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高玙说的身份虽然是假的,但是那番做关县往来生意的话,却是早就在她心里产生了。她本想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出面,建圈舍,养猪羊,之后再养牛马,这样增加了百姓的收入,增加了对别的商品的需求,也就有了购买力。
关县人口不多,要想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不难,难的是持续下去,将军夫人的身份抛头露面,来往沟通总有束缚不便之处。
沈将军的身份在这关县确实是一座雄厚的山,只不过这山是靠山,还是挡在前头的拦路山,还不确定。
要是沈将军不认可,还见自己与理论上的侯府小姐大相径庭,一纸令下,送回京城,那就没戏了。
所以……
里朝翻出阿涣的户籍和通关凭证,紧握在手中,一宿没睡着。
第二日,关县城外徘徊的商旅中多了一位面带银箔面具身形瘦弱的寡言男子,不常开口,也不见他吃东西,马闲适地俯卧在地,他靠坐在马背上,一呆就是半天,旁人问他话,才见低声答几个字,确定不是个哑巴。
里朝一连几日呆在城门口,门口虽有几个商户,但就是做些小买卖,基本都是从离关县最近的桐县过来的,桐县的收入也不怎么好,他们是听说关县最近有高价收牲畜的,才过来打听的。
关县内突然买牲畜是什么情况,里朝比谁都清楚,桐县和关县水土差不多,产物也产不多,在桐县打开不了什么销路。
里朝靠在马背上,如今日头正烈,正午在城门外找个阴凉地儿不容易,为了掩饰女子的身份,她细致地从胳膊到胸都裹了布条,摸上去硬邦邦的,也闷得要命。正准备离开之时,一道阴影挡住。
“找你还挺容易,城守说这几日,你都在城门口。”
里朝抬头,看着一身藏青色便衣的高大身影,从站姿和手臂都能看出是个不简单的练家子,他已经恢复了,五日前,他还是身上血迹斑斑,别人踹倒就爬不起来的重伤之人。
里朝被晒得有气无力,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恭喜,这么快就恢复了。”
“今日怎么瞧着有气无力的,你怎么了?”高玙问道。
里朝指了指城门口三三两两的人,“往里,没钱买,往外,没东西可卖。”
高玙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笑笑,“你该早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现在想怎么办?”
“等,急不来,我这几日在想关县要往外卖东西,可以卖些什么,卖农作物?卖熏肉?卖牛羊?”
高玙看里朝蔫了吧唧的,伸手提住他的肩膀,把他拉了起来,这人手劲真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手提起来了,里朝站稳脚,跳到一边,把胳膊揉了又揉,用行动对他的随意行为表示不满。
“这关县年年产粮都只够自给,要不是朝廷减了他们的赋税,连自己吃的都不够,你怎知他们今年就会有余粮?”
“你说话就说话,你别动手行不行?”里朝边说边跟这粗莽野夫保持距离。
“你算我救命恩人,我才过来提醒你几句,算了,你若真想知道关县的情形,我带你去见见李大人吧,李大人体恤民情,比你守在这城门口有用多了。”
虽然这人是个兵愣子,但是真的要想带动关县的收入,城守当然是一大助力,今日若是没有遇到高玙,他也是打算厚着脸皮,打着高玙的幌子,上门拜访城守的。
城门口,守卫还是在兢兢业业地守着,“高侍卫!”
门口的人见到高玙,齐齐向他问好,怪不得他受伤的时候,说不能回来,城门口就有这么多人认识他,里朝自然地跟着高玙,做他的小跟班。
“你是上次过来找李大人的那个人?你户籍呢?”里朝还是被拦下来了。
“对对对,就是我,我今天是跟着高侍卫,高大人来的。”里朝期冀地看向高玙。
奈何高玙并不打算徇私,“你户籍呢?带了就给他们看一下。”
“那他们也没查你的啊,他们都已经知道我是跟着你来的,怎么还要查?”
高玙走过来,两指并拢敲了敲里朝脸色的银面具,“不检查我是因为认识我这张脸,你要把面具拿开,以后我让他们也不检查你的户籍。”
里朝没辙,从胸口掏出户籍和通关凭证,递给城守,城守接过,高玙从城守手中拿走户籍。
“林涣,还真是京中人士。”高玙照着户籍念出名字,里朝快速给自己洗脑,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林涣,你就叫林涣,好在阿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听到阿涣的名字,同样也有身体自然反应。
“外乡来的,面具拿开。”城守真不是一般的尽职尽守。
“这户籍上也没有画像,看脸也看不出什么,我面部有伤。”虽说脸上做了修饰,但是里朝还是怕城守在脸上看出端倪。
“关县这城门口,十天也没有一个外乡人进来,看你一眼,是为了他们能记住样子,这是规定。”高玙把户籍还给里朝,也等着他摘面具。
规定是有规定的道理没错了,但是高玙这个愣子,都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匈奴人,还这么一板一眼的,枉我为你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大闹城门取药。
和风画得一手好妆容,手巧之人,做什么都容易,这几日和风正在里朝脸上练手,给她脸上画个伤口,画得伤口一日比一日妙,有进步是好的,越画越像也是好的,但这个意思也就是每天脸上的伤口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若是城守每日都要检查,那还是麻烦。
里朝回忆了一下早晨的画的伤口,再加上半日出的汗,万一揭开面具,一张被胭脂涂花了的脸,“算了,我不进去了。”还是明日等和风把手艺练好了再说吧。
话音刚落,脸上的黑纱已经被人撤落,里朝瞪大眼睛,恼火地要出手阻拦,脸上已有凉风吹来,面纱下的面具也被人摘下。
“一个大男人,带点伤……”话音停止,高玙愣在原地,城守大哥更是没压住惊呼,吓得捂住嘴,倒退一步。
里朝被这突然的露面吓得心跳加速,一脚踹向高玙的膝盖处,从他手里夺走了面具,覆在脸上带好,又再面具外再带上面纱,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高玙被一脚踹得有些站不住,但也认了,没有还手。
远处有矫健的马蹄声传来,“高玙?”声音清朗威严。
所有城守和高玙听到声音,朝着来人的方向,齐齐俯首行礼。
?
哦!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