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云清气急了,一把抓过云岚就打,“平日里就是你,宠着她。一直不让人欺负她,她才不知道天高地厚。这里是皇城可不是云门。你还护着她?”一向稳重的云清,生气本来就难得一见。此时此刻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骇人。宜歌一时间愣住了,不知怎么回应。
“师兄,你们两个别打了!”回过神来的宜歌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声音,“你们也不瞧瞧这里是哪里?人来人往的,你们好歹也是统领。要打也不要扯上我。我可跟你们没关系!”
她说完话,转身走。一下子就被云岚给扯住了。被自己的师兄抓住,总好过被别人抓住。一声不吭地跟着师兄到了一旁无人的花苑内。斜靠在湖边的假山上,看着眼前还算不错的风景。
“在你们问话之前,我有话要问你们。”宜歌决定先发制人。毕竟她是不愿意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们的。云清还在气头上,云岚答应了一声,“你问吧!”
“禁卫军的总领知道我的师傅是谁。”
“我们跟他说的。”云清微微蹙眉,“来京都之后,父亲就要我们带着他的亲笔密函来找禁卫军总领。是他让我们在禁卫军处当差。要不是他,你以为我们两个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到仅次于总领的统领之位。”
“那本剑谱,怎么会在你们手上?”
“大哥捡的。”云岚轻叹了口气,“还好捡了,不然还真不知道拿什么说服总领说你是云门的人。”
“这对我没有好处!”宜歌撅嘴,“你们不说就没有人好奇我的身份。这下子估计得有人在那里追查我的身份了。我是云门的人,就会让人顺藤摸瓜查到云门。师傅肯定不愿意被人打扰他的亲近。”
“你是傻子吗?要不是出事了,我们两个会那么做?”
“出事?”宜歌伸出手指扣着假山上的青苔,“好奇怪,这假山上有脚印!”
“别纠结这个了!”云清伸手,拍开了她的手,“你的主子在调查你,这件事你知不知道?调查到什么地步了,你又知不知道?”
“他肯定会查的。”宜歌一早就知道这厉奚容可不是什么轻信之人。她原本就没有任何来历。在世人眼中,她都是个死人了。她才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查到。“你以为他的能力,连你是来自哪里都查不出来吗?”
“我来自哪里?”宜歌犹自不敢相信他能有这样的本事。
“北谟城!”为了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有多严重。云清不得不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说实在的要不是厉奚容,他们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好师妹这么多年居然就住在和云门相距不远的北谟城。
这话一出,宜歌才有些轻微的动容,她知道师兄是不会欺骗她的。能查到北谟城,那么不论是谁查出来的,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在她的控制了。她开口问,声音有些凝重。“我来的地方?他们查到北谟城了?”
“还记得柏帝师斩首示众那一日吗?”云清问话的同时,再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只见她眸中闪动着不知名的哀伤的光芒。一时间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一件值得害怕的事。他们一向大大咧咧的小师妹,怎么会一脸的哀伤?
“好了,你别问她这么多事了。时间紧急,捡要紧的说。”云岚终于忍不住开口替宜歌说话。云清无力地叹了口气,“在柏帝师斩首示众那一日,刑场上一片混乱。那个时候,被斩首的那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柏帝师。有传言说他们都被救走了,又有人说他们是真的死了。这件事其实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要说的是……”
云清正在絮絮叨叨地说话,没有注意到宜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苍白。她的手指蜷缩起来,扣进了假山那厚厚的青苔里头。后面的话,她零零星星的听见了,只是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听见了,师兄说她的父母可能还活着。他们还活着?宜歌压根就没有听见‘可能’两个字。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跳得厉害!
“喂!”云岚推了推宜歌,“你有没有在听师兄说话?”
“啊?”宜歌愣了一下,“师兄你说什么?”
“蠢!”云清伸手准备去敲着她的脑袋,“你以为那天你在当场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吗?北谟城和柏帝师的关系人尽皆知。只是北谟城终于还是没有出手相救。但是就你在场这件事,原本就不同寻常。所以厉奚容能查到你和北谟城的关系,也只是迟早的事。所以我不得不求着总领大人去把你拉回云门。毕竟,你是云门弟子的事,比较安全!”
“谢谢师兄!”宜歌垂下了眼,“我不该瞒着你。我确实是和北谟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在我决定留在皇城之后,我和北谟城的关系,就成了历史了。我只是害怕连累云门。”
“云门就我们父子三人,加个你。别人看在师傅的面上,想来也不会多加为难。你是云门的弟子,足够神秘。让厉奚容心里有个底,就不会再对你纠缠不休了。你在他身边,也多一份安全,多一份保障。”云清抬起的手,轻轻地放了下去,抚摸着她的脑袋,“宜歌,你已经离开云门了。在外头,师兄也不是万能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傻傻的,被人追查,还蒙在鼓里。”
“我知道了!”
“出去一夜了,赶紧回去休息!”宜歌抿了抿唇,想要说谢谢,却被云岚给制止了,“回去吧。这件事提醒你万事要小心。昨天你前脚刚走,昌辉阁后脚就派了人去太子府。去太子府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俪妃那里,我已经得罪干净了!”宜歌伸手扶额,“我虽然知道却也顾及不得了。我和俪妃无冤无仇,我也懒得理会。”
“那也要尽量交好!”云岚虽然大大咧咧的,可是心思还是很缜密的,事情的利害关系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如果你一个人不成,我可以帮你!”
“不!”宜歌果断地拒绝,“我不想将云门拉扯进来。师傅不会喜欢的,就算是为了我,他愿意,也不会开心。如果可以,我自己来!”
云岚难得见师妹一次,要吩咐的事情很多。可是云清心里还是明镜似的,看见有人影闪闪躲躲的。立马就开口了,“有人来了。”
三人匆匆忙忙分别。宜歌目送两人远走,回头细细看着假山上不同寻常的印记。分明是一个个的脚印,抬头向上望去。这假山还是很高的。远处那个躲躲闪闪的人影眼看就要来了。宜歌一个提气跃上加上。顺着那个脚印一路向上。走了十来步之后,宜歌伸手抓住了一条藤条,靠在假山上休息。没看出来这假山还是很有高度的。
斜靠在假山上,往下看去。方才那个躲躲闪闪的人影,鬼鬼祟祟地东看西看。也不知道在观察什么。只见他在假山上摸索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塞在假山上的某个石洞里。既然在做鬼祟的事,宜歌连忙收敛气息,将自己的身体隐没在假山重重石影之后。
待到那人离开了,宜歌一鼓作气跳上了假山。假山顶上有一座凉亭。凉亭内,有一张玉石铺成的石桌,石桌上,放着一盘棋子。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零星散布着,宜歌上前细看。当时师傅教她学棋,她实在不喜欢。为了应付师傅的考核,看了很多上古棋局。上头有很多的残局,以及师傅画起来的破解之法。她都是死记硬背的。到现在为止,师傅还以为她是个棋学天才。
眼前这副棋局,很眼熟。宜歌没有犹豫,拿了一颗棋子,放在了印象里的那个位置上。一颗一颗地摆了起来。直到摆好了,她终于满意地拍了拍手,准备离开。一转身,看见一个鹤发长者站在身后,笑望着她。
“小友怎么称呼,以前没有见过!”
“我……我叫小柏,您好!”宜歌煞是礼貌的样子。那长者抚须笑道:“看小友棋风,实在是个中高手。不知能否讨教一二?”
宜歌连忙摆手。她脑子里就算有千百局棋局,也保不齐能跟人下一局。要知道她不会下棋。她连自己摆出来的棋局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我……我不会下棋……真的……”
那长者看着眼前的棋局,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你不会下棋?你不会是诳老朽的吧。这局棋老朽参详了很久,都看不破。你一下子急破了,你说自己不会下,实在是不想和老朽比试吧?”
“老人家多虑了,这棋局是我在书上看过的,我不懂,我破了吗?”宜歌看着他,眼神真挚。那老者哈哈一笑,“不管如何,都谢谢你了。解了老朽多年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