀眼的光芒刺向他,唐幸本能的想要挡住眼睛,却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挥动的胳膊,也感觉不到自己的眼睛,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片虚无之中。

眼前的光束逐渐扩大、逐渐清晰,唐幸努力的眯着被刺痛的双眼,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眼睛。适应了眼前的白光之后,一副画面出现在他眼前,那是无数个密密麻麻、不停窜动的东西,非常的细微。

唐幸极力的想要看清那些东西是什么,他用出了全身的力气瞪大眼睛,直到感觉眼珠快要爆裂,他才隐约看清那些窜动的微小东西究竟是什么:那是无数的人和奥马珂在战斗的场景。

唐幸大吃一惊,他百思也不得其解,为何奥马珂要和人类战斗?画面中的那些人,跟他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他们睿智、团结、顽强、不屈……而战斗中的奥马珂们也不似他的主人那般简单。

唐幸还在纳闷,忽然,眼前的场景一转,一个奥马珂出现在他眼前。这个奥马珂非常特别,他全身上下都穿了人类的衣服,就连裸露在外面的手脚和面部,也都像极了人皮,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是黝黑黝黑的碳晶眼,看起来毫无生机。若不是自己观察得仔细,唐幸差点就误以为他是人类。

人形奥马珂满脸笑容的向唐幸走来,他的姿态和表情都极其僵硬,像木头傀儡般动了动嘴唇:“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唐幸并不理解“主人”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在他所接收过的数据中,他只知道和他共同生活的奥马珂是他的主人,这个词似乎是表示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除了那次集会,唐幸根本就没有见过其他的奥马珂,也想不起跟其他的奥马珂会有什么联系。

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念头:莫非,他是上次集会中人类的一个,自己当初没有认出来?

唐幸心里暗自盘算着,脑海中却在不断回忆当时集会的场景:自己当时只是缩在角落,看着其他的人类互换基因,他也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人类”跟自己接触过。

他还在拼命回忆,突然,脑海中一激灵,一股凉意从脊梁骨直蔓全身:这个人形奥马珂,不就是刚才战斗中的奥马珂首领吗?

唐幸简直不敢相信,奥马珂首领竟然会跟自己说话,还是以他梦中人类交流的方式。他用手指了指自己鼻子,似乎是想说,“你在问我吗?”

可是,无论他如何张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奥马珂首领仍旧满脸假笑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一个背影从唐幸的方向走向奥马珂首领,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秃头男人,他使劲的拍着自己的脑袋,缓缓地走向奥马珂首领。

即便是站在他身后,唐幸也能看出这个秃头男人的焦虑。但同时,他也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奥马珂首领口中的主人,竟然是这个秃头男人。

秃头男人走到奥马珂首领面前,突然跪地大泣,“怎么会这样?我最最完美的安特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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