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天色将明。上京城一处府邸中，装饰奢华的闺房里，幽香阵阵暖意融融，面容姣好的黄衣女子一边享受着几名丫鬟的按摩，一边听着消息。
刚刚从西郊查探回来的两人跪在珠帘外，战战兢兢说完破庙的情况，求饶的话还没出口，身体就被一股庞大的力量打飞出去，挣动两下便没了生息。
门口站着伺候的小厮迅速进来拖走尸体，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换了尸体躺过的地毯，点上了名贵的熏香。
“大小姐别动气，死了一个血奴和一个二等嬷嬷罢了。这样的奴隶府上多的是。这两个人办事不力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死了活该。您别跟这些卑贱的人一般见识，没得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那贱人灵根被毁，还得了肺痨，跑不了多远。今日天色已晚，再说那破庙着了火恐怕会招来些不想干的人多管闲事。奴婢先服侍您休息，明日奴婢派几个得力的武修去找，定能将那贱人碎尸万段！”黄衣女子身边一名暗绿色衣衫的贴身丫鬟低眉顺眼地细声说道。
丫鬟名叫红绡，却是长年穿着暗绿色衣服，因为她的主子——东方琳不喜欢绿色，更不喜欢旁人比她穿的鲜艳，最恨别人比她好看。所以她从来不敢穿好看的衣服，不敢过多的装扮自己。活命和美丽，自然选择前者。
她在东方琳身边做了五年贴身丫鬟，不仅好好的活着，还颇受重视，就是因为她太清楚东方琳的为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东方琳舒服，自己的日子才会好过。
想想那位沦为乞丐得了肺痨还要被人追杀的傻子；再想想从小就被下了血毒的薛二等人；还有那些明里暗里被处死的下人们，红绡就头皮紧得发疼。
她太知道东方琳的心有多毒，手有多狠。东方琳在外以温婉大方示人，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手段都被很好地掩藏在美丽的皮囊之下。她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谨言慎行，做一个让东方琳舒心的丫鬟，否则等待她的绝对是比死还难受百倍的下场。
“本想着让她死在身份低贱之人的手中，好让她的好爷爷好哥哥开心一下，谁知竟让她逃了去。不过这样也好，我还可以给他们加送一份礼物。你去吩咐他们，毁了身子再让她死！留下一根小指作为他们爷孙相认的凭证，尸体留给魔兽，要他们亲眼看到她尸骨无存才准离开，办好了回来有赏！”东方琳的声音温婉柔和，听起来很是舒服，说出的话却是恶毒无比，令人发指。
红绡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要这些手段不用在她的身上，旁人如何与她何干？她太清楚自己的主子看似温婉有礼的面具下是怎样恶毒的嘴脸；这副还算美丽的身体里藏着怎样龌龊的灵魂。
东方琳被红绡劝着睡下了，高床软枕一夜好眠。悲催的阿九就没那么好命了。
离开破庙的她没办法回城，也没敢走太远。回城很有可能再次遭遇追杀，荒郊野外危机四伏不宜乱走。没多少原主记忆的她着实没地方可去。
她在距离破庙半个小时路程的地方找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随便寻了些干草树枝铺在岩石下的缝隙里，勉强得了个暂时挡风休息的地方。今晚的事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也太累了。她的身体需要休息，她的脑子需要安静，她的神经需要缓一缓，她需要时间好好理一理眼前的情况。
今晚她杀了人放了火，这种事她有生以来想都没想过，没想到一朝穿越自己竟成了手上沾着人命的人。这次追杀证明原主的身份绝不简单，她以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要杀她的人真的只有那个大小姐吗？会不会还有她不知道的敌人？他们什么时候会发动下一拨追杀？明天还是现在已经开始了......
阿九将这两天发生的一切细细想了一遍，发现自己的处境真不是一般的惨。一穷二白无亲无故也就罢了，还莫名多了个心狠手辣的敌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就罢了，还随时有可能被杀。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哪辈子积了什么福才有重生的机会，还是该后悔曾经造了什么孽才掉到这地方来遭罪。
此时应该是凌晨五点多钟的样子，正是夜里最冷的时候。伤痕累累的身体加上单薄的衣服，阿九冷得牙齿直打架。明明又困又累却不敢睡也睡不着。
“呵……古人说以天为被地为床，大概就是我如今的模样吧。以前只觉潇洒惬意，现在才知道真特么坑爹！”阿九吸吸鼻子将眼中的泪意憋回去，自言自语道。患病之后，她总是爱掉眼泪，她明明是很不喜欢哭的一个人。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如果没有那名玄衣男子帮她抹去踪迹，她早就被人追上了，根本没机会“以天为被地为床”。
“话也不是这么说。”久未开口的问心决突然道：“等你修炼了灵力，自然不惧寒暑，到哪都能潇洒惬意。”
阿九闻声往左肩看去：“修炼灵力？我？”
“是啊，这里是以武为尊的修真世界，不能修炼的人是社会最底层的存在。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能力，更别说你还有敌人。”问心决道。
“可原主似乎没有修炼的资质啊。否则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吧。”阿九道。
“恰恰相反，原主的修炼天赋是很高的。她是被人下毒才会变成废柴。”问心决道。
“我去，又是下毒。这些人下毒上瘾是吧！”阿九怒道。
“要悄无声息地毁掉一个修炼天才，下毒是最隐秘高效的办法。而且原主中的毒很是罕见。幕后之人也算是费尽心机了。”问心决道。
“那我还修炼个屁啊，身体都已经被毒废了。”阿九泄气道。
“在你重生之前，原主的确是废了、死了。可你来了，顺便把我也带来了，这副身体还有得救。”问心决不无得意地道。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把你带来了？难道你是跟我一起穿越的，不是属于原主？”阿九奇道。她一直以为问心决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只是被什么原因激活了顺便救了她而已。
“我当然是跟你一起穿越的。因为我是在现代的你身上醒过来的。那时你刚刚出生，灵魂纯净，非常适合我修养，所以我就一直在你身上，直到你出了车祸，我们一起穿越过来……”问心决说着说着就开始心虚起来。
果然——“什么？我刚出生你就在了？还在我身上修养！怎么休养？拿我的什么修养？我为什么从来没发现你的存在？是不是因为你我才穿越到这来的？”阿九一听这家伙从小就跟着自己，瞬间就不淡定了。身上跟着个不知道什么物种的家伙，谁能淡定得了？还有自己的穿越是不是跟他有关，这个问题很重要。
“嗯，修养么，那啥，也没什么......就是你小时候的一点先天精气，长大之后的一点点魂力而已。我发誓真的只是很少的一点点......”问心决心虚道。唉，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说啊。可是现在不说以后让她知道了，后果更严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呵呵，先天精气，还魂力。”阿九冷冷道：“你好歹也说着人话，人性呢？不要了吗？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还给自己取了个像模像样的名子——问心决。搞得我以为你多高大上呢，原来是个偷人精气的家伙。我看你哪是什么决，你特么就是个妖精！”阿九也懒得跟他用什么意识沟通了，直接用吼的。反正这里也没人。
问心决被她一顿奚落脸上挂不住，提高音量吼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打断别人说话很没礼貌好吧。再说了，小爷又不是人，哪来的人性？再说了，又不是我故意跑到你身上的，我醒来就在了好吧，我没法跟任何人沟通，也没办法离开，我也很绝望啊。”他就知道这女人知道真相肯定会炸毛，可是他也很冤啊。
阿九……我竟无言以对。
“你先说你的来历，再说在我身上修养的事！还有我莫名跑到这里来是不是跟你有关，一次性说清楚，别想藏着掖着！”阿九深吸口气，压下怒火道。
“这事说来话长……”问心决道。
“没事，反正今晚没得睡，你慢慢话长！”阿九调整了一下姿势，利用旁边的矮树略微挡挡夜风，虽然收效甚微。
“我名问心决，是由一位上古大能创造的绝世功法。那位大能创造了我之后不久就陨落了。之后我被不同的人得到、契约。数十万年来我不知换过多少任契约者，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跟我签订除了平等契约之外更高级别的契约。一开始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后来总算明白过来：因为小爷我是旷古烁今的绝世功法！他们还不够格做小爷的主人！”问心决将自己的来历娓娓道来。最后一句虽然有自夸的成分，但也算是实情。
不过阿九可不这么想，她道：“切～哪有这么夸张！小心牛皮吹破了！再怎么绝世你也只是功法，没人修炼你，你就是空气！”阿九受不了他的自吹自擂，毒舌地泼他一盆冷水。
“你……小爷说的是事实！”问心决被气到结巴，但阿九说的也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阿九没理他的愤怒，而是接着问道：“说说你是怎么跑到我身上的吧。”她在意的是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如果知道了问心决怎么到的二十一世纪，说不定能解开她的穿越之谜。
“现在我只隐约记得某一天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因为某种原因力量耗尽，记忆混乱，然后陷入沉睡。等到再次醒来就在你的身上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修真世界跑到现代的，也不知道这次穿越是你的原因还是我的。”问心决道。
“完了？”阿九提高声音道。
“是啊，完了。我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多。其它的要等力量恢复之后再想办法。毕竟我从诞生以来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乌龙事件。”问心决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在我身上醒来之前睡了多久？”阿九问。
“不知道。”问心决道：“沉睡中的我是没有感觉没有记忆的。”
“你真的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穿越？”阿九不太相信地再次问道。
“现在确实不知道。不过等你修炼了以后，我会想办法搞清楚的。”问心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