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太预料中的巨额账单并没有到来,整整一周了,雪晃子都没有出具用药方案,这使得他焦虑不已。
“一周都没有答复,难道是疑难杂症吗?”他最近不是在焦虑,就是在焦虑的路上。
秋钥在梳妆台前系着蝴蝶结发饰,她听了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会尝试接受一段跨种族的恋情。”
宏太紧抿了嘴,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到了那时请你先把自己晒暖和一点,蛇好像要晒好几个小时才能活动。”
“喂,不要在病人面前顾自己展开这种联想啊。没有人想向下转化的吧,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好了,起来,今天净月要带我们出去上课。”秋钥把宏太的被子掀了,以逼迫他起床。
两人从卧室下到客厅,小纸人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毛利酒屋送来的新鲜三明治和豆浆,正在灶台前制作午餐的便当,蒸饭的木桶下的铁锅发出“咕噜咕噜”的滚水声。
宏太看了一眼灶台上的食材,一个洋葱,半包小麦粉,两个鸡蛋,一个土豆和二两猪肉,“啊,又是可乐饼,我现在有点害怕这个。”
“那晚饭自己做吧。”
宏太腰间一左一右挂着两个黑色木制便当盒,他尝试用狩衣的大袖子遮掩着,但双手受不了那份拘束——手只能交握在下腹部,也就由它露在外面了。他与秋钥携手来到小松老师的私塾前,远远便看到净月和其他同门围成一团,正在叙话。
净月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将人数一点,“十三人齐了,可以出发了,今天轮到一叶了呢,拜托你送我们一程了。”
“好的。”虫师一叶爽朗地答应,从人群中走出来。这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孩,他没有戴帽子,可以看到乌黑浓密而卷曲的短发。一叶蹲下来,将双手的手指按在地上,闭着眼睛说道:“角蝉们,请回应我的呼唤,我乃中古传承的缔约者——虫师一叶。”
不多时,翅膀震动的声音传来,远处的森林中飞来巨大的昆虫黑影。
“哇。”众人发出惊叹声。
这是什么鬼?宏太看着降落下来的昆虫角蝉,也是忍不住发出惊叹。他在云野中社待了半个月,稀奇古怪的东西见得不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动辄惊叹的高中生了。
所以一只普通的大号昆虫并不会让他感到惊讶,但眼前这些名为角蝉的昆虫,可真是太帅了。它们是灰褐色的外壳,背上有个月牙环形状的外骨骼,像是古玉器“玦”的形状。
一叶当先走到一只角蝉面前,躬身道:“拜托了。”随后侧身坐上月牙环,一手抓住竖立起来的部分。
“真是羡慕呢,几乎不用消耗灵力就可以达成目的。”净月也挑了一只角蝉,侧身坐上去,“好宽敞,这是外骨骼?可以坐两三个人吧。”
“师兄,这是角蝉特化的第三对翅,两三个人的话,你得照顾一下它们的体力啊。”
“哦,没想到还有体力问题,不过女生们不一定能接受这种交通方式吧?”净月伸手触摸着硬邦邦的昆虫外壳,它的六条腿上还有可能引人不适的绒毛,一对硕大的复眼仔细看来也十分恐怖呢。
云柳看着角蝉抿了下嘴,双手凌空画了一个六芒星,一阵光华闪动后便出现了一只纸质大鸟,向秋钥招了招手,“来。”
“我过去了,保护好我的便当。”秋钥悄声说完,与云柳同乘。
“……”宏太老老实实选了一只角蝉,一只胳膊紧紧揽住竖立起来的部分,他抚摸着角蝉的特化翅想着:这办法确实节省灵力,不过也容易没有女朋友。
九名男生各自选了一只角蝉,云柳和秋钥坐着一只白色大鸟,雪晃子和另一名不认识的女孩坐的是一张飞毯一样的符纸。
“出发。”随着一叶一声令下,角蝉翅膀高频率扇动,缓缓悬浮升空,向前飞去。
忍受了虫翅噪音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云野山的另一侧,落在一处城堡的大门前。
这是一座石砌的小城堡,依山势而建的建筑总有一种陡峭的压迫感,宏太现在就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当然这种压迫感来源于它看起来随时会垮掉。
“我们真的要进去?”宏太仰头看到城堡表面凹凸不一的石砖,那是受力不均匀导致的。
净月从角蝉上跳下,“放心,橘顾龙老师是资深阴阳师兼著名预言家,就算塌方也能够保护我们的。”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更慌了,宏太像猴子那样挠着脸颊。
城堡的大门缓缓降下,门后站着一个神色从容的男人,三十岁上下,深蓝色狩衣,作为资深阴阳师可真是年轻得过分。
净月带着众人上前行礼,“橘老师。”
橘顾龙点点头,“嗯,跟我来吧,今天带你们去占星台上课。”
“占星台,看来我是来学占卜的,云野中社到底有多少课程?”秋钥和宏太在人群中悄声说话。
走在他们身侧的云柳听到了,“必修的就一门符咒学,选修的有占卜学、御纸学、巫药学。”
“那刚才那些角蝉?”
“那个是学不会的,是虫师家自己的技能。”
橘顾龙容貌看起来年轻,但秋钥从他的步态中就看出来这是个古板老派的人,他整个人处于垂直状态且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
“今天的课程要小心点,是个严厉的老师呢。”秋钥小声提醒道。
“好的。”
众人进入城堡,就看到有一座黑色高塔扎根在原本的应当是天守阁的建筑结构上。
占星台一般是利于爬升高度的塔状结构,但如果在城堡的最高处就不符合古代城堡建筑的常识——最高的房间只能是城主的天守阁。
除非,城主自己就是占星师。
“这座城堡以前是谁的?”秋钥问道。
云柳展颜一笑,“它不是人的哦。”
“……,不是人的——人的——。”
“两百年前,这座城堡属于丰玉姬。”云柳小声答道,“不过和我们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