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城北孤山,初雨微停,草色嫩绿。温锦娘的记忆里,一到了这个时候孤山就是方圆十里最热闹的地方。打新柴,蘑菇,草药,野兔,雉鸡。今年却有些冷清,一场瘟疫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更别说外出踏青。
但愿有我要的草药才好,这荒山虽算大,可我要的草药也数量不小。
“大人。”两个侍卫恭恭敬敬地守在一旁,向梁运作揖。梁运点点头,望着温锦娘一笑“走吧,初雨刚过,姑娘当心脚滑。”
温锦娘白了一眼,梁运对她的态度让锦娘有些恶寒,谁人不知青山城县令公正严明,不苟言笑,天天对我笑是做什么?
“民女自幼山间长大,上树浮水都是常有的事,倒是怕大人常在官场跟不上民女步伐。”说罢,拎起罗裙往山里走。
山间林子靠近小溪,哪怕早过隆冬也寒气逼人。锦娘搓了搓手臂继续沿着小溪走着。她要采的药材大多喜阴耐寒,多生长在潮湿阴暗地方,这荒山虽大,也唯有这小溪有可能生长。
白芷,紫苏,桔梗……苦地丁……
前面几个倒是好找,可是苦地丁本该初夏生长是最繁茂的,适才入春,不知道好找不好找。
两个时辰后,温锦娘就找到了不少白芷,桔梗,只是真的跟她想的一样,苦地丁她一株也没有找到。
林子渐渐入深,周围已经看不见人烟。眼看太阳也偏了西,这林子多添了几分阴森。
“姑娘……”一旁的侍卫终于忍不住提醒着温锦娘,“天快黑了,这荒山深处天黑了有些危险。”
“不行,这次瘟疫虽不容易感染,但是那生病的十几人恐怕等不了多久了。”
“你们要回便回,我一个人也行。”
迟迟没有找到最后一味药,温锦娘有些焦灼,连步伐也慌张起来,她不等后面三人,快速往前面走。
“温姑娘!”
“温姑娘。”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拉住了温锦娘的手腕,温锦娘清晰的感受到那宽厚手掌的温度,不禁有些烫脸。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慌乱的心没有刚才那样紧张。
“温姑娘,我陪你。青城县百姓是我子民,我也心急如焚。我们一起找。”
“好,不如我们分开找,几率大些。”
“不可!”梁运的声音突然大了很多,温锦娘甚至感觉他的四周都有些寒气,有些疑惑,怎么就又生气了。果然温和善良装不了一天。
“我从小就在孤山里打转,哪里我不熟悉。你也不用担心我,这荒山没有什么大的动物。你我分开,青城山百姓就多一些机会,多一分平安。”锦娘的眼里透露着真挚和倔强,连梁运都有些触动。
片刻,梁运叹了口气,同意了。嘱咐锦娘一定要小心,不要逞强,遇到危险尽快通知他。
二人便匆匆分离开。
山里小路泥泞,温锦娘的一双绣花鞋早已经沾满了污水黑泥。温锦娘顾不得多少,咬咬牙,钻进了不远处的灌木里。
低矮的树枝划破了衣衫,将温锦娘的头钗打落了下来。温锦娘用手挡开重重枝叶,小心盯着地上,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这一片灌木并不大,几柱香时间就穿过了。温锦娘整理整理衣裳,越发沉静下来。
天色已经全黑了,可偏偏没有一点月光。
苦地丁……罂粟科,紫堇属。野生于山沟、荒草丛或林缘阴湿地。枝叶修长,紫花,状似兰花清香飘远。
荒草从,林缘阴湿地,我都找过了,为什么。难道真的没有么?温锦娘苦恼地揉揉额头,一时间没有了方法。
嘶……嘶……
林子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温锦娘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四周漆黑,锦娘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迷失了方向,来到了一个从来没到过的地方。
温锦娘望着声音的方向,慢慢往后退,连后背也开始发凉。梁远没有想到的是,曾经的温锦娘的确熟悉荒山,也不怕黑。可是曾经温锦娘早就因为那次自杀香消玉殒,此时的温锦娘,是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怕,其实怕黑怕到骨子里的人。
不断的后退,可是那嘶嘶声也越来越近,温锦娘捡起地上的树枝,硬着头皮上前拨开灌木。一条花斑密布的大蛇闯进锦娘眼前。
是尖吻蝮!温锦娘只觉得全身冰凉,连连惊退。
尖吻蝮,也有一个世人熟悉的名字,五步蛇。传闻被这种蛇咬中,不出五步便会心悸而死。虽然五步必死是夸张,可是这种蛇毒性可见一斑。荒山野岭,咬一口,怕是无力回天。
好在那条蛇并没有被锦娘惹恼,对这个人类姑娘并不感兴趣,自顾自地游走,渐渐离开了锦娘视线。深深松了口气,锦娘后脚落地,正想回头。
突然脚后的地面一空,身体急速下降,磞的一声坠落在地。
温锦娘迷迷糊糊看向外面。只能仰天依稀望见一个明月儿一般的洞口,头疼难耐,昏迷了过去。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整片荒山都笼罩起了白雾,下雨了……
荒山的另一头,梁运不停的来回踱步,两名侍卫在前不久也跟他回合了,可是锦娘,迟迟未归。
荒山并没有什么野兽豺狼,并没有多大的危险,可是温锦娘一个姑娘,也难保意外。
“大人,大人……”
“给我闭嘴!”
梁运眼神闪过一丝慌张,喝住了身边的两个侍卫,长袖一挥,再次进了山林。
锦娘,你可别出事,不然我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