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二十一：海底降临
曾经发生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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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照射海平面，天空是一片阴郁的灰色，远处的海面上波澜四起，一股强劲的飓风正气势汹涌的自海岸线逼近。
他们已经来了……
少年冰蓝色的双瞳注视着海面上的风浪，对于即将来临的一场暴风雨，他心中早已有了准备。
我已经做好了拼尽一切的觉悟……
伫立在海岸边静静注视着远处的高强气压带，银冠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向海中，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的小腿，蔓延至他的胸口，少年继续向海水深处走去，直到完全消失于灰蓝色的浪花里。
一阵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头顶灌入身体，当再次睁开眼睛，人鱼族长老已经重新回到了大西洋深处，那个水蓝色的世界里——
这里没有白天和黑夜，有的只是一种恒定的光感透过深蓝色的海水辐照着这座白色的城市。
……
越过低矮的山丘，带着水汽的风吹动着灌木丛，龙夜、瑟森、辉炎、形风和仁宗依循着箴焰之印的气息来到海底河畔的绿色平原带。
远处，一个少年正在这里静静等待着他们找到他——
银冠凝望着此刻同时也在回望着他的五个人，脸庞上冷峻又美丽的轮廓线条变得更加从容坚毅。
“银冠，你把今铭藏在了哪里？”
辉炎成为第一个破冰的人，火神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划破层层水流，响彻深蓝色的海底。
赫发少年淡然开口，向伫立于对岸的人鱼长老问道。
“今铭已经回到洛杉矶了。”
银冠浅金色的长发随着水纹的波动而浮动，深邃的眉骨下一双冷静的蓝色眼眸，冷漠的注视着对方，他平静地回答道。
“看来你终于有些自知了。”
龙夜沉默的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直到对方说出今铭已经回到陆地上的事实，他冷俊的神情方才缓和了一些。
“夜，他的肉体已经彻底被腐蚀了。”
瑟森观察着对面少年的磁场力振动频率，确定的对同伴说：
“他的灵魂正在不断的聚集怨恨的能量，这些仇恨侵占了他的心灵，银冠已化身成邪神。”
龙夜认真看向银冠，以能量振动的方式聚焦并看进了他的躯体，许久，龙夜化身成一条银白色的龙，用精神波与同伴们进行了交流：
“大家看清楚，当一个人内心充满了仇恨时，就会变成这样。”
周身被暗能量包围缠绕……
银冠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
随后，大家默许地将周围的空间封闭在一个无形的结界中，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破坏发生，即使一会儿场面失控，能量场也不会波及到亚特兰蒂斯之城以及整片海域中的无辜生灵们。
见对方阵营已经做出了行动，人鱼族长老苍白的脸孔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张开修长的手臂从海底草原上飘浮升起，顿时，一股巨大的暗能量从少年的身体中被释放了出来，伴随着暗黑色的不可见光奔涌而出，如吞噬一切的幽暗深渊。
银白色的巨龙腾空飞起，化作天边一条金色的光谱。
龙夜周身发出明亮的光芒，在深海下的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道金色的光痕，如无形的利剑般划过层层气浪……凡光芒所及之处，黑暗即刻爆炸，灰飞烟灭。
随后，白龙飞向人鱼长老所在的草原上空，如展开双翼的翔鹰般极速扑向了猎物，那股强劲的力道只要已得到机会就会展翅高飞，没有抓到猎物就绝不会将利爪收起。
海底深处正在爆发着一场无声的战斗……
……
……
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股柔和的白色光团从实验室外飘来，此刻正环绕在沉睡的娄岸身边，她的周身被这股柔和的光芒所包围，白色的光团渐渐渗入了她的皮肤，慢慢的，与土元素之神的躯体融合在了一起。
“娄岸？”
神思游移之际，今铭被这股奇异的光团拉回了现实，目睹了面前这一切的发生后，女孩看着娄岸缓缓睁开的双眼，惊讶得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视线上方是银色的天花板，这里不是法国，也不是巴黎，更不是记忆中的塞纳河畔……
意识逐渐清醒，娄岸挣扎着从实验台上坐了起来，她的头还在眩晕，但是女神还是在努力得强迫自己快点清醒过来：
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午夜巴黎城北部的塞纳河畔边，少年俊美又冰冷的面孔，还有他望向自己时，冰蓝色双瞳中默默流出的泪水……和双瞳中，寂静又悲伤的眼神......
那时夜空下起了雨，最后的画面，是一片黑暗袭来将她深深淹没其中……
......
“银冠……”
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又悲怆的梦，回想那时发生过的一切，娄岸一只手抚上了胸口。
她轻轻呼唤着记忆中少年的真名，泪水无意识地自右眼眶中流出。在说出这个名字时，女神的心脏感受到了刻骨铭心的痛楚。
当记忆碎片逐渐聚合完整，回想起了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娄岸的胸口随着她的情绪起伏而起伏着。
华丽的深棕色波浪长发之下是她深邃的眼神，她的眼眸中，一种深刻的悸动正在苏醒----
曾经发生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
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
当遗忘的魔法消失，灵魂再度觉醒于光，此刻，土元素之神美丽的脸庞看上去却无比悲伤。
“你醒了，娄岸。”
今铭轻轻安慰着眼前女孩模样的娄岸，她伸出手轻抚她颤抖的肩膀，看得出娄岸现在正在经历着强烈的情绪起伏。
记忆，是一种十分强大的能量......
“今铭……”
火红的双唇轻轻念出对方的名字，女神抬起悲伤的脸庞望了望面前之人的眼睛，娄岸感受到灵力的回归与苏醒。
她又成长了好多，气场和以前不一样了......
望着眼前之人的面容，娄岸默默想着。
今铭柔和的眼神回望着面前的娄岸：
高傲的鼻梁与狭长的双眉……完美的五官拼凑出了一张极具吸引力的美艳脸孔。
但是，这张美艳的脸庞此刻却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气势，现在的娄岸和十一年前相比判若两人——
她似乎真的经历了一些很受伤的事情，这种伤痛比起肉体层面的创伤会更为深刻……
心灵上的伤痛，连灵魂都会感应得到，那是精神上更深层面的创伤。
......
温热的午后，被人们称为天使之城的洛杉矶城郊外，穆赫兰大道上的一栋低调的豪宅别墅中，在深入地表以下几十米处的量子实验室中，电视机依然还在播放着实时新闻：
“下午4:44分，大西洋中部洋面上突然出现巨型龙卷风，其形成原因尚不明确……”
记者在直升机上艰难的为市民们播报着最新情况。
娄岸从实验台上坐了起来，看着电视机中的画面，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犹豫，她抿了抿下嘴唇，狭长的双眉微微蹙起。
就在刚才，银冠的气息消失了……
等待灵力完全回归身体，娄岸走向对面的电视墙，她认真的观看着记者从直升机上拍下的画面录像，心中疑云四起。
不……还没有结束……
娄岸闭上双眼，仔细的感知着海底现在正在发生的战斗：
银冠的气息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变了……
变得微弱了……
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但是......
并没有消失……
今铭没有打扰她专注的沉思，只是看着对方静静闭上眼睛，这样的神情她在龙夜身上同样看见过类似的样子。
过了几分钟，娄岸睁开眼睛转身看向今铭，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去吧，娄岸。”
“去见他。”
无形中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情，今铭真诚的说：
“告诉他你的心意，对他说你没有说完的话。”
她似乎明白娄岸现在正在经历什么，没等对方开口，今铭心灵感应般回答了对方她想说却迟迟未说出口的话。
“他在等你，娄岸……”
“他真得在等你……”
娄岸看着今铭，她的眼中闪动着真诚的光芒，女神释然得对今铭笑了笑，她的笑容里带着温暖的光彩，仿佛无形中她们与曾经发生过的很多事情和解了，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放下了很多沉重的情感。
不重要了......
其他的事情，真得不重要了......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传达者的情感也可以被对方所领悟。而有些话，如果没有及时告诉对方，也许就永远失去了与彼此心意相通的机会。
娄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走向今铭，然后深深拥抱了她。
“去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今铭轻抚着娄岸的后背，温柔的安慰她。
娄岸美丽的双眼中留下晶莹的泪水，她同样柔和眼神的看着今铭蓦然微笑，然后随即消失在了女孩的面前。
……
……
海底的平原上，一个强大的无形结界正在剧烈的晃动着，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充斥着黑暗与光明两股力量的较量，安静中蓦然震破苍穹——
银白色的龙盘旋在深海下的天空中，祂的周身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像一道道携带着神性光辉的利剑，在这片比黑夜还要漆黑的寂静氛围中划出无数条明亮的光线，其力道惊骇而不可被违抗……
平原另一边，人鱼族长老以鱼身游移于冰冷的海水中，他身上的鳞片如一片片碧蓝的水晶，在波光中闪耀着寒冷的光，少年不苟言笑的面庞隐约间弥散着摄人心魄的暗夜之力......
两道波普型的强大光源突然同时冲向了对方的能量场，一瞬间内，光与暗，两道电闪雷鸣般得交织在一起，强大的振动波如核爆般响彻云霄，整个结界在一瞬间被巨大的磁暴反应震动的激烈摇晃起来。
银白色的巨龙将这股被释放出来的能量包围在自身发出的深层结界中，默默吞噬着暗能量残余，以自身的力量净化黑暗，任其自行消融。
这股深藏在银冠灵魂中的黑暗力量顷刻间自地球上被彻底清理掉了！
击斗中产生的能量电磁波震荡渐渐扩散开来，海底地壳同时凹陷下沉了几十米的深度，巨大的蘑菇云自海底平原上空升起，周围海域的水温也因此而上升浮动。
瑟森、辉炎、形风和仁宗及时重整能量层，同力将结界再次整合于无形中，以防止此处强大的能量场振动波及向外延伸、对外界造成任何不必要的伤害——
目之所及，远处海空中，两个发着微光的波普型生命体正同时向下坠落，白龙和人鱼在一团泡沫中幻化成两个少年的躯体。
“夜！”
瑟森向天空中飞去，他接住了海水中坠落而下的同伴。
整个过程几乎都是龙夜一个人承揽下大部分战斗和能量的清理，现在的他因为独自完成了吸收净化来自人鱼族长老灵魂中至黑至暗的远古暗能量的任务，而陷入了昏迷。
......
“银冠！”
就在刚才，娄岸感觉到了海底深处一股强大的震动势能，冰冷的海水此刻莫名变得温暖，一波一波浪潮涌向女神的身躯，仿佛向她传来了一颗星辰即将陨落的消息。
依循心中的直觉，娄岸游走于海底平原距离亚特兰蒂斯城不远处的一片山谷中，她的双脚一边奔跑一边在发软，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银冠……”
一个人身鱼尾的男孩静静躺在海底平原的绿地丛林中，此刻，他一动不动，像一个断了线的漂亮人偶，了无生机。
娄岸向男孩的地方跑去，轻轻将他抱起。
静谧的月光抚照着少年苍白的脸庞，他看上去很疲惫，他真的累了，想睡去了。
一滴温热的眼泪自娄岸的眼中夺眶而出，落在了银冠的额头上，她的手臂紧紧握了握这具冰冷的身体。
“娄岸……”
少年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中他看见了心中最想念的那个脸庞，银冠低低的声音无力得念着她的名字，他的手臂抬起，轻抚着对方的脸：
“能带我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吗？”
娄岸点了点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两个人的身影随即消失在深海丛林中。
……
......
夕阳下，巴黎城位于塞纳河中段的浅滩上出现了两个俊美的身影。
黄昏时分的巴黎像一首辉煌宏伟的乐章，祂的诗意藏在每一片云朵里。
河岸边，流水的声音、夕阳的余温、远处礁石的腥咸、天空里橙黄色的云彩，这些美好又简单的事物，都弥漫着记忆的温暖——
男孩静静躺在娄岸的怀中，现在，他不感到寒冷了。
“为什么没有彻底杀了我呢？”
娄岸静静问道，口吻像在打发时间一样轻松得和怀中的男孩聊着天。
“对啊，为什么呢？”
银冠看着天空，对她无奈的皱起了眉，那划破沧宇般深邃的眼神和嘴角带着微甜的笑意映照在娄岸的双瞳里，他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其实你的眼睛真的好温柔啊……”
娄岸握住了少年停留在自己脸上的冰凉大手，安静的对他说。
“可你的眼睛却透露着悲伤……”
少年望着对方美丽的双眼，深深看进了她的瞳孔。
“对……”
一滴晶莹的泪水自娄岸的眼角滑落，她的眼睛在流泪，心却飘去了橙黄色的霞光里：
“可能是因为我想抓住那只在天空里飞舞的风筝，但是他却想飞走了。”
少年恬淡的笑了，他继续说着：
“没想到我会在你怀里死去……”
银冠梦呓般得喃喃低语，苍白的脸庞中浮现出温和的神情：
“这样的死法，我做梦都没想过……”
说着说着，少年的双脚渐渐开始变得透明，随后化成了泡沫轻盈得飘向空中，娄岸再也无法克制心中沉积迸发的情感，她动情地抽泣着，泪水不住的自眼眶中划落。
她的身体颤抖着，哭的像一个孩子：
“别说话了。”
她将银冠紧紧搂在怀里，把自己的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任性的对他说：
“别死！不要消失！”
“求你......”
不要这样......
看着娄岸哭成泪人的模样，银冠轻轻笑出了声音，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苍白的脸庞上展现出温柔的笑容：
“你果然是个浪漫主义者。”
“记得我们的台词吗？”
“无论什么样的生命，总有燃尽的一天。”
少年的笑容纯净而轻盈。
夕阳下，在昏黄中，他修长的手指化成了透明的泡沫。
“别死。”
“我不会原谅你的……”
“永远不会！”
一滴泪水自娄岸的脸上划下，落在了银冠轻轻扬起的唇角边。
“我爱你，奥塞斯……”
（奥塞斯·罗曼：娄岸在人界身份的名字，法文名为 Oceane Romane 。）
少年气若游丝的呼唤着娄岸的名字，对她说着话，口吻温柔极了。
和你在人界的生活，也许是上天给予我的礼物……
奥塞斯·罗曼……
那段时光是只属于我们两人，最自私最快乐的记忆……
如果还有来生，我愿只做你的德尼·克雷蒂安……
忘记一切，只与你相遇......
（银冠在人界的身份的名字：德尼·克雷蒂安，法文名为Denis Chrétien 。）
一滴透明的眼泪自人鱼少年俊美的脸庞上落下。
“我先闪了，奥塞斯……”
“该说再见了……”
长久以来，他感觉现在轻松了好多，少年轻轻闭上了双眼，脸上是如婴儿般平静的模样。
塞纳河的流水拍打着浅滩，夕阳在天边破云而出，金色的光束洒落天空，照亮了少年英俊的容颜。
银冠停止了呼吸，永远睡去。
他的身躯躺在娄岸的怀里渐渐化为了柔白色的泡沫。
眼前的一切如一场梦，娄岸望着怀中的泡沫飘向天空，与温暖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和柔软的云朵融为一体——
寂静无声，纯粹明亮。
“我爱你……”
手中握着一颗银灰色的珍珠，娄岸轻轻低语，那是银冠落下的眼泪。
一阵风吹过，伴随着吟游诗人的歌声，于风中吟唱着一首古老又熟悉的歌谣：
“塞纳河的河水不停的流……”
“难过的事，痛苦的事，统统随着河水一起流走……”
这首诗，德尼·克雷蒂安（银冠在人界的名字和身份）曾唱于我听……
娄岸闭上双眼凝神倾听此时路人的歌声，默然不语：
“不久太阳会升起，在明亮的清晨，哭过的人打开门就会看见塞纳河像往常一样静静的、慢慢的、不停的往前流……”
“传颂着恋情的塞纳河啊，你要流向何方……”
暖风和煦的吹拂，娄岸美丽的长发于风中飞舞，熟悉的歌声带走了她心中的阴霾，手中的银灰色珍珠在夕阳下发出柔和静谧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