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师傅的示意,徐克这才反应过来,沉下心来,看向周围,除了徐克与其师傅这一桌,大堂内还有四桌客人及一个店小二。
奇怪的是,这四桌客人皆是独行客,并无同行之人,且都形态各异,不似常人,徐克这桌处于东北角,已经算是最正常的一桌了。
位于最中央的人,是个彪形大汉,体型庞大,肌肉虬结,独自坐在一张长椅上竟正正好好,多一人也余不下,其面色狰狞且凶恶,满面胡髭,五官极丑,且发色暗红,不似常人,在灯火的照应下竟显鲜红颜色,嘴里嚼着酱肉,像是仇人的血肉,容貌更好似那恶鬼投错了胎。
他身着灰色衲衣,脚踩麻屦,一只长臂外露衣外,坦露半乳,一只山虎纹于其上,呈下山姿态,姿态凶狠狂躁,周围更有伥鬼环绕其间,活灵活现,给人感觉恶虎成妖,马上要从胸口越出,杀生噬人。
桌上右手边放置着一把九环长刀,刀身在昏暗的灯火中闪着白光......
且不说这大汉,其余几位也非是常人。
位于西北角的是一老妇,白发婆娑,面容老态,发丝却整整齐齐无一丝凌乱,脸上沟壑丛生条条皱文,此时的她,低眉垂目,慈眉善目,面前摆着一盘翠绿色的青菜,像是常年一个吃斋念佛的老人,她身着墨绿色麻衣,身上满布奇异装饰,或别,或戴,或挂,那宽大的麻衣下零零碎碎,瓶瓶罐罐,一动起来,异响连连。
可徐克却发现了她最不寻常的地方,他忽然发现这老太婆藏在墨绿色长裙里的一双脚上,穿着的竟是双色彩鲜艳的绣花红鞋子。就好像新娘子穿的一样。
不过鞋面上绣的并不是鸳鸯,而是只蝎子。
只不过蝎子的眼睛是绿的,好像正在瞪着谁一样,尾针高高翘起,似是一柄利刃,动辄取人性命。
西南角与东南角的客人也非比寻常。
一人身着短打服饰,黑衣黑服,背有兜帽,罩住了头发和半个容貌,看不清面貌,其脚踩长靴,脚跟却隐隐脱离地面,是最合理的发力方法,如同箭在弦上,随时都能发射,但看起来毫不起眼,且身处于阴影之中,仿佛与阴影融为了一体,若不是徐克眼尖,差点就忽略了他。
看着此人的装束,徐克恨不得冲上前去,给他来上一句,万物皆虚,万事皆允,对一对暗号。
这最后一桌客人却是个头戴缁撮,身着青衣长衫的读书人,面前摆着盏油灯,手拿一卷书,借着昏暗的灯光,竟手不释卷,看了入迷,不时吃上几粒蚕豆喝上几口酒。
书生容貌俊俏,身形修长,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罢了。
但徐克却瞟见了,那本书他可熟悉的紧,那是渝州城市井间最流行的艳调小曲范本,记忆中在夜深无人的时候经常翻看,如今已经出到第三版了,咳咳...这些都不重要。
如此看来,这书生也非常人。
除了这几人以外,大堂剩下的就只是一个跑堂的小二,但这小二看起来也不寻常,看其衣着服饰皆一尘不染,面目白皙,长相清秀可人,与其说是一个跑堂的小二,倒不如说是个俊秀童子更贴切些。
在这诡异的气氛下,众人各行其事,但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客栈大门。
看着面前的这番情景,徐克与师傅交换了个眼神,于正示意他稍安勿躁,静观其变,他反而静了下来,倒是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看着老头似乎没感受到周围诡异的空气似的,依旧嘬着小酒,面露惬意。
夜深,徐克此时腹中也是空空,见面前有四个菜,不禁抽起一双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但还没等他吃上几口,一声巨响传来,吓得他差点没噎住,手里夹的酱牛肉都掉在了地上。
发出巨响的正是那貌似恶鬼的彪形巨汉,此人手握九环长刀,刀身光芒一闪,一刀劈在了地上。
只见原本严丝合缝的青石板,被他劈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而且裂痕还在不断延展,直出两三米才停下。
看他狰狞凶恶的面孔露出不虞之色,见周围无人说话,龇牙咧嘴道:“我知道诸位都是为了那杨震手里的‘五识魔卷’来的,但我今天把话放这了,这东西我们连云十八寨要了,谁要想抢,要先问过我手中的刀,也别怪我刀下无情了。”
他话说的十分霸气,颇有一番不同意就做过一场的意思,但仅凭一两句话可镇不住在场的这些人。
身穿墨绿色麻衣脚踩红鞋子的老妇率先开口:“咳...咳...就凭你王七七可镇不住我老太婆,要是你大哥王盛前来,我二话不说便走,况且在座的那个又是好惹的,就凭你几句话就想拿走宝卷,也未免太狂妄了吧。”
王七七?想不到如此凶神恶煞的大汉竟有如此秀气的名字,惹得徐克差点笑出声来。
然后,老妇接着说道:“早年创出‘五识魔卷’的左子石于我有恩,按理说这宝卷合该由我所得......”
老妇话还没说完,另一道声音响起:“此话差矣,这魔卷是邪道巨孽左子石所留,流传世间恐流毒天下,还是我将其严加看管,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由我来做这个善人吧。”
说话的是书生,此时他已放下了手中的宝卷,开始贪图另一个宝卷了。
见几人针锋相对,西南角的兜帽男子也不甘示弱,但其惜字如金,只说了几个字:“魔卷...我要...挡者...杀。”虽只说了几个字,字字铿锵有力,煞气十足,是个不好惹的主。
剩下在场的店小二和徐克师徒二人并未发声,也乐得看其斗法,而二楼的老板娘依旧笑靥如花,露出盈盈笑意,但眼中却无楼下几人。
正当几人唇枪舌战,针锋相对的时候,门外一阵马蹄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