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太带上了钱,放在狩衣胸前的口袋里,准备去毛利酒屋走一趟。田中掌柜是个精明的小商品贩子,店里正装不一定有卖,但浴衣多半是有的。
宏太徒步来到毛利酒屋,这儿还是那么热闹,在门口都能听到里面隔间传出的喧哗声。
田中掌柜穿着一身灰黑和服,端庄严肃,“哟,山田先生,欢迎光临。”
“田中先生,我想买件浴衣,您这里有么。”
“好的,我记得应该有两款浴衣您穿了合身。”田中叫来伙计,吩咐两句,不一会儿,那伙计捧着两个黄褐色油纸袋过来。
宏太打开看了一下,一件是浅蓝色绢的,绣了几枝葡萄风信子,手感轻滑。而另一件应该是棉麻混织,浅灰色,留白出了翠竹花的图样,摸上去硬一些。
绢质浴衣11円98钱,他看了眼油纸袋上写的价格后,毫不犹疑要了浅灰色那件。
花了4円72钱的价格在毛利酒屋买了那件灰色条纹浴衣,良心发现的田中掌柜送了他一根银色的腰绳。
“田中先生,符箓收购是在哪里?”
田中赚了点钱,心里高兴,笑着说道:“我直接换给你吧,每月十号会有天秤厅的阴阳师过来收取,原本你得等到那时候。”
“多谢。”
走在回家的路上,宏太看着手里的油纸包,想着自己一个月40円的收入,也就是个堪堪收支平衡的水平,必须要出去弄点外快了。
回到家中,见秋钥在门厅的落地镜前,让小纸人系腰封,“弧度再大一点,把角对齐。”秋钥穿了一身淡黄色木莓叶花纹的浴衣。
“我回来了。”宏太打招呼道。
“浴衣买回来了?”
“嗯。”宏太一看她系的腰带是个淡黄色的大蝴蝶结,发饰也是,“你那么喜欢蝴蝶结么?”
秋钥缓步走到宏太身前,吻在他脖子上,用唇压出了一个清晰的唇印,“记住哦,我喜欢的是蝴蝶。”
宏太反手搂住她的腰部,向镜子扫了一眼,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了,可以擦吗?”
“你看着办吧。”秋钥转身离开了宏太的怀抱,上楼去补匀口红了。
“呵,动物标记领地的原始行为。”宏太嘟囔一句,将外套和裤子脱下,从油纸袋中取出新买的浴衣换上,配上二趾袜与木屐,面貌焕然一新。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刚好将接近锁骨的那点殷红遮住,准备妥当以后,就前往净月宅走去。
“顺便问问净月师兄有没有什么赚钱的工作,毕竟是见习阴阳师了总有点专业性质的工作岗位吧,比如驱魔、祈福、占卜之类的。”两人挽着手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秋钥答道:“可能我们还不具备专业资质。”
“……”
两人重新来到净月家中,发现一楼的叠席上已经摆好了一张圆桌,除了菜单上的菜色以外摆放了六副碗筷。
“咦,还有一个人,是云柳师姐的朋友,是个女孩。”
“这你也知道?”
每当这个时候,秋钥总是乐于解答,从宏太的迟钝中获得乐趣。
“我刚才看到净月写的五人份关东煮,我们没有邀请新的人,那个冷淡的九秀就更没有这个兴趣了。”
“那为什么是女孩?”
秋钥眼神中满是戏谑,“你自己想吧。”
“……”宏太摇摇头,我为什么要想这个?你说是,那就是好了。
净月穿着一身滑稽的黑白马赛克浴衣,从楼梯上走下,“欢迎,等下给你们介绍个朋友。”
宏太看了净月的衣服,发出一声惊叹。
“很夸张吧,你们不要觉得冒犯就好,有的时候我也想浮夸一点。”净月笑说。
“不会的,确实令人眼前一亮。”
净月平时表现的温和与严谨,让宏太不自觉地忘了他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也是有满脑子稀奇古怪想法的。
他亲热地拍了拍宏太的肩膀,说道:“年轻人不要穿这么大叔的衣服呀。”
“……,大叔的衣服比较便宜。”
“哦,可怜的中年男人。”
宏太虽然有很多事情想请教他,不过净月的装束已经让他明白,今天应该是只谈风月的时间。
“净月,你一个人住吗?”宏太也闲谈起来。
“是的,我十岁就跟老师来这里了,家人都在长洲,远隔山海。”说到这里,净月稍有伤感。
长洲人,几乎都是维新派,阴阳道“淫祀”的恶名恐怕也有长洲人的功劳,而净月又在这里做阴阳师。
这个话题还是不要聊下去的好,秋钥想到这里,说道:“净月,还是提前给我们说说云柳师姐带来的人吧,到时候冒犯了可不好。”
“你们见过的,只是不熟络而已。昨天在小松老师那里上课时,那个头发很长的女孩,她几乎从不说话,想起来了吗?”净月把折扇比划到自己腰上,“她是小松老师的第六个学生,名为竹取雪晃子。”
宏太和秋钥同时回忆起了那个头发多到乌帽子都塞不下的女孩,这一周同学下来,就没她说过话。
“除了云柳,她几乎不和人说话,我和她也同学三四年了,搭讪就没成功过。”净月走到桌边弯腰拿起两个酒盏递给他们,“来,别想那么多,先喝点开胃酒。”
净月拿起德利瓶热切地给他们倒酒,然后给自己也满上,“乾杯。”
宏太喝了一口,他酒量很好,倒是不怕,不过看净月连开胃酒这种话都说得出来,那恐怕也是个以酒醒酒的酒徒了。
“阴阳师的生活,出乎意料地庸俗呀。”
净月闻言,放下酒盏,眨了眨眼睛,“等下饭后活动,给你们一个惊喜。”
秋钥来了兴趣,“啊?什么惊喜,讲百物语吗?”
这回轮到净月吓得摇头,“你们以前玩这种禁忌吗?那还是你们放得开,潮流可真是难以追赶。”
“百物语是禁忌?”宏太睁大眼睛,记忆里山田宏太以前玩过好几次。曾经有一次他和同学四个人不信邪,硬生生讲到了一百个鬼故事,但事后也没见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