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深下葬了,她二叔帮韩深大办了,还借此向韩父要了一笔陈家给他们的补偿金,韩父对这个兄弟也没办法,以后万一有用的到她二叔的事情的呢,家里除了韩母也没有她记挂的人了,她也想一死了之,可又真的放不下。
她退学了,这出去的资格就落到了她二叔女儿的头上,韩浅二叔家的女儿足足在她面前炫耀了一天,就追着她说叨这事,往她心口上扎针。
陈凯桀被老爷子罚着跪在客厅里整整三天,除了水什么也不许进,陈凯媛偷偷摸摸的在半夜给他送过些粥和一些清爽可口的小菜,他都打翻了,陈凯媛就没法子了,安慰他,她还不敢。
韩浅每日都在家里那个银杏树下坐着发呆,韩父经常说要砍了这棵没有什么大用途的树,韩深喜欢那叶子的形状,就拦着韩父,没让砍,这事就没有再提过。
今日,韩父又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了,见她在那儿待着,心想,这死丫头片子,害了我儿子,还要占我的地方,没用极了,哼,看我怎么收拾她。
“爸……”她冲迎面走来的身影叫到。
韩浅早就做好准备了,她这几天没少挨打挨骂,胳膊上有了一条又一条的伤痕,她十分平静。
却没想韩父没有动她,用脚狠狠的踹那个树,树叶都散落下来,好像一层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若不是树干足够粗壮,怕是早就断了,然后砸在了她的身上。
韩父也许是踹的累了,就回屋了,她听见瓶瓶罐罐碎掉的声音,又听到韩母与韩父争吵的声音,韩母很少会与韩父计较,这次或许是被儿子的事情给刺激到了吧,她怕出事,就进去看了。
只见韩父拿着酒瓶子直往口中灌,韩母被推倒在地上,没有动静,眼神空洞,她没敢出声。
“呸,你连儿子都看不好,都是你女儿害的!”
“关女儿什么事儿,是你让韩深去的,你还有脸责备女儿,若不是你到处胡说,你女儿找了个贵婿,害她落人口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就是个废物!”
韩母从来都没有这么硬气过,看来韩母是明白了是韩父造成的悲剧,自己容忍了那么长时间,还是到了这一步,现在她儿子没了,就只有一个女儿了,韩母不能再让女儿受伤。
韩父被人戳脊梁骨,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如今,连韩母都敢跟他顶嘴,骂他是个废物,他随手就甩了韩母一巴掌。
韩浅冲进去扶母亲,韩父见她还敢进来,又联想到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拖着酒瓶子站起来来。
“你想干什么?”韩母朝韩父大喊到。
“该死的人是她,你怎么不替你弟弟去死呢,韩浅,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你一个贱人,害死了我儿子,你去死吧!”
韩父轮起酒瓶子向她的头砸去,她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她等着这一天等了太久了,她没有躲,可韩母又怎么会允许他再伤害自己最后的一个孩子,便护着韩浅,替她挡了那个酒瓶子,那瓶子并未打在韩母头上,只打在了肩上,韩母与韩母厮打起来,韩母哪里是他的对手,但韩母拼命的抱住韩父的腿不让他向前走。
然后,对韩浅吼着:“快走啊,丫头,快走……”
韩浅听了母亲的话,往外跑去,想要叫人来帮忙,可还没有叫到人,就听见屋中那一声惊呼,“啊!”,女人的声音,很凄厉,很快,就没了声响。
她看见韩父颤抖的握着那把带血的刀,瞬间懂了一切,跪在了地上,韩父可能是晕血,看着刀就晕了过去,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韩浅不敢回屋去看,就在那儿默默的流着泪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人往往到了绝境的时候就懵了,那就好比车祸之时的呆滞,若是反应过来就无事,反应不过来就可能会逝世。
陈凯桀受责罚之后,很少生病的他,闹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据医生说,是着了凉,又加上心情郁结,没怎么吃过东西,再身子健硕的人也扛不住,昏迷了好几日,可把老爷子与他姐姐陈凯媛给担忧坏了。
好在啊,他皮实,熬的住,虽然汤水没怎么灌得进去,但好歹没出什么大事,让老爷子吓得不轻,差点他没出事,老爷子出了事儿。
这家里才办了韩深的丧事,又紧接着办韩母的丧事,邻居们都议论纷纷,可碍着脸面,或者,对韩浅有一丝同情之心,也过来帮忙了。
韩父因故意伤人被带到了奚城,韩母失血过多而离世,整个家里就剩了她一个人,没有生活气,家里的房子空荡荡的,她正在为母亲守灵,令她觉得十分恐惧。
外面下着大雨,冲刷着树叶上的尘埃,也抨敲着她的心。
一会儿,一阵开门声传来,雨水击打着两把雨伞,听着是她二叔和别人说话的声音,貌似在谈着她的事情,然后,他们就进了屋子。
除了她二叔之外,还有一个长的不怎么高的男人,瞧上去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却有一双贼咪咪的眼睛,用盯着猎物的眼神看着她,夹杂着对她的欲望。
韩浅此刻其实也不怎么害怕,到如今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好怕的,直言问她二叔:“二叔,你来做什么,他是谁?”
“韩浅啊,二叔来看看你,你看你现在手上有那个人给的补偿款,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我问过了,现在我可以是你的监护人,所以那钱我如今拿着,他是隔壁村的,他说愿意照顾你,所以我就把你嫁给他了,彩礼先放在我这儿,今天,你跟他回去吧。”
“二叔!你不要太过分了,我现在在给我妈守灵。”韩浅原本跪着的身子,突然,站直了起来,显得,比她二叔带来的那个人还要高一些,压的他们没了气势。
那个人说:“你妈人都死了,还守什么灵啊,你也不打听打听,你就是个贱人,除了我,谁还敢要你,你知足吧!”
韩浅听见他对自己的母亲不尊重,一下子火了,拿着桌子上的东西就向他砸去,道:“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韩浅,二叔告诉你,你不嫁也得嫁,我已经收了钱了,行了,你把她带走吧。”她二叔指着韩浅说完后,又对他带来的那个人说。
那人虽然个子不高,可力气不小,拽着韩浅去往外走,连雨伞都不拿了,韩浅被拖到了街上,大雨还在下,没有人听见她的呼喊,她只能靠自己。
韩浅用嘴咬了那人的手一口,疼的那个人松开了她,她趁这个时候,向小路跑去,那人一直紧追不舍,还好,上天怜悯,路比较滑,那个人滑倒了,她也不敢回头看,一直往前跑,跑到了山脚下仍不肯停下,就这样,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了何处,在路中间抱头哭着,一会儿,听见响声,以为那人追来了,就站了起来。
车灯闪烁着,车笛也鸣着,应该,是雨太大了,开车的人并没有注意,直至她站起,开车的那妇人才看见,可已经来不及了,她撞在了车上,或许是太累了,她昏沉沉,没了意识。
“医生,她怎么样了?”
“病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家属不必担心。”
“好,谢谢医生。”
苏晴茹刚刚经历了丈夫的背叛,现在也已经身心俱疲,医生既然说她是家属,她也不愿意去做解释了,叹了口气。
她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韩浅,这女孩身上有股子清冷的气质,苍白的脸容,像一朵洁白的栀子花,似乎是经历了什么大的磨难,这朵花有点枯萎了,她挺心疼这孩子的,竟对这个女孩子有一种亲切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吧。
韩浅感到有些不舒服,口中迷迷糊糊的嘟囔着什么,方才苏晴茹摸着她的手很凉,就握住了她的手,苏晴茹也疲倦不堪,就趴在那儿睡着了,倒是睡得难得的安生,但睡的浅,不敢深的阖眼,听见她说话后,便醒了。
苏晴茹把耳朵探到她口边,发现她在叫着“妈,妈……”,而后,韩浅的手就握紧了苏晴茹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妈在这儿呢,不怕啊。”苏晴茹见她这个样子,在她耳畔低语。
这时,护士进来了,看见这幅“母女情深”的画面,道:“夫人,您放心,您女儿很快就没事了。”
“是吗?”
护士给她做检查,点了点头。
“您女儿长得可真漂亮,和您很像呢,一样的精致,这虽然还没醒,就能看出,平时,您一定是好生教养着呢。”
“谢谢。”苏晴茹淡淡的笑着。
若真是她女儿就好了,可惜了她这一辈子,子息薄,没那个福气,听着韩浅叫的那几句“妈”,自己心里有说不明白的暖意和道不清的苦涩。
护士走后,苏晴茹从包里掏出一把小梳子,给韩浅梳理着那乌黑亮丽的头发,发丝有点粗糙,苏夫人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的摆弄着,好像躺在这的真的是她的亲生女儿。
其实,在母亲的疼爱之下,血缘没用那么重要,相处久了,感情自然也就难以割舍了。
更何况,她们是彼此之间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