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俩月,李绍腾穿过哈尔滨、绥化,又一路向北,直到了黑河境内,时值隆冬腊月,冰天雪地,又年关将至,天空下起了大雪,李绍腾一路走一路寻,此时银钱已所剩不多了,所幸在一处农户打听到,说是许多从关内来的兵丁四下逃逸,为了活命,有不少进了北边的密林子去了。李绍腾闻言就要朝北边走,那农户大哥赶紧劝阻:“你不要命了﹗眼下年关就要到了,又是这么个大雪天,连附近村子的老猎户也不敢贸然进山,就是在周边的林子里转转也得时时提防那风雪猛兽,更别说是进密林子了,何况那进了密林子的,八成也活不了,小伙子,听句劝,还是等过了年关再说吧。”李绍腾心下焦急,想着若父亲真在此,自己早一天进那密林子,父亲就多一丝生的希望,当下便下了决心,谢过农户大哥,毅然朝那密林子走去。李绍腾穿过外围的树林,越往里走,林子越密实,天儿也越来越黑,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夹着雪花拍击在脸上,地上的积雪已快到膝盖,李绍腾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衣,艰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贴身的衣物竟被汗水湿透了,冷风吹过来,李绍腾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见他喘息两步,折了根树杈作手杖,又继续向前走去。密林子里黑透了,李绍腾摸索着往前走,实在渴了饿了就坐下来啃口干粮就口雪,走了约摸大半日,不见半个人影,眼看着风雪更猛烈了,李绍腾找了一棵大树,树下正好有一处小丘,不知是土堆还是雪堆,李绍腾在背风处挖了一个大洞,钻了进去,又用雪掩好了。风呼呼地刮着,雪也越下越大,偌大的风雪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掩埋。此时,在那密林子外面的树林,一个身影焦急地走来走去,岂知那身影打长春府开始就一路尾随李绍腾而来,一路上刻意保持距离,并无半分叨扰,此刻,见李绍腾进了那密林子,焦急万分,却只得在外徘徊,如此等了大半日,天色已黑,风雪未停,那身影终耐不住,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大雪直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停,李绍腾扒开雪堆,钻了出来,天已大晴了,只有风微微地刮着,树枝上的雪偶尔吹落下来,簌簌地落在地上。李绍腾继续往林子里走,边走边在树上刻着记号,如此又走了十几天,也不知到了林子的哪个地带,正思忖着,忽然听见前面有叫喊声,李绍腾紧走两步,来到一处稍宽阔的地带,发现几个人正在合力抱住一棵倒下的大树,想要搬起,那大树下面压着一个人,正在痛苦的哀嚎。李绍腾见状,急忙跑过去帮忙,怎奈那大树似千斤重,几个人合力,搬了好半天才挪动了一下,那树下的人强忍着疼痛,趁机赶紧抽出被压住的腿,几个人将那大树扔到一边,纷纷倒在地上呼呼喘气,休息了一会子,又起身查看那人的腿伤。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问到:“老馆子,怎么样了?要不要紧?”那人咬着牙说到:“没事,我能挺得住。”李绍腾查看了一下那人的伤势,起身折了几根树枝,又把自己的衣襟撕下几根布条来,帮那人固定伤口,那几个人看了,也从自己的衣襟上撕下布条,帮着一块包扎,那老馆子忍住疼,还不忘声声道谢:“谢谢,谢谢大家救了我的命﹗”又扭头对李绍腾说到:“谢谢你,小伙子。”“不用谢。”李绍腾说着,很快就固定包扎好了伤口,众人扶起老馆子,那大胡子又问:“怎么样?能不能行?”“行,没问题。”老馆子咬着牙说。那大胡子又对李绍腾说到:“谢谢你啊,小伙子,你叫啥名?看你也不像个打猎的,怎么也到这林子里来了?”“我叫李绍腾,我来找人﹗”众人面面相觑,那大胡子又问:“找啥人?”“找我爹﹗”众人听李绍腾讲了一遍原委,皆感动佩服。那大胡子说到:“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几个都是兵丁队伍里逃出来的,实在没法,才进了这密林子,刚开始我们有二十几个人,倒是有几个山东的,但是好像不姓李,年龄也不对头,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后来在林子里呆的时间长了,有病死的有饿死的,到现在就剩我们几个人了。”李绍腾闻言不禁神情黯淡下去,那大胡子又说:“我还没给你介绍呢,我叫大胡子,受伤的这个叫老馆子,这个叫老耿,这个叫老瞎子,年龄最小的这个叫小栓子。还有就是,老瞎子不瞎。”大胡子将众人一一介绍一番,众人听了不禁一乐。李绍腾看这几个人衣衫褴褛,面庞消瘦,说道:“这林子里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别人?”大胡子说到:“我们这都来来回回走了两三个月了,也没碰见别人,八成只有咱们几个了。”“来来回回走了两三个月,干吗不出去?”“小伙子,你说得容易﹗这密林子深处不透阳光不透风,进来容易出去难﹗”“密林子深处?”“是啊,你还不知道吧,咱现在就处在密林子深处呢﹗你进来的时候没觉得,等到出去就知道了﹗”那小栓子说到:“等出去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吃顿饱饭﹗”李绍腾闻言方才想起,打开随身带的包袱,拿出所有的干粮分给大家,众人饿了许久,见着干粮就像饿狼见着肉,一顿狼吞虎咽,那小栓子吃完又来扒那包袱,没扒着干粮却找到两枚铜钱,顿时喜出望外,喊到:“钱﹗钱﹗”那大胡子说到:“这小栓子,是穷疯了吧﹗”又对小栓子说到:“快给人放回去,人家给咱口吃的就是救了咱的命,你咋能拿救命恩人的钱呢?再说了,咱能不能出得去这密林子还不一定呢,要钱有啥用?”旁边几人也都应和着:“就是﹗就是﹗”众人歇了会子,便起身寻找出路,先是沿着李绍腾来的方向往回走,李绍腾在前边走,后边跟着大胡子和小栓子,老耿和老瞎子扶着老馆子走在最后边,李绍腾一边走一边找寻树上刻的记号,刚开始还好,走着走着那记号竟一个都找不见了﹗大胡子见李绍腾停了脚步,问到:“怎么了,兄弟?咋不走了?”“记号咋都不见了?”“这有啥奇怪的?这可是深山老林﹗要是靠这几个记号就能走出去,哪还有那些迷路困死的人啊?我们几个老早就试过了,也是不行,大家也别惊慌,咱们慢慢走,总能走出去的﹗”众人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一连走了十几日,四周还是密不透风的大树,众人仅靠挖些野菜根和地上的雪充饥,渐渐地体力不支,更加消瘦了。那小栓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到:“我不走了﹗我走不出去了﹗我就要死了﹗”大胡子踢他一脚,吼到:“嚎什么嚎?咱们还没死呢﹗”后面的老瞎子嘟囔到:“没死,也离死不远了﹗”大胡子瞪他一眼,又扭头对李绍腾说到:“兄弟,咱都走了十几天了,眼看都没啥力气了,干脆今晚就在这歇了吧。”说完又对后面喊到:“都歇了﹗”众人早就又累又饿,一个个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声连连。天渐渐黑透了,大家都找好了背风处,李绍腾倚在一棵大树上,抬头看着天,天空中依稀竟有几颗星。小栓子挪到李绍腾身旁,说到:“走了这么些时候,也不知道外面是几月了?肯定快过年了吧?”李绍腾说道:“这会子怕是年早就过完了。”小栓子听了带着哭腔说:“年都过完了,咱还没走出去,咱是不是要死在这了?”那大胡子喊到:“别胡说﹗这不都活得好好的吗?不过咱先说好了,要真走不出去,谁也别怨天。”忽然远处一声长啸,听着像是老虎,众人一惊,吓出一身冷汗,那老耿说到:“完了完了,这回就算饿不死,也要变成老虎的点心了。”李绍腾说道:“大家不用怕,听声音应该离得很远。”小栓子吓怕了,颤巍巍的说到:“我害怕,我不想死。”李绍腾又说道:“别怕,你不是喜欢过年吗?就当是过年放的鞭炮声,有虎大王给咱们守夜,咱还怕啥?”小栓子又说:“你说我们还能走出去吗?我不是怕死,我就是想吃顿饱饭。”李绍腾从包袱里拿出那两枚铜钱,塞到小栓子手里,说道:“知道你惦记这个,都给你,等咱们出去了,一定让你吃顿饱饭。”那小栓子高兴坏了,直说到:“谢谢好兄弟﹗”李绍腾拿起包袱里那两本书细细抚摸,小栓子问到:“这是什么?”“两本书而已。”“什么好书?你出这么远的门还随身带着。”“不过是寻常读的书罢了,带在身上只图个心慰。”“读书能救我们的命吗?”李绍腾抬头看天,在星空的映照下,竟能依稀可见树梢正随风摇摆,李绍腾心里想着小栓子最后那句话,低头又看见树的一侧竟长了许多苔藓,心下顿悟,豁然开朗,又见夜已深,便随大家一块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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