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在屋里坐着看书,想到他的小徒儿在门外吹风,心有些不忍,又不得不让自己狠下心来罚她一回。结果那小家伙居然就在外面修炼起来了,真是一刻也不能停歇……只不过没想到还真让她突破了。她本身就在灵皇级别的后期,突破进入尊阶的尊者是早晚的事,只是陵华散里没想到来得这么早。当他走出屋要领海砂进来吃晚饭,却发现刚刚才晋级了的小家伙居然消失了!一声不响,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就这么消失了,而屋外的地板上多了一把……通体血红,看似简单却又透着一股诡异而邪恶的气息的……长太刀。
他的砂儿该不会变成这把刀了吧?陵华散里这么想着,想要把地板上的血色长刀捡起来,可刚一碰,就有一股冲天的邪气与怨气,夹杂着一堆邪灵冲向他的意识,要不是他立刻丢掉,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竹居的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陵华散里还是没有发现海砂的影子,他不得不离开竹居,到她平时最常去的地方寻找。
发怒的陵华散里着实把那些可怜的幻兽吓得不轻,他一个个地逼问过去,问他们是否见到海砂,把海砂可能去的地方一个个都挖了出来。幻兽们见到这个平时多么风轻云淡的冷冽男子突然变成这模样,都像抖筛子一样地发抖,把知道的都交代了。尽管如此,陵华散里还是根本没找到海砂。他心灰意冷地回竹居,刚要关上门,就看到屋前的地板上突然闪烁着透明中带着点点血色的荧光,随后,他找了快要一个晚上的小徒弟……像神隐一般出现了。
“师父……刚才我晋级了,然后就被带到另一个空间里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出来了。”海砂真的不会说谎,说话磕磕绊绊的,编的理由更是让她自己听了都不信。
“……”陵华散里见她这个样子,便知道她不愿意告诉他,也不逼她,只是指着不远处那把愈发诡异的刀,“砂儿,你还是先看看那把刀吧,说不定与你有什么联系。”
海砂其实也很想,但她现在浑身发软,连爬的力气都没有。陵华散里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抱起来,走到了那把刀前。
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发现她居然和一把刀发生了来自身体的共鸣……海砂示意师父将她放下,坐在那把刀面前。
这把刀给海砂的感觉,便是外表似乎平静温和,里面却暗藏杀机。那一股股怨气直冲云霄,光是摆在那里,就让它上方的一片天空邪云满布,怨气居然还有点具象化的趋势。这是一把彻头彻尾的魔刀。偏偏这样的一把魔刀,却让海砂感到无比的熟悉,仿佛它就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你的感觉没有错,它本来就和赤炼一样被你母亲封印了。只不过它封印在你左手臂里,只要你到了尊阶,封印便会同赤炼自动解开,那把刀就会冲开封印现世。”脑海里传来了晴麒不咸不淡的声音,“它叫血狱森罗……是你们血族的一个炼器师用数百万个怨灵和各种幻兽血、人类学打造出来的,正你所想的它就是一把魔刀,只有传承了女娲之力的人才能勉强克制住它。”
“血狱森罗……”海砂对晴麒突然在自己脑海里面讲话的行为有点不悦,但还是挺感谢他为自己解释的。“你是说,只有我才能控制它,对吗?”
“当然,如果是其他人类或幻兽,会直接被刀中的怨灵控制,到处厮杀,最后把自己也给了结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血腥,带着些幸灾乐祸,“就算是你也不能百分之百控制它,一旦你身上的灵源力或女娲之力快要耗尽,那你就会被它反控制了。”
听到他这样说,海沙撩起了自己的左手臂——原来左手上那令她一直好奇不已的青色诡异图腾就是封印纹啊。
“这种魔刀可不好养……不用的时候你得放回你手臂里,让它喝饱了女娲的血,它才会安分下来哟……”
晴麒的声音让海砂有些烦躁,她意念一动,想要把赤炼里的声音屏蔽掉。本来也没多大指望,谁知道她就听见晴麒最后一声怒斥:“忘恩负义的小……”然后一切归于平静。海砂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陵华散里还来不及阻止,海砂便捡起地上的血狱森罗。只感觉一阵晕眩,仿佛被雷狠狠劈了一下,她差点没有疯掉。但随后,那血狱森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归于平静,只是那平静中还有隐隐的一丝不甘与怨恨。
她将血狱森罗捅向自己的左手掌心,结果掌心立刻就出现一个淡红色的小光圈,将纤细的太刀吞噬了进去。这下,血狱森罗连一丝动静都没有了。
在一旁看着的陵华散里心情很是复杂。他觉得他的小徒弟……离他越来越远了。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愿意逼迫她。
海砂浑身瘫软地被陵华散里抱回屋里,陵华散里见她手脚冰冷,便熬了一碗姜茶递到她嘴边。
“师父……”海砂有些哽咽地捧着茶碗,看着立在床边,一声不吭的陵华散里。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砂儿快喝吧,师父不该让你在外面待那么久的。”他真的很懊悔,如果他没有让她站在门外思过,那么她便不会在这个时候晋级……师徒俩的关系便不会变得如此奇怪。
“师父……那些事我真的不能说。”海砂抿了口姜茶,颤抖着声音,“我不想……扯上师父……”
随着她一个个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秘密,便越来越害怕。她身上的任何一个秘密都足以让世人为之疯狂,她恐惧有一天这些秘密一个个曝光,她,还有她身边的任何人都会受到牵连。
“傻瓜……”陵华散里顺了顺她已经长到腰上的长发,“等你觉得能够告诉师父的时候再告诉师父吧。”
海砂含着茶,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喝光了那碗茶,她便安安心心地缩在师父怀里。
“师父……我想去一个叫灵天学院的地方……”陵华散里只感觉怀里一片湿热。他长叹了口气。从海砂安然无恙地捡起那把魔刀开始,他就有预感……他的小徒儿要走了。
“那就去吧。”他的小徒儿要走,自己只不过是她的师父,怎么可能留得下来?
海砂点点头。
海砂觉得,能遇上师父,这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第一件事。他不嘲笑她的废柴,还帮自己解开了封印……连如此任性的自己他都能忍受……
“若是想回来,就回来吧。”
这是海砂入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叹息。
第二天一早,海砂便站在了竹居的门口。她昨天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很久。她在这里太久了,该离开了。她想要看看雪原外面的世界,更想要更快地提升自己的实力,还有……她也该启程回家,顺便调查关于那女人和神族的关系了。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她就要回来找她的师父。
“师父,我……”海砂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陵华散里阻止了。他抓起她一直都比自己冰凉的小手,在她右手食指上戴上了一枚古朴而简单的戒指,“砂儿,这枚戒指叫缘思戒,虽然容量不大,但也够你存放一些食物和钱币了,若是你遇到无法化解的危险,缘思戒内有一卷卷轴,你只要将灵源力输入卷轴,我便能立刻赶到。这枚戒指你绝对不能摘下来,知道了吗?”
他昨晚一夜没睡,就想着要为他的小徒儿准备些什么东西,让她路上方便些。他想了好久,还是将那枚戒指拿了出来。那枚戒指是一对对戒的其中一枚,这一对戒指叫做缘思戒。曾经在他的族里……这是被视为男女之间定情信物的东西。两枚戒指本是一体,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可复制的,分开后一半归男,一半归女,当其中一枚戒指的主人死了,另一枚戒指便会跟着粉碎。所以这戒指是定情信物,是空间容器,更是维系着两人关系的纽带。由此可见,陵华散里要把这样的一枚戒指送给身为徒弟的海砂,他该多纠结。
他身边实在是没有其他的空间容器了,他至今也还未为另一枚缘思戒找到女主人,也没打算找。所以送给海砂,既可以让她当空间容器,他又随时能知道她是生是死。这么一想,他便不纠结了,干脆地为海砂戴上了戒指。
海砂却不知道这戒指的含义,只当是普通的空间戒指,但她还是很感激陵华散里。她现在没有什么能够给他的,有朝一日她有能力了,她一定会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和培育之恩。她按照他的意思给戒指滴血认主,然后将本来整理好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塞进那戒指的空间里,顿时身上所有的负担都没有了。
“砂儿,你还在长身体,以后每天要按时用餐,别再贪杯了。”陵华散里苦口婆心地叮嘱海砂,“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遇到太强大的对手不要硬上,知道吗?”
海砂听话地点头:“师父,我知道了,你也要按时休息,别再看书熬夜了。”她又想了想,踮起脚尖给了陵华散里一个熊抱,“师父,我其实一直都很想……”
陵华散里只感觉脸颊被一个湿湿软软的物体轻碰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小家伙已经不见了。
结果海砂是潇洒地离开了,留下陵华散里一个人在原地捂着脸发呆,心跳久久平复不下来。
离开竹居,海砂便头也不回地直奔那丘陵,那座她和阿杌熟识的,一起看夕阳的丘陵。
现在不是傍晚,阿杌从来都是傍晚才出现的。海砂不知道该怎么找到它。她只能站在丘陵上,深吸一口气——“阿杌!你在哪!!”
她的声音很大,雪原上的幻兽们都听到了。它们都有点好奇那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又要干什么事了。
“阿杌!我要离开雪原了!我想见你——”海砂继续大声喊着。可是周围除了越来越多的幻兽们,就是没有出现她最希望见到的那抹身影。
“海砂小鬼,你真的要走了?”她倾听着幻兽们叽里呱啦的议论声,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嗯,我要走了。”海砂憋着眼泪点点头,“好久好久不会回来了。”
“干嘛要走啊,待在这里不是很好嘛?”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后面一群幻兽跟着附和。
“我得走了。”海砂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有事情得去做。”
“那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今天可是给你摘了好多冰蟒果啊,怎么就这么走啦?”一旁胖乎乎的白冰熊抹着眼泪瞪着海砂。
“我也不知道啊……”海砂看着它身上绑着的布袋里全是她最爱吃的冰蟒果,鼻子又是一酸。
“梼……梼杌大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周围的幻兽纷纷惊慌地散开来,让开一条通道给这位老大哥。
海砂也一愣,扭头便看到了缓缓向她走来的老朋友:“阿杌……你来了啊……”
“嗯。”梼杌一如既往的说话简短,“你去哪?”
“我要去灵天学院。”看到最爱的老朋友,海砂眼泪还是忍不住刷刷掉了下来,她扑了上去,拥住它庞大的身躯,眼泪鼻涕什么的直往它漂亮的毛发上蹭,看得周围的幻兽胆战心惊——这小祖宗难道不知道这位大人是谁吗?平时那样对它们就算了,居然连这位大人都没逃脱她的魔掌……“阿杌会想我吗?”
“……”梼杌才不会回答她这么蠢的问题,它只是任由海砂在自己身上蹭眼泪鼻涕,实在忍不住了便用利齿将她从它身上扯下来,“路上小心。”
这是海砂第一次从梼杌口中听到如此明显的关怀话语,她激动得有点词穷了。她看着梼杌默默远去的背影,“阿杌,我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嗯。”
海砂在众幻兽的眼泪攻势中,就这么离开了生活三年的万寂雪原。
等海砂到达了雪原旁的踏雪镇,她果断地去客栈买了十坛樱花酿塞进戒指里,跟客栈掌柜郑重其事地告了别,顺便打听了到满霞城的路,便出发了,离开了她生活了三年的雪原。
想到离报名时间还有将近一个月,从这里到满霞城还不用三天时间,海砂决定先玩一玩再说。她一路慢悠悠地走过去,遇到个有趣的地方就进去瞧瞧。但不变的是,无论她到哪个地方,都得喝上一坛当地最出名的美酒,自己喜欢的话再放两坛进戒指的空间里,不到三天,她的空间戒指里最多的就是……酒。
而且,她还见到了许多在雪原里见不到的东西,比如说各种各样的灵络石,还有法师们手上拿着的各种长短不一的法杖。陵华散里并没有让她使用法杖,海砂也根本没有见过他使用法杖。在竹居里修行时,她最多就用手指施放法术,只有在雪原上,她才敢使用手掌。所以她这还是第一次得知世上有法杖这种东西。
海砂很好学地询问了几个法师,才知道原来所有法杖里头都有一个转化法阵,可以提升灵源力的转化率,释放出更强的法术。还有另外一部分的法师会使用兵器型法杖,外表战士用兵器一样,但里面的法阵和法师法杖里面相同,都是转化灵源力的法阵。这样的兵器既可以作为法杖,同时可以当做利器防身。只不过大多数法师的身体较为羸弱,无法较好的使用较为笨重的兵器型法杖,而且法师法杖里转化法阵一般比兵器型法杖要来得强,所以只有很小一部分法师会使用兵器型法杖。至于战士用兵器,里面则有一个转化魂斗力的法阵,同样可以提升魂斗力的转化率,提高战技强度。
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不使用法杖战斗的法师实在是太少了。没有使用法杖的,要么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废柴,要么就是战士,但他们腰上手上的兵器已经表明了他们的身份。若法师在对战中不使用法杖,则会被当做是蔑视、侮辱对手,认为对手不值得他使用法杖提升法术攻击强度。
于是,海砂觉得自己需要一把法杖。没人会嫌自己实力太高,若能提升灵源力转化率,她就不用担心用手指施术攻击太弱,用手掌施术破坏力又太大。
海砂走进了一家看起来挺豪华的武器店,为自己挑选一根合适的法杖。
“小鬼,你挑了这么久,到底要不要啊!”掌柜在旁边看了半天。海砂一进来他就看见了,见她一身寒酸的打扮,又只是个小孩子,便认定了她是买不起好东西的顾客。结果她又在这边挑了好半天,就是不买。
“掌柜,你们的法杖没问题吧?”海砂有些郁闷地看着旁边的胖子,她的脸藏在斗篷的兜帽下,不然老板可以看见她幽怨的表情。
“我们家的法杖可是全镇上最好的!你居然问有没有问题?不买就滚出去,别挑了半天不买还嫌弃!”掌柜这下可真是火大了。
“可是……我怎么发不出法术啊……”海砂很是悲催地一次次把灵源力输入每一根法杖里,然后看着它毫无动静……
“发不出法术?这怎么可能!只要是有灵源力的人就能发出!”掌柜抢过她手里的一根法杖,对着面前的空气挥舞了一下,结果真的一个火球打了出来。海砂顿时傻了。
“哼!一个没有灵源力的废柴来买法杖干什么?快滚出去吧!废柴小鬼!”掌柜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海砂听着他的怒骂,很想伸手给他来一道天雷,但考虑到一个不慎就会出人命,还会暴露她自己,她还是拼命忍着火气被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