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
短短三天时间,源魔重现至尊金城,并窜出城外的消息不胫而走。
至尊金城东城门。绿源一脉,苏家队伍全身缟素。此次定灵会,他们死了绿榜第一的绿灵,青虹桥绿云山庄庄主苏幕道人的亲孙女。就连尸身都被源魔掠夺过去,苏家只是带着个衣冠的棺椁,那三四米高的招魂幡,摇曳在漫天白色的纸钱中,慢慢出了东城门。
马徘徊,柳细二人,站在东城门的门头上,对死去的苏婉表示悼念,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女孩,竟死在了此次的源魔劫,他们的好友云不凡,最终还是、死在源魔的手中。
世事无常啊。
看着消失在晨雾中的白幡,马徘徊紧了紧身子,这还没到初秋,这天气,却是这般清冷。
这一天,红源回自己的红罗宫。绿源回青虹桥。蓝源回琉璃幻境。紫源回紫霄阁。
本次定灵会,没决出总榜第一,却各自带着源魔外逃的消息。回到各自的修炼之地。
五源的源魔追杀令,贴在各处修真人士居住的城门口,但凡发现源魔,各地最近的修真之士,一方管理者,可无偿提供人力和物资的资助。
时间眨眼而过。三月时间,源魔如同消失一般,没在任何一处冒头,那城头上贴着的追杀令,在三个月的风风雨雨中,许是粘贴不牢靠,被那蒙蒙的细雨一洗刷,掉下来了一角,人们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皇甫沐雪那一招玉龙印,将源魔彻底的消灭掉了。
红罗宫,温烟萝看着自己窗台那一盆花卉,即便是在这白雪的皑皑的冬天,那花,依旧娇艳如血,晶莹剔透。
“他或许已经死了吧。”温烟萝看着那零星飘落的雪花,滴在嫣红的花瓣上,经寒风轻抚。自花瓣上滑落,落在光滑的檀木桌上,慢慢化成水滴,铺成一个透明的斑,倒映着窗台上的那一朵殷红。
至尊金城
“姐姐,下雪了”一身白裙的皇甫念念站在雪白的庭院中,张开双臂,抬着头看着那一朵朵掉下来的白雪,和姐姐的金色雪花相比,这白雪,是有生命的,那一朵朵白雪,落在指尖,如同婴儿吮吸一般,不让人觉得冷,反而感觉很舒服。
“念念,回来吧,不要调皮了”皇甫沐雪也是一身的白色长裙,看着那白雪,手指只轻轻一勾,一朵白色雪花,像个兴奋的小孩一般,在空中飘摇着飞到了皇甫沐雪玉笋般的指尖。皇甫沐雪只轻轻一点,一朵白色的雪花,便染上一层金色。在皇甫沐雪的指尖,转呀转。
皇甫念念羡慕姐姐那伴雪而生的气运,所以她喜欢雪,更喜欢姐姐,在漫天的白雪中,翩翩起舞,那一头青丝,就这般披在肩上,随着舞步,转了起来。
距至尊金城不知几公里的卧龙山脉,有一条长河,名曰离落河。
河水经山而下,大大小小的瀑布数不胜数,其中一个瀑布之中,穿过水帘,能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山洞。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却别有洞天。
四面墙壁被凿一空,九十平米的空间,经四壁的烛光一照,能看到一座墓,墓碑有名曰:绿灵苏婉之墓。而墓的一旁,一张床,床头一把金斧,在有些蜡黄的烛光中,熠熠生辉。
床上一人,眉头紧锁。身体时不时的轻颤。
床前一张方桌,放着些肉食。和不少生蔬。
此人不是别人,就是从至尊金城逃窜出来的云不凡,那日出了至尊金城,他便搂着苏婉的尸体,施展踏雪无痕,一路溃逃至此。
到了此地,耗尽了浑身的源力,就这般搂着苏婉的尸体,躺了不知多久,直到那漫天的小雨淅淅沥沥打在脸上,云不凡才从昏迷中醒来。看着眼前冰冷的苏婉,云不凡心中一阵悸动。
苏婉的死,他是主要的诱因,想着之前活泼乱跳的可人儿,此刻香消玉殒。云不凡一颗心开始钻心的疼。
云不凡寻了此处隐秘的所在,安葬完苏婉之后。收拾悲伤的心情。便开始调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人需要杀。
皇甫沐雪的玉龙印打进他的源台,再经长途奔波的源气调动,那一丝冰冷的气息,开始冻结他的血液,一旦他调动源气,血液就会凝结,此刻调动源气,无异于加速自己的死亡,云不凡清楚了这一点,便了却了动用源气疗伤的心思,源台无法提供源力,但是提供普通的血液的功能还是可以的,既然源台暂时无恙,云不凡便开始处理自己的灵台,那杂七杂八的灵魂,在他的脑海中嗡嗡作响,有了苏婉的魂力的滋养,三个月的时间,他不断与自己脑子里的灵魂做斗争,如果被外人瞧见,会看见一个男子,如精神分裂一般,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大跳,一会儿大叫。那是云不凡脑中的灵魂,暂时取得了云不凡身体的控制权,在表达自己的不忿。但是云不凡有了苏婉的魂力的补充,再强大的灵魂,都会被他一一蚕食。
每战胜一个,便开始吸食那剩余的纯粹魂力,没有怨念,没有过去的灵魂,至于源台,云不凡生不起任何心思,那没有源力加持的金斧,倒是成了云不凡的重要生存工具,这山里的野兽,野雉,每次他出去,都能收获一些,没有使用源力,无非就是抓起来吃力一些。
这般日复一日,直至今日,云不凡吸收了一个特殊的灵魂——胡茶。从胡茶的灵魂烙印中,云不凡得到了一个消息,皇甫家的圣心决能有效的修复玉龙印带来的创伤。
云不凡吃了三个月的烟火食物,不再动用任何的源力,受玉龙印的影响,如今他的血液中,红色的夹杂着一条条的金色丝状物,那是他吸食胡茶的源力,掺杂在他的红色源力中,再加上皇甫沐雪的玉龙印,他的血,流出来不到几个呼吸,便开始结成晶块。
可想而知,这种血液流淌在云不凡的身体中,除了每时每刻不停息的运动,便是通过吸食动物滚烫的鲜血来维持生命活动,好在这深山中,最不缺的就是滚烫的鲜血。
茹毛饮血的三个月,让云不凡的下巴爬满了胡须,以前的翩翩公子,现在只能顶着脏乱的鸡窝头,加上那一脸的络腮胡,只要不动用源力,他相信没人会发现他这个逃窜的“源魔”。
离开之前,云不凡在苏婉的墓前拜了三拜。
“婉儿,杨天啸的那一枪,我一定亲自提他的头过来给你祭拜。”云不凡将青草编织成的绿色蝴蝶放在墓碑上,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这绿色蝴蝶,还是这般生机盎然。
收拾好沉重的心情,云不凡,下山了。
宛谷城,就在离落河的下游,坐落在卧龙山的山脚下。
这里没有修真人士,云不凡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挑着担进城赶集的,有出城进货的,没有修真人士的原因,兴许与那偌大的卧龙山没有一点灵物有关吧,云不凡感受着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大家魂力平缓,没有灵根,活得平凡,云不凡却从那平凡的众人中,看到了属于平凡的幸福,不用追求什么,夫妻相守百年,然后长眠于世,百年的光阴,活得有滋有味,那些有灵根的人,即便多出那一百年的寿命,心中却不甘于平凡,用两百年的光阴,来追求更深的修为,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会被欲望捆绑。
云不凡过了三个月的平凡人的日子,知道肉的鲜美,水的甘甜,有时候平凡就是幸福。
想着自己害死了婉儿,成为五源的共同敌人,我在追求什么呢。这一前一后的落差,泪不自觉的模糊了双眼。
“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没了银钱。”一个挑夫放下手中的担子,看着路中间的一个蓬头汉子。盯着宛谷城的门牌流泪。云不凡回过神来,正看着一个憨厚的汉子拿着个馍馍放在自己的眼前。
“谢谢,我不饿”云不凡噎着声音道。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挑夫拍了云不凡的肩膀。
问道:“可带了银钱?”
云不凡摇了摇头。云不凡下山时候,如果能带些剥下来的虎皮豹皮什么的,兴许能换几个银钱,现在,他除了裹在身上的一条破烂的虎皮,再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山里来的?”
云不凡想了想,点了点头。
“寻亲?”挑夫又问道。
寻亲,我还有亲人吗?云不凡想着,天下之大,何以为家。
挑夫看在眼里,便已知道了答案。
“刚好我船上还缺个下海的伙计。会游泳吗?”
云不凡点了点头,在卧龙山中,他下河抓鱼,上山追兔,没用任何源力,早已练就一身矫健的身手。
挑夫也是看中云不凡那一身的腱子肉,和那双有些粗糙的大手,知道是个能干活的老实人。
“你到我的船上来,每月给你二两工钱,你看怎么样?”
云不凡打量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想着先稳定下来,打探打探情况也好,便答应了下来。
“这边”挑夫挑着担子,云不凡跟在后面,一路到了码头。
宛谷码头,停靠着近三十条大船,这船夫带着云不凡走了一阵,到了自家的那一条船。
“诗瑶,诗瑶,看阿爸给你买了什么。”船夫的语气中,带着作为父亲的喜悦。匆忙登上了船,这是一条三层的渔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离落河,也滋养着一方人民。
云不凡刚登上了船,两旁两个光着榜子的汉子便围了过来,看见了那挑夫,都哈着腰叫着“师傅,你回来啦”。
再打量跟在身后的云不凡,两人眼神交汇,都希望彼此眼中看出云不凡是何许人也。
看这一身的兽皮,不会是老板的私生子吧。刚从山里带出来的?
船夫自不会去给他们解答这个疑惑,而是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了楼船三层。
“爹,你回来啦”,刚落了担。云不凡便听到一个黄鹂般的女声传来。
“吱~呀”门一开,一个黄裙少女,二八年华,一双眼睛清澈区明,琼鼻柳眉,头发梳成双螺模样。双螺上面系着两条红绳,绳的两端垂了下来,夹在后肩的青丝中,看着父亲的到来,一跃而上,一把抱住。
待抱住了船夫之后,这才瞧见船夫身后的云不凡。
云不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想起之前苏婉活泼的模样,和这少女一般无二。提起伤心事,云不凡的脸色顿时一黯。
少女发现云不凡,先是脸上一红,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再瞧见云不凡看到自己时,那刻在骨子里的悲伤,又让少女好奇。
“诗瑶,再不放开,阿爸喘不过气了”少女慌忙松开船夫。脸成了一块红布。
少女收回手,责怪地瞥了船夫一样,便低下头去。
船夫这才反应过来,没让云不凡在下面候着,心里头只想着女儿了。
余光再瞥一眼身后,正看着两个人鬼头鬼脑的透过门缝盯着里面。
“都进来吧。”船夫面色一肃。
门口进来那两光膀子的汉子。
“见过师傅”。两人声音有些忐忑,生怕师傅责备二人偷听,说这话,只敢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船夫。
船夫轻哼一声表示不满,这才收了收语气。
对三人道:“这是新来的伙计,等下你们带他熟悉熟悉工作。”
“小兄弟。”船夫介绍道:“鄙人姓傅,单字一个试,这是小女诗瑶,这两人是本家外戚,带着在船上做些营生。”
“我叫杜宇”
“我叫杜云生”
二人瞅着师傅叫到自己,便一个个的毛遂自荐了。
大哥杜宇,小弟杜云生,云不凡看着这两个机敏的青年,和自己一般的年纪。
被二人热情所感染,自我介绍道。
“见过两位哥哥,见过傅小姐,见过傅师傅”云不凡一一拜过。“小弟姓云,名不凡”
“云不凡,好名字!”杜云生一拍手掌,夸赞道。
被傅试刮了一眼,忙收住了声。
云不凡接着说道:“多谢傅师傅收留。”
“哪里的话,大家都不容易。”傅试顿了顿,道:“不过,你活干不好我可是会扣你工钱的”
“噗嗤……”傅试这话一出,一旁站着的傅诗瑶笑出了声。“阿爸,人家刚来呢,你就嚷嚷着要扣人工钱,不怕把人吓跑了么”
杜家一双兄弟看着自家表妹这般一说,也跟着笑了出来。
云不凡道:“活干不好,自然该扣工钱”
“哈哈……”这下轮到傅试笑了。“好。”
“两个泼皮,还不带小兄弟下去熟悉熟悉事务。”傅试一吩咐。杜宇拐了拐身后的杜云生,二人领着云不凡,下了楼去。
看着三人离开之后。
傅试忙揭开担子,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里面盛放着些金色的药丸。
船夫拿起担中的瓶子,在女儿面前晃了晃。
“看,阿爸给你带的什么?”船夫一脸喜悦。可是女儿却只是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云不凡离去的方向出奇。
“诗瑶,爸爸可是花了二十两银子,从一个女修士的手中买来的养颜丹。听说啊,她们修真的人,能延年益寿,青春常驻,都是吃的这个”
“阿爸,那云不凡,你从哪儿带回来的?”女儿明显不被这养颜丹所吸引,只是对云不凡充满了好奇。
“那小兄弟啊,我从城门口带过来的,我遇见他的时候,正一个人望着宛谷城三个字流泪呢”。
“流泪?为什么流泪?”傅诗瑶追问道。
“你是小问题罐子吗?乖女儿”傅试轻轻点了点傅诗瑶光洁的额头,“那是人家自家的事,我怎么知道?”
“好啦,好啦,不问就是了”傅诗瑶接过阿爸手中的罐子。转身走进房去,又似乎忘了什么,回过头,看着傅试真诚的说道,“谢谢阿爸”
再次转身,关上门了。
傅试看着女儿进了屋,关了门,这才转身下了楼。
云不凡随着杜家两兄弟下了楼,先是安排了个住处,就在两兄弟的旁边厢房。
傅家基本三四天出一次船,打捞回来的海货,都会有相关的人员过来收算。
再休息个三四天,平时要么补补渔网,要么给船打打补丁。
而傅师傅在此期间,会出去给女儿买些妆品,衣服,或者其他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