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人冷冷的说道:“你想干什么?”
“我喜欢你的眼睛,所以想多看一会儿,不行么?”黄衣女子笑道。
蓝衣人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大概二十一二岁,身姿秀挺,黑色长发垂顺腰间,左眼是单眼皮,透着调皮可爱,右眼是双眼皮,显得端庄大气。衣服是如同青铜器般的深黄色,绣着龙凤兽面纹,虽然纹路厚重,但穿在她身上却显得调皮可爱。
“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玩闹。”蓝衣人说着,转身便要走。黄衣女子抱着肩膀笑道:“不是我要拦着你,你看看你走得了么?下面都封街了,符兵见到扛白布和带银针的人就抓,已经抓了三十几个布商和四十多个裁缝了。”
说到这里,连黄衣女子自己都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哪有这么查案的,真是蠢的要命。
蓝衣人向外看去,果然每个经过的人都被严格排查,一个布商和符兵争辩了几句,竟被当街砍杀。
这一幕勾起了蓝衣人的往事,不禁牙关紧咬,拳头攥得“咯咯”直响,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黄虫,都该死。
“其实不只有我喜欢看你,还有个家伙也一直猥琐的盯着你呢。”黄衣女子说着,朝边上努了努嘴。蓝衣人刚一转头,便与一个陌生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此人年纪与他相仿,身着银线龙纹白衣,手拿折扇,浅褐色的眸子带着邪魅的笑意,显然已经注视他很久了。
“如果我可以帮你离开,准备怎么报答我?”黄衣女子眉毛一挑。
“我一样可以杀出去!”蓝衣人似乎并不买帐。
“哦?是么?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手段。”黄衣女子反倒坐了下来,用蓝衣人的杯子倒上茶喝了起来,“周边驻守的符兵都调来了这里,你的银针够用么?”
“那……我把银针都扔掉,不就能混出去了。”
“你舍得么?”
这一句戳到了蓝衣人的痛处,他真的不舍得,这些银针都是大师兄亲手打造,而且为了增加硬度,还在外表镀上了特殊的金属,莫说是扔掉,就是使用的时候都非常节省,不敢浪费。
“你为什么要帮我?”
黄衣女人贴近他的耳朵说道:“因为你是不沾大师的弟子巫马心,绰号命不沾天。”
“嘶……”巫马心倒吸一口冷气,但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你每次都会和地不沾血程净之一起出现,还敢说你们没有关系么?”黄衣女人并没有离开他的耳朵,依旧吐气如兰,“别紧张,我不会害你的。”
巫马心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想怎么样报答?”
“让我想想哈。”黄衣女子撤回身子,沉思片刻说道,“陪我回村一趟,我想去看看我娘。”
“就……这么简单?”巫马心眉头不禁一皱。
“嗯,就这么简单。”黄衣女子说着,美目中闪动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回过家了,有点想我娘。”
“好,我答应你!”
巫马心第一次下山,山上只有师父,师叔以及他们兄弟五个,女人只存在于残破的古书和师叔的玩笑里。对于男女之事,他一无所知。眼前这个黄衣女子,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不知道感情的定义与分类,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伴挺好,是与兄弟们一起玩耍斗嘴不一样的一种好。
黄衣女子用手在他眼前摇了摇,说道:“发什么愣呢,把你的银针都拿出来,先藏在我身上。”
巫马心不禁脸一红,支吾了一阵,才找到合适的语言:“放到你身上就不会被搜查出来?”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然有办法。”黄衣女子挑了挑眉,调皮的笑道。
巫马心从两个袖口拿出三十枚银针,递给了黄衣女子,黄衣女子接过银针,双手反转按揉,立刻成了一根银簪。
竟然有如此手段,莫非她是从革族的?
黄衣女子将银簪往发间一插,说道:“走吧。”
“……”
“别担心,脱险之后,我原样还你便是。”
“那个,黄衣姐姐,”巫马心从衣服内袋中又取出二三百枚银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你还有什么办法么?”
“你……你是卖针的呀。”黄衣女子虽然嘴上嗔怪,却还是伸手接过来,“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进到侧屋之前,她又回头恶狠狠的对巫马心说:“不许叫我姐姐!”
没过多久,黄衣女子回来了,根本看不出来那么一大堆银针被她藏在了什么地方。白衣男子静静的看着两人表演,丝毫没有打断的意思。
两人刚要下楼,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符兵从楼梯跑上来,一名符兵冲得太快,险些撞到白衣男人,那人用扇子一挡,闪身躲开,一脸嫌弃的表情。
一个看似小头目的人喝道:“所有人都不许动,检查!”
茶楼的客人早已经都跑没了,除了这两男一女之外,便是富态的中年老板和一个年轻的伙计。
一个符兵凶神恶煞的用刀挑开了柜上的大布包袱,跌落一地的白布。
“呦嗬,说吧,这是什么?你和地不沾血是什么关系?”符兵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说道。
“大人,小人这个是桌布呀。”中年老板赶忙跪下说道,虽然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白痴”,但腿上仍然不住的发抖。
“狡辩!你有这么多白布,分明有通匪嫌疑,来人,带走!”符兵头目大手一挥,转身又朝白衣男子走来,“你,干什么的?”
白衣男子伸手在他眼前一挥,其他人并未看清他手里的东西,但符兵头目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双膝一软,朝地上跪去,却被一股气流托得笔直,声音颤抖着说道:“子……”白衣男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赶紧走开,不要打扰他看戏。
符兵头目镇定一下精神,朝巫马心走来,眼睛却不断的在黄衣女子身上打转。他厉声喝道:“茶楼里都没人了,你们为什么还在这儿?”白衣男子舔了舔嘴唇,眼中一阵鄙视。
“看热闹不行么?”巫马心面无表情,手下意识的向衣服里去抓银针,不料却抓了个空。
符兵头目眼尖,抢步上前抓住巫马心的手,厉声喝道:“你的手在干嘛?”
两个符兵过来搜查巫马心的衣服内袋,却是空空如也。
“唉呀,你这个蠢货,还不快给兵爷道歉。”黄衣女子扯过巫马心,向符兵头目谄媚的一笑,嗲声嗲气的说道,“兵爷,这是我当家的,喝了二两马尿就瞎说话,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哈。”
“这里是茶楼,怎么会有酒喝?”符兵头目被她说得心里直痒,但仍然未松口。
“唉,你不知道,他那个方面不行,所以就整天在家喝闷酒,喝完酒就上茶楼来抓我回家,这不,你来之前正跟我吵闹呢,我们家里都够热闹的了,哪还有闲心看外面的热闹呀。”
“哦哦,这样呀。姑娘是常来这个茶楼么?”符兵头目听罢,不再关注巫马心,而是目光如炬的盯着眼前这个美人儿。
“是呀,我喜欢来这里喝茶看景,等待有缘人。”黄衣女子叹息着说道。
“那明日我请姑娘喝茶如何?”
“小女子何得何能,竟能喝到兵爷的茶,真是三生有幸。”黄衣女子顾盼生辉的说道,“那小女子先打发了这个无聊的男人,明日午时在这里等候兵爷。”
“嗯,好,好。”符兵头目喜笑颜开的盯着黄衣女子拉扯着巫马心走下楼去,心中暗忖竟有如此迷人的女子,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边上的符兵小声提醒,他才意犹未尽的喝道:“撤了,撤了。”
出了茶楼,巫马心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哪方面不行?”
黄衣女子楞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拉起他便走:“赶快走了,你不怕麻烦我还怕呢。”巫马心朝白衣男子望去,那人已不见踪影,不知何时离开的。
路上又经过了几个关卡,既没有查到白布,也没有查到银针,自然就放行了,两人一直向南走,出了桥洞村。
“你有什么打算?”黄衣女子问道。
“我要去找我师兄。”巫马心知道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并未隐瞒。
“你不能回去。”黄衣女子说道,“现在全城都在严查,你回去万一暴露身份被符兵盯上,恐怕还会连累他。”
巫马心点了点头,自己常年在山中,面对的只是花鸟鱼虫,豺狼虎豹,未见过街市的繁杂,人性的多诡,自然没有那么多想法。
虎凶猛,然人寝虎皮。
“你反正欠我的,不如现在就陪我回家看我娘吧,避过这几天风头再说。”
“你家在哪儿?”
“二百一十牛吼外,横七镇的六十三村。”黄衣女子说道。牛吼是端国的距离测量单位,是指成年壮牛吼叫之声所能达到的最远距离。
“哦。”巫马心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黄衣女子心中一颤,俏脸微红的说道:“我叫龙伊一。”巫马心一阵头大,问个名字有什么可害羞的?
二人走了一会儿,巫马心问道:“你……明天真的要去茶楼见那个兵头?”
龙伊一瞪大了眼睛看着巫马心,觉得他傻的太可爱:“怎么会,不这么说我们怎么脱身呀。怎么,担心我了?”
“嗯,是。”
巫马心的直率让龙伊一心中一阵暖意上涌,连说谎都不会,却懂得关心,这个人要么是天真无邪,要么就是花丛高手。
龙伊一“扑哧”一声笑了,仿佛银铃般悦耳。
“……”
两人在路上走着,龙伊一蹦蹦跳跳的特别开心,尤其是看到巫马心微红的脸,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而巫马心的脸则更红了。
前面村子的主街,虽然比不上桥洞村繁华,但也是店铺林立,各种小吃的香味扑鼻而来,巫马心不禁咽了咽口水。街道两旁站满了人,不停的向他们来的方向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龙伊一看着巫马心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巫马心一脸窘迫的说道:“嗯,我带的银两都用来打银针了。那个……你有银两么?”
“我也没有。”龙伊一说罢,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巫马心,“你是一直住在山上么?”
“是呀,除了有事,很少下山。”
“那就难怪了。”龙伊一笑道,“放心,一会儿我们就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