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很快就过去了。
被关在柴房里的女人渐渐苏醒,意识到手脚都被反绑,自己更是动弹不得,眼神渐渐涣散起来。
“苏幼鲤....苏幼鲤....”
“为什么....”
柴房外的家仆听到了里面有动静了,急急忙忙就去把消息通报给苏什筠和贺知川。两人向刚回到家的贺宏章禀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三人一同前往,想探查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柴房。
“苏幼鲤!”
“你个不要脸的下贱坯子!”
“勾搭完顾世子你又要勾搭贺家弟弟!”
苏什筠刚进门,就听到柴房里的人多各种污言秽语。苏什筠尴尬的看了看贺知川,清咳了几声。“怎么到处有人叽叽歪歪我。”
“....贺家弟弟?他在说....路沅?”贺知川不可置信的扯了扯唇角,“你真行。”
“....你有毛病?”苏什筠白了他一眼,“老娘跟阿沅清清白白,不信你去问你弟!”
“阿沅都叫上了啊。”贺知川关注点清奇,“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苏什筠无语,“说来话长。”
“很有故事?”贺知川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算了,路沅应该也看不上你。”
这人怎么最近说话都酸不溜秋的。
苏什筠懒得跟他争,自顾自的扭头观察瘫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脸上脏兮兮的,鬓发散乱,头上只有两只云雀形状的珠钗,身形瘦小,看上去比苏什筠还大几岁,手上的皮肤也算细腻,有些手茧子,不过不像是成年累月做活留下来的,像是新茧。
家仆搬来了三张凳子。
三人坐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
“你不是我府上的。”贺宏章双指相互摩挲,“你是谁?”
“大人这就想撇清关系啦?”女人尖笑起来,“我就是你府上的,怎么,您还不认?”
“你见过哪家人的婢女的手这么干净?”贺宏章走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指甲上还有涂过丹蔻的痕迹。你到底是谁?”
“不要碰我!滚!”女人反应激烈,明明贺宏章没有用力,她却如临大敌一般,狠劲儿地抽回手,身子拼命的往墙角缩回,“我是谁?我是谁您不知道吗?拜贺大人所赐,我不过十五的年纪就要被流放,您竟然不知道我?”
“如果我没有认错,我之前去余府遇到的应该就是你吧?你是余听雨....余家四姑娘?”贺知川沉思了好一会,终于想起他在哪见过这个女人。
那天去余府取证的时候,在大姑娘房里的揣着账本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她。
余听雨这才注意到贺知川。她眯着眼,想了许久,忽然想起那天把她敲晕的那个小厮。
余听雨闻言,眯起眼盯着贺知川好一会儿,才陡然惊坐起来,一脸不可置信,“你就是那个小厮!”
“原来...原来如此...”
余听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事情,一脸惊愕。
苏什筠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心下诧异,“你怎么....”
“我怎么逃出来的?”女人瞥了苏什筠一眼,忽然狂笑不止,状似疯癫,“想知道吗?好啊!我悄悄告诉你哦....我杀了所有人,偷偷跑出来的....”
女人眼珠陡然一转,止住笑声,忽然急不可耐的往苏什筠那个方向爬去。
贺知川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挡在苏什筠前面。
“干什么?”
贺知川凝视着地上狼狈的女人。
苏什筠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贺知川的背影。
“你猜猜,你猜猜我爹被我砍死的时候说了什么?”余听雨完全丧失了理智,一个劲咯咯的笑,“他说,他说对不起我和我三姐.....咯...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个时候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你说他是不是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自作孽!”
苏什筠只觉得渗人。
“可是他做的孽为什么要我来还?为什么?苏幼鲤,都是你!都是你!我都听外面人说了,是你们联合起来揭穿我们的...是你们!为什么!我只想要一条生路!为什么!”
余听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索,发疯一样的把贺知川推开,瘦骨嶙峋的身子没命的扑向她。
苏什筠注意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忽然间变得面如土色。
如梦初醒时,那双冰凉的手已经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仿若被千斤顶扼住了喉咙,苏什筠完全有能力可以推开她,出人意料的是,她作为一个有行动能力的人,居然毫无反应。
四目相对,余听雨毫不掩饰的眼神——那种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噬肉饮血的恨意,凉了苏什筠的全身。
“丫头!”
“你干什么!?”
贺知川和贺宏章同时冲上前去掰开余听雨的手,随即把她推开。余听雨摔在地上,眼神涣散,抱紧自己的身子,拼命地缩进墙角。
苏什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地上的人。
才多大的年纪,看起来却这么苍老。
鬓间还有几缕白发。
她今年才十五。
十五岁....
她经历过什么?
苏什筠不敢细想。
“丫头,没事吧?”
贺宏章心疼的望着她脖颈之间的红痕。
苏什筠没理他。
“苏幼鲤?”贺知川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轻轻唤了她一声。
“啊...啊?”苏什筠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回头应和着,“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贺宏章松了口气。
“贺伯父打算怎么处置?”苏什筠抬眸,语气像在试探。
“今日匆匆忙忙的去面圣,皇上要我查的就是这件事。”
“负责处置这些犯人的官员,今天忽然上奏说余家人在流放路上死绝了,唯独余家四小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是失踪了。”
“本以为是被诱拐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杀了人偷偷出逃的。身上背着这么多条人命....先在这关着吧,我即刻去禀报皇上派人押解。”贺宏章蹙眉,望向墙角的姑娘,“她已经神志不清了,本来只是流放,现在...估计不会有什么活路了。”
“筠儿知道了。”
苏什筠站起身来,“伯父,既然弄清楚原因了了,那筠儿就先告退了。”
“去吧。你也受惊了。”
贺宏章挥挥手,只觉得苏什筠是受了惊吓,便让她走了。
贺知川看着她的背影。
又瞥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的余听雨。
“这丫头。”
“别还把这种事情怪在自己身上了吧。”