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拥抱之下,老人原本想说的话突然变得不再重要了起来。
他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背,慈祥地说道:“哎,你这丫头,让我说什么好呢?真是,真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不管大罗叔此刻嘴里如何满不在乎地说着,但是他的心里却涌过一阵暖流。
一时之间,这小小的房间内温情无限。但下面宋笑的一句话却打破了这样的美好氛围。
“大罗叔,我等会就要走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刻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老人明知女孩这么问,问的铁定是平时不敢问的问题。可眼下他的心都快被女孩刚才的拥抱和话语暖化了,也就没顾及那么多了。
大罗叔点了点头,说道:“笑丫头,你讲吧。可以的话,叔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女孩松开抱住老人的手,往后稍微退了退,满脸希翼地问道:“叔,欠你的工钱可不可以一笔勾销了啊?”
此话一出,老人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老人一脸受伤的神情仿佛在说“人心不古,没想到丫头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大罗叔做了个摆手的动作后,语气低落地说道:“丫头,等叔老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可你现在你咋这么对叔呢。
哎,丫头大了,一门心思算计我这孤寡老人。看来这些年的排骨,终究是错付了啊。”
宋笑没想到,往常能够轻松接住这个玩笑并反怼自己的大罗叔,今日居然当真了,还被自己伤到了。
看着脸色越发暗淡的老人,她赶紧向前进了一步,急切地说道:“叔,你别伤心,我错了。我刚才说的是玩笑话,不当真的,那算不得数的。”
老人听到这话后,嗯了一声,戏谑地回道:“老头子我知道啊。”
被耍了一道的宋笑意识到了什么,她忙往后退了退。可惜,她的反应慢了一拍。
在老人的精心布置的“语言陷阱”中,她没能及时抽身。以至于她在后退之前,脑门上挨了轻轻地一记敲打。
宋笑捂着自己被打的脑壳,瞪着自己的大眼睛,委屈地看向老人。她佯装气愤地说道:“啊,叔你骗我,还打我一脑壳包,我要扣你的工钱。”
“行了行了,你这鬼精灵,叔的工钱早八百年都被你扣光了,再扣叔还要给你白当几年账房先生呢。”大罗叔笑着拆穿了女孩的口头威胁。
“哼,我生气了,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当宋笑气鼓鼓地说完这句话后,便转头看向了旁处。
老人看似十分着急,他忙着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摇了摇袋子之后,里面发出稀里哗啦的金币碰撞声。
大罗叔拎着钱袋子,将它在女孩跟前摇来摇去,说道:“这么多的金子,可惜丫头说过怎么哄都哄不好呢。”
就在老人继续晃着钱袋的时候,宋笑突然一把抓住口袋,将之抢到了自己的手中。
做完这一切的她洋洋得意地笑着说:“看在金子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不生气了。”
老人被女孩的神操作给逗乐了,宠溺地说道:“哎,你这丫头,成天就知道金子银子。现在叔老了,怕是这黄白死物都比大罗叔重要咯。”
宋笑拉住老人的手,一连晃了好多下,说道:“叔,永远都是我的叔,再多的金子银子都比不过一个大罗叔。”
听到这话,门口的人愣住了。
旋即,被人搀扶着的女子有些虚弱地笑了起来。“哈哈,没想到笑你私底下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在女子旁边扶着她的少年嘀咕了一句:“我看她九成就是个财迷。”
宋笑转身看去,见到自己的好友以及她的大侄子,忙过去把二人迎进了屋。
她边搀扶好友边说道:“殊,那你要是看到我其他迷人的地方,肯定非得惊掉下巴了。”
而扶着尹殊的白衣少年压低声音补充了句:“也许姑姑是被你吓得惊掉了下巴。”
好巧不巧,这句话被宋笑听了个仔细。待尹殊在桌子旁坐好之后,她便开始了秋后算账。
“咦,九拐,你姑姑怎么会被我吓得惊掉下巴?在你眼中师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宋笑不怀好意地望向少年,问出了这个杀伤力巨大的问题。
尹明远现在的感觉就是十分后悔,他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这几天跟着对面这女孩,自己温和有礼的性子都快被磨平了。
但眼下不回答这个女财迷的问题,难免日后她变着法地口头损自己。
所以十分后悔的少年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师娘听岔了。我方才是说,姑姑肯定会被师娘的英姿折服。而且在我眼中,师娘是一个无所不能、容貌倾城的人。”
听到这番话,屋中三人都笑出了声。最后还是大罗叔出来揽了话,说道:“笑丫头,莫开玩笑了,瞧瞧你把人家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尹殊插话道:“哎,我这侄子,可算是栽在笑你的手里了。”
宋笑摇了摇头,表示不赞成好友的说法,开口说道:“你侄子,口不对心啊。他指不定在心里编排我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呢。”
被猜中心思的尹明远顿时觉得,自家师娘的洞察人心的能力也太强了。当即停止了心里的吐槽,免得等下又被她开涮。
待屋中安静下来之后,尹殊看向宋笑,眼神里有几分寄托,也有几分忧思。
心知好友所为何事担心的宋笑,对上好友的目光,点了点头。旋即,她向大罗叔的地方望去,说道:“叔,开始吧。”
老人一时间感慨颇多,心里既不舍又由衷地替自家丫头感到高兴。
他将整理好的箱子递到宋笑的手中,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想回来的时候便回来,叔会把酒馆经营得妥妥帖帖的。”
“嗯,我会的。这事过后我还要回来吃大叔的排骨呢。”女孩笑着安慰老人,眸子里的不舍却也显露出她对这次分别的隐约担忧。
多年后,每当宋笑回忆起这一次分别。她总是遗憾,为何自己那时候没有再多与大罗叔说几句话,再多抱抱他。
殊不知,人生聚散原本寻常事,缘来缘去命里皆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